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這話一出,極其的欠揍讨打。

沈繁恨鐵不成鋼湊在雲梨耳邊叨叨:“不是讓你收斂點對24號的愛意嗎?你怎麽又溢出來了?”

雲梨咬着奶茶的吸管,有自己的道理。

她甚至沒有壓低聲線,不介意讓場上人知道:“要收斂也是對本人,跟他們隐瞞什麽?我就是想光明正大的讓他們這幫人知道,24號很優秀,在我這的價值不是受人三言兩語就能诋毀的!”

沈繁:“……”

你漂亮,你說的有道理。

“艹……”胡濤和随行的三個男生沒想到雲梨外表乖乖女實則叛逆,竟不願配合,甚至立場明确的站在敵對方,“真是沒腦子的貨……”

他們是不想動女生。

但不代表不會動女生。

從小不是都教育人生來平等嗎?

一堆人互相交換了眼神,胡濤冷笑了聲:“既然這樣,那我們換個地兒好好聊聊你的24號?”

“我們還趕着吃飯呢,沒什麽好聊的了。”這還能聊什麽?畫外音無非就是動手收拾呗,沈繁拉住雲梨的手,作勢要走。

“着什麽急呀……”

對方人多,她們走哪個方向,哪裏就會被人牆堵着。

這個地界位置不算好,雖然在學校附近,但不學好的小混子經常出沒于此,受欺負的學生大多在這受的刑,即便周圍有大人開的商鋪,但大多數瞧見也假裝白內障青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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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渾水沒人敢淌。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總讓人聯想到與惡有關的滋生。

雲梨沒經歷過現狀,她是溫室裏生出來的小嬌花,同她接觸的人都很喜歡她,也很寶貝她,現在才感到慌張。

“我是不是沖動了!”她問。

沈繁警惕的留意着眼前人,感動壞了:“寶兒,你終于睡醒了!”

“……我一直都清醒着呢,我也不後悔我說的實話。”

沈繁要哭了:“這時候了,怎麽還護着24號呢,你就顧好自己吧。”

雲梨縮了縮脖子:“……那咱們現在能逃嗎?”

“你覺得呢?”沈繁低聲回:“你看看他們胳膊粗的,都能把咱論起來當金箍棒使,你再看看自己的胳膊,都沒他們的把手粗。”

雲梨:“……”

那麽幾個人完全不講任何道理,瞧着沈繁薄弱的周旋架勢,彼此看笑話似的哄然大笑。

四個人将她們圈在了不大的地界裏,範圍還在逐漸縮小。

那個胡濤和身邊相似體型的人擡了擡下巴,兩人朝她們走了過來,臉上擺着惡劣的笑:“就跟我們走一趟呗。”

雲梨真的是害怕了,心裏惶恐和恐懼随着漸進的人影逐漸放大。

“沈繁,我害怕。”

“沒事啊,我還在呢。”

沈繁是男孩兒心性,雖然免不了緊張,但她仍然故作淡定,堅持着将雲梨抱在懷裏,死死護着。

進退兩難時,兩人的手臂就要被肮髒觸碰到,雲梨害怕到凝眉閉眼。

一秒……

兩秒……

除了沈繁沉重急促的呼吸聲外,一聲痛苦的哀嚎聲在巷子裏傳開了,刺激得兩小姑娘都打了個不小的哆嗦。

兩人一致睜眼,只看見剛才嚣張跋扈的胡濤被人抓住了頭發向後扯着,面部扭曲成了痛苦面具,而距離沈繁最近的一個男生被人踹了一腳,直接用臉耕了塊地。

“草泥馬,誰呀!”

“你爸爸都不認識了,那還真的欠打。”熟悉的不着調音腔響起,雲梨不敢置信的看到了一抹思念的黑影。

旁邊的沈繁則是完全失了神般目光全情的傾注在林今燦身上。

他插着兜,收回剛才踹人的右腿,看向另一邊。

少年在一群打了馬賽克的人群裏特別出挑,冷着張孤傲厭世的臉,動作利落的抓着胡濤的頭發,一雙眼裏淡然的絲毫溫度都沒有。

他穿着旗堂的校服,胸前的拉鏈敞開着,裏面套着身幹淨的白色衛衣,衛衣帽扣在了頭上,讓松軟的黑發淩亂的搭在額前,蓬松的淩駕于睫毛之上。

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質卻存在着莫名強大的安全感,讓雲梨一顆懸着的心徹底安穩的放了下來,好像即便天塌下來,也沒關系的。

“艹,江殿,你給老子松手。”胡濤認識他,除了球場,他們一開始就有仇。

雲梨眼眸輕顫,心髒兀自滞了一下,沒意識到自己被另一個男生拉到了身後。

高她一個頭的身個子擋在面前,将她籠絡在暗色裏,光影切割的燈火闌珊,她卻只在意不遠處孤傲決然的少年。

以至于關切的一句:“你……有沒有受傷”

無人應答。

她在想,他的名字……

jiang dian

到底怎麽書寫,才同他般配……

江殿沒有說話,一個甩手就讓胡濤摔在了地上。

其他三個人見狀,神色尴尬。

雲梨原以為他們至少要掙紮一番,和少年對上幾句或幾個動作,誰知道自從見到江殿後,他們各個唯唯諾諾的低下了頭,很識相的往後退了三步又三步。

然後他們揮着手,果斷抛棄了被打的胡濤,溜得飛快:“抱歉了大哥,活命要緊,他倆咱們惹不起。”

“該死的,一群孬種!”胡濤用力捶地,鄙夷的罵咧。

他按着被抓痛的頭發站起了身,吊兒郎當的問:“江殿,你怎麽這麽愛多管閑事兒呢?”

幾個月前也是他将自己好不容易勒索來的保護費一一拿了去,左胳膊都差點被廢。

漆黑寡淡的眸子在某個纖弱的身影上駐足,半秒後,江殿淡淡低嗓:“不是閑事。”

什麽意思……

雲梨的心再次顫了一下。

胡濤态度惡劣:“我呸,英雄救美的戲碼你也愛玩啊。”

“這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狗熊”

“你……”

“我你該叫聲英雄饒命之類的”少年将書包脫下,扔給了一旁校服穿着一絲不茍,利于戰場之外的男生,而後歪着頭活動了下筋骨,面色冷漠:“要麽現在滾,要麽我幫你滾。”

“看來又不需要我出手了。”林今燦站在一旁,姿态慵懶的挑着眉:“我們江哥今兒被老師罵了一頓,剛好在氣頭上,就翻了你的牌子做個出氣筒吧。”

“林今燦!”胡濤那語氣想把人給撕了。

“喲喲喲,連我都認識,看來我也很有名氣啊。”林今燦稀了奇,“叫我幹嘛?點名要我服務?還是想要簽名?”

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和手腕,“也不是不行,來,讓爸爸照顧你,欸對,你有馬克筆嗎?”

“……”

“提前說好簽哪,你臉上還是,”林今燦的笑愈演愈烈,“你屁股上。”

“……”胡濤咬牙切齒,心裏恨得直癢癢,但他不敢有行動。

之前被江殿打掉的兩顆牙都還沒來得及補上呢,林今燦常年同他厮混,沒少幫架。

“跟他說那麽多幹嘛”江殿率先給了胡濤一拳,打在了他的左頰上。

胡濤順勢倒在了地上,嘴角挂血。

林今燦勾着唇角:“你怎麽這麽粗魯呢,阿殿”說完,他自個兒對着地上的人又補了一腳,沖着屁股。

胡濤:“……”

江殿:“下個誰先”

林今燦:“剪刀包袱錘,贏的人先”

胡濤:“……”

艹,還他媽謙讓上了當我死了嗎

捂着犯疼的胳膊,胡濤爬起,仇視着江殿和林今燦,“江殿你會不會太過分了,我根本沒有動她們……”

兩方僵持,穿堂的風掃過了地上泛黃的樹葉,帶着江殿清透的嗓音:“你還提醒我了,确實不能這麽打。”

“所以我現在能走了吧。”胡濤提着顆不安的心。

“可以是可以,不過在此之前,先回答我個問題。”

“什麽”

春末傍晚的風異常的涼,胡濤摸了摸手臂上剛起的一大片雞皮疙瘩。

他目睹着江殿垂眸,用手摸了下鋒銳的眉尾,下面的眼裏藏不住的戾氣:“你剛剛,是打算用哪只手碰她們……”

胡濤:“……”

世界再度黑了……

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回,身單力薄的弱勢方趕在江殿活動酸脹手腕的空隙,不怕死的沖着他們比了個“low b”的手勢,在作勢前,匆匆的屁滾尿流的跛腳跑開了。

“灰溜溜的模樣真像個土狗。”望着背影,林今燦怼了怼江殿的胳膊,“你說是不是?”

後者只是極淡的嗯了聲,他收了戾氣,整理下起皺的衣服,稍一偏頭,帽檐碎發下的眼眉輕擡,視線很快就跟站在牆角的雲梨對接上了,沒有過多的停留,很快就錯開了。

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眼。

他的出現只是順手,只是好心。

雲梨忽而覺得同他是陌生人的身份,讓心裏打翻了好大一罐苦瓜汁,瞬間四散開來,鼻子有點憋塞。

“走吧。”江殿接過一旁男生手裏的書包,單肩挎在肩頭。

出口就在雲梨她們的身邊。

他擡步走來,旁邊的林今燦也跟着,只用四步就從她旁邊經過,帶過一陣風,風裏除了薄荷味,似乎還帶起一層沙,迷了雲梨的眼。

經過時,林今燦同她打了聲招呼。

偏偏江殿像是遺忘了占據內存不多的只屬于他們的記憶,這讓雲梨很不好受。

“阿殿,這不是你迷妹嗎,不過來安慰兩句”

江殿停在了巷口,一副愛答不理的狀态。

他回頭看了眼,喉結動了動,什麽也沒說。

“人小姑娘吓的都哭了。”林今燦補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話起了作用,伴着牆邊的回響,少年嗓音清涼:“有什麽好哭的……”

他頓了下,音量微沉:“不都幫忙解決了嗎”

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慰,原來被霜凍的雲梨垂着頭,心情卻更為抑郁,滾燙的東西在眼裏打着圈圈,她在意的不是這個……

“吃棒棒糖嗎?”忽然,眼前停下了雙白色球鞋,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清朗溫和,像是初日帶着薄霧的黎明,駐足在嫩葉上的清透水珠。

雲梨不想讓別人看見她氤氲的紅眼,便沒擡頭,只是吸了吸鼻子,“什麽味道的?”她不知道自己說出的話音是有掩蓋不住的哭腔。

面前的人停頓了半秒:“草莓味的。”

“……我吃。”她難過時就是喜歡被人哄着,口味也确實是她的喜好。

話音剛落,棒棒糖就被人遞了過來,像是一早就準備好的,棍棒上還有淺淺的溫度。

來人的右手骨節分明削細,大拇指骨節出的皮膚上有顆小小的黑痣。

雲梨抿着唇接過。

糖塊是用金箔紙包裝住的,最上方印着的品牌商标再熟悉不過,剛好是她最愛吃的一款小衆進口棒棒糖,那天給江殿的也是同一款。

“謝謝……”

“不客氣。”男生說:“你別哭了,現在沒事了,那些人都吃了教訓,早跑遠了。”

“嗯。”棒柄上殘留着不屬于自己的餘溫,雲梨摩挲了幾下,擦掉了要掉的眼淚,心有旁骛的應着。

“啧,景和你這不是挺會嗎”

林今燦點評着,還不忘拉上別人:“你說是不是,阿殿”

江殿靠在巷口,沒出聲,似乎覺得沒勁,不予評價。

“你別亂說話……”

面前的男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離開前腳步凝滞了幾秒,又從校服兜裏摸出包未開封的紙巾遞了過來。

雲梨轉着手裏的棒棒糖,接過又說了謝謝。

“你不哭就行。”男生結伴離開原地,尾音上揚時夾着絲不易察覺的笑。

雲梨反應過來想看他一眼時,偏身往後面巷口望着,哪裏還有剛才男生的蹤跡,只是這回江殿成了最後走的那一位。

他沒回頭,只是插着兜,背對着她站了一會兒,然後是林今燦輕快的催促聲,“走啦走啦,阿殿,不嫌回家路遠啊。”

雲梨癡心妄想的認為,那時沒有阻攔,他貌似是有話要對她說的……

***

兩個女孩心有餘悸,說好的晚飯也并沒有吃上,各自打了車直接回了家。

雲家燈火通明,雲梨在玄關處換鞋時,就感到家裏的溫度,餐廳飄來的飯菜香稍稍打開了她的味蕾。

她走到客廳,雲母葉歡剛好吃完飯從餐廳出來,“寶貝,你不是說和小繁在外面吃嗎,這麽早就回來了?”

尋常不打電話催,還真舍不得回來。

“嗯,太想媽媽了。”雲梨放下書包,轉身走了幾步就抱住了自家母親,她經常求抱抱,葉歡也沒覺得哪裏不對,只是笑得合不攏嘴:“都多大了,還撒嬌。”

“不可愛嗎?”懷抱溫暖,剛才經歷的陰霾消散了大半,雲梨變得越發軟乎乎的,逗得葉歡直樂:“可愛,我生的女兒怎麽會不可愛?以後長大可怎麽辦啊。”

“嗯?”

“以後啊,每個男孩子都會喜歡我家寶貝,可怎麽選啊?”

雲梨心情徹底好了,笑得合不攏嘴:“哪有那麽誇張。”

說完,腦海裏就浮現出一個身影。

他和朋友間玩鬧的笑,看向她時疏離的眼神。

他的身邊不是沒有朋友,卻連一個空餘位置都不配署上她的名字。

思及此,心情如同過山車般又開始走下坡路了。

葉歡親了口雲梨的額頭:“我們家寶貝值得啊。”

雲梨有些悵然。

可那個人,連她是誰都不知道,談什麽喜歡不喜歡的

葉歡撫着雲梨頭發早就停住,自家女兒是她親手帶大的,藏着什麽心思她從此刻的眼神裏就能知道。

濃郁的暗戀味道還是熟悉的配方,誰不曾經歷過呢。

“寶貝。”葉歡不想幹涉太多,只能提醒:“你還小,以後會遇見很多很多人,總有一個人會像爸媽一樣對你好的。”

雲梨不知道如何能夠和江殿有下一步的發展,将信将疑的問:“真的嗎?”

“嗯,真的啊。”葉歡笑得溫婉可人:“你看爸爸媽媽不就知道了。”

***

數學作業刷了一半時,雲梨的肚子已經哀怨的叫了好幾聲,母親還在樓下客廳看電視,她也不好去廚房裏翻吃的。

饑餓難耐的她靠在椅背上,對着天花板開始發呆。

視線居無定所,無意之間落在了一旁的床上,校服口袋裏露出的金箔紙閃閃發光。

雲梨走過去将棒棒糖拿了出來,利落的撕開了包裝紙,粉紅色的糖塊扔進了嘴裏。

甜膩的草莓味很快在口中四散開來,雲梨打開抽屜,拿出一罐空瓶,裏面塞滿了各色的好看糖紙。

她将手裏的金箔紙也放了進去,連同今天撞見少年雀躍悲喜的小心思。

重新坐回書桌上開始解試卷的最後一道大題,後來草稿紙上不知何時被她又寫了幾個拼音。

jiang dian

jiang dian

滿滿的,

全是這兩個未知的字。

如同他們未定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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