第24章 妖界(四)
妖界(四)
那家店面極容易尋找,門口不少妖族等在那邊。
末雪寒去的早,那門店還沒開門,他在旁邊耐心的等了一會,店門才打開。
早已等候多時的妖族魚貫而入。
末雪寒最後踏入店中,一個夥計當時就迎了過來。
“這位客官,您是買衣服呢還是……”
末雪寒幹脆利落的掏出一把通石遞給了他那夥計頓時眉開眼笑,急忙彎腰将他請進了裏屋。
裏屋涼爽無比,不少人都侯在此處。
坐在最上方的人拿着折扇,肥嘟嘟的身材,眯着眼睛道:“廢話不多說了,今月冰塊少了些,照規矩各位看看怎麽個分法?”
一群妖族熱烈讨論起來,最後決定平分,誰也不多占便宜。
商讨到最後,各妖各自帶着屬于自己的那份寒冰淨數離開,只有末雪寒還坐在那裏。
武老板只當他還有什麽要事,又聽夥計說這位爺出手闊碩,微笑道:“這位爺,您還有什麽事嗎?”
末雪寒摸了摸手邊的寒髓,擡起冷冽的眸子道:“這寒冰是哪來的?”
武老板笑容一滞,朝着身旁的夥計使了個眼色,夥計了然慢慢退出了屋子。
武老板畢竟在王城活了這麽些年,看面相便知那披着鬥篷的人大有來頭,可那又怎麽樣?礙着他發財,閻王爺來了也不行!
武老板皮笑肉不笑道:“這位爺,您這就不仗義了,我發財的道路您要分一杯羹?這是什麽道理。”
Advertisement
末雪寒擡頭,眸子似一把寒劍,仿佛只要武老板不說出個所以然,就要把他大卸八塊,看的武老板平白一哆嗦。
“我對于你發財的道路沒什麽興趣,也不想摻乎,我再問你一句,那寒冰到底是怎麽來的?”
武老板收斂笑意,妖族狡猾,雖這人言辭懇切話語間沒摻和的生意的意思,但他早就沒了那份天真,無論這人是不是這個意思,他今日都別想出這個門。
武老板眼睛一眯,伸手撈起茶杯狠狠摔地上,随後,一群妖族魚貫而入。
末雪寒毫不在意,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腕,武老板一聲令下,妖族悉數撲向末雪寒……
片刻後,武老板鼻青臉腫的跪在了末雪寒身前,地上一片哀嚎。
末雪寒拍了拍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塵,啞聲道:“要麽告訴我寒冰的由來,要麽今日你這鋪子就別開了,你一死,那些背地裏虎視眈眈盯着你那寒冰的人就要取代你做大頭了。”
武老板小心翼翼擡起鼻青臉腫的練,笑眯眯道:“好漢,我願意與你共同賣寒冰,您要不高擡貴手饒小的一次?”
末雪寒實在是不願意多廢話的性子,他手指點了點桌上的寒冰,那寒冰瞬間碎成了渣渣,武老板呗他吓的身體一抖,急忙扣頭道:“好漢饒命!”
這是哪裏來的大能啊,這寒冰堅固無比,當年他用錘子敲了好久連縫都沒敲開一點,這妖只是随手點了點,這寒冰就……碎了?
“我不想摻和你那生意,”末雪寒伏下頭,一字一句道:“我再問你最後一次,那寒冰,到底是怎麽來的?”
武老板吓出一身冷汗,只覺頭頂上有把閘刀懸着,随時能将他狗頭砍下來。
“我說,我說,是從一個小妖手裏買來的,他每月十七就會來尋我,後日就是十七了,好漢,我說的句句屬實,絕無虛言。”
末雪寒直起身,什麽話也沒說就離開了。
覺察到那股駭人的氣息消失,武老板攤倒在地,道:“庫裏還有多少寒冰?”
旁邊被末雪寒扭斷了胳膊的夥計龇牙咧嘴道:“還剩一半吧……”
武老板喘口氣道:“往後不對外出售了,今日後,這寒冰可能不會再有了。”
末雪寒并沒有離開鋪子,他坐在武老板商鋪的屋頂上,靜靜等着十七日的到來。
兩天兩夜,他動都沒動,就那麽默默的坐在那裏,直到早上,一個鼠妖拉着一板車敲響了武老板的後門。
開門的是被末雪寒差點打殘的夥計,吱吱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道:“路哥,您這傷是怎麽回事?”
路哥戰戰兢兢,只覺那強者一直盯着他,萬一他說錯什麽,那坐屋頂上的強者會不會一刀砍死自己?路哥越想越害怕,他艱難的咽口唾沫道:“嗐,沒事,晚上走夜路摔的。”
吱吱有些奇怪:走個夜路能把自己摔成這樣也是稀奇。
“今日哥還有事,廢話不多說,快把貨卸了。”
吱吱不疑有他,把板車拉進院子,一群夥計開始卸貨。
板車上方是一堆制衣服所有的料子,去掉那些料子後,下面的才是冰塊。
末雪寒坐在那裏看着這萬分警惕的鼠妖,眉頭輕輕皺了皺。
麻溜的卸完貨,路哥一言難盡的看着吱吱,最後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注意安全。”
吱吱:“……”
直到他出了大門還是覺得路哥今日怪怪的,他沒有多想,拉着板車采購一番後就離開了王城。
末雪寒隐去身形跟着他,走了半天才看到一片紅杉林。
那鼠妖警惕的看了看身後,确定無妖跟着自己,才拉着板車一頭紮進了紅杉林。
末雪寒緊跟着他踏入紅杉林,發覺其中竟隐藏着陣法,那陣法珙桐派曾教授過,踏入其中難以讓人分清方向。
妖界不可能有人族的陣法,末雪寒心髒劇烈跳動,他總覺得自己就要尋到人了。
只不過,這陣法對末雪寒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用來糊弄王城那群低階小妖倒是可以。
那鼠妖謹慎的尋着正确方向,末雪寒也沒有打破陣法,順着另一條路走出了紅杉林,甚至先鼠妖一步出了紅杉林。
末雪寒等了一會,才見那鼠妖拉着板車出現,他跟在鼠妖後面又走了許久,才看到前方斷崖下有一處破敗的草屋。
鼠妖将車停到門口,跑進院子裏咕咚咕咚喝了一碗水,舒服的喟嘆一聲,又跑進了屋子。
沒多久,一個白紗覆眼,青衣白發的人被他牽着出了屋子。
末雪寒隐着身形站在門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白紗覆眼的人,那身影他曾尋了很多很多年。
今日,他終于尋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自他心底迸發。
“阿淵,我跟你說,今日我去送貨,發覺路哥他們被人揍了,揍的可慘了!”鼠妖拉着他叽叽喳喳。
阿淵摸了摸鼠妖的頭頂:“那你可曾受傷?”
“沒有!”吱吱反駁道:“路哥騙我說是走夜路摔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誰家走夜路能摔成這樣?”
阿淵輕笑兩聲,那笑聲順着微風刮進來末雪寒的耳朵,曾經幹涸的土地又迎來來春風細雨,一瞬間,那原本破敗的生命瘋了一樣的生長,在他心底,那個名叫季臨淵的人自眼中紮根進了心底。
季臨淵還是季臨淵,棱角分明的臉上依然溫潤的帶着笑,他身形又瘦了不少,那頭烏絲化為白發,襯的他有些清冷,風迎于袖,纖細白皙的手正摸在那鼠妖的頭頂,隐隐泛着細細的光澤。
末雪寒有些害怕,他在這一刻突然發現,他雖尋了季臨淵這麽些年,可到底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不見君說的那些話他還記得,就算他找到了季臨淵,能确保季臨淵不怪他不恨他嗎?
有幻紗衣的存在,那兩人沒有發現站在門口的末雪寒。
吱吱還在同季臨淵說着所見所聞:“對了阿淵,今日王城有些古怪,我買東西的時候,發現不少妖臉上都沒什麽氣色,手腕上還有道疤呢!”
“是嗎?”季臨淵收斂笑意道:“每個妖都這樣嗎?”
吱吱搖搖頭道:“不全是,十之八九吧,我問他們,他們竟然都不記得什麽時候傷着了。”
“确實有古怪。”季臨淵捏着下巴想了一會道:“反正這個月寒髓也已經爆發過了,過兩天我去王城查探一番好了,若是真有什麽事,我也好提醒修真界做好準備。”
吱吱聽他那麽說,急忙拉住他的衣袖道:“那怎麽成,先不說王城于你而言有多危險,阿淵你自己也知道你體內的寒髓爆發的越發頻繁了,這種時候怎能去涉險?你要是去,我就告訴白姐了哈!”
兩人的談話清晰的傳入末雪寒腦海中,那句“寒髓爆發的越發頻繁”将末雪寒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又劈了個粉碎,霜雪仙尊的勇氣,傲骨,在這一刻悉數折給了季臨淵。
寒髓入體,封經脈,毀金丹,他所有的修為毀于一旦,原以為這樣已經是最苦的,可末雪寒今日才知道,原來除卻這些,季臨淵每月還要受寒髓爆發的痛苦。
末雪寒一時間沒敢去看季臨淵,他仰頭看着那險峭的懸崖,陽光自上折射出道道光線,原本該是溫暖,可末雪寒卻覺得遍體生寒。
正如不見君說的,他毀了季臨淵的一生,他該恨自己的。
“別告訴白姐,我不去就是,我會想辦法将這件事告訴修真界的。”季臨淵急忙哄道。
吱吱這才了然,拉着季臨淵坐到院子裏,開始搬卸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