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經過雙休兩日的休整，雲梨除了寫作業就是去舞蹈班練芭蕾，将周五的事情忘到了腦後。
周一早上，她從私家車裏下來時，剛好撞見胡濤從她旁邊一毫米外擦過。
男生為了躲避她，騎着的自行車籠頭一甩，雖沒撞到，倒也把雲梨吓了一跳，司機季叔從車裏的後視鏡看見這一幕，關切問：“小姐沒事吧。”
“沒事。”雲梨拍着小心髒，将車門關上。
胡濤卻沒那麽幸運，他反應慢，剎車時已經晚了，前車胎撞在不遠處的電線杆上，車尾離了地，他自己被彈了出去，摔在了路邊的綠化帶裏。
站起身時，身上一堆雜草，胡濤沖着路邊吐了兩口，暴躁的嚷着：“誰他媽有車送了不起啊。”
雲梨被吓到，背着書包不敢動，看見眼前人糟糕的模樣和不善的言辭，很快想起周五晚上的經歷，心慌慌的。
怎麽辦，沈繁不在，少年更不會出現，要是他現在欺負人，她怎麽解決。
胡濤擡頭，只看見雲梨白兔樣孤零零的無助樣，他還想爆出口的髒話瞬間卡在了嗓子裏。
“靠山真多。”
胡濤看着她，“周五沒有江殿，你沒那麽幸運，學姐，以後還是要多看看周圍人的臉色再好好說話。”
雲梨凝眸，知道他話裏的意思，但她不想軟弱，無數次在心裏打氣下反駁：“只說我想說，你和他有什麽仇我不想管也管不着，但請你也記住，你一個外人，更不是我朋友，就沒有資格幹涉我的感受。”
“卧槽，臭娘們，你他媽……”被怼了幾句，胡桃瞬間情緒失控。
他甚至忘了這是在學校附近，拳頭握緊，意圖發難。
在胡濤揚着手上前的那一瞬，雲梨害怕的悶下了頭。
Advertisement
她都能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然而面前卻忽然飄來了一陣迅疾的風，一輛自行車沖着胡濤，飛速的撞了過來。
“又是哪個傻逼!”胡濤還好反應快了一秒，後退躲了過去。
他看向始作俑者，車子扭着把頭，剎住停在了半米之外。
少年帶着深藍色的鴨舌帽，單支着腿，摘下了一只有線的白色耳機，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有事兒”
這句話講的沒心沒肺，根本不在意剛才的做法。
雲梨只是一眼，就幹楞在原地。
她在驚喜，驚喜能有意料之外的遇見。
“江殿，你故意的吧！路這麽寬，非要往我這走!”
“對啊。”江殿懶淡的掀了下眼皮：“我就是故意的。”
“……”胡濤氣不打一處來，“屁!我惹你了嗎，一大早就找我麻煩！”
江殿冷不丁勾了下唇，“好笑。”
“什麽”胡濤不明所以。
聽到這話，他往胡濤身邊移動了半寸目光，那一雙如墨清涼的眼睛聚焦在一處，意味不清的靜止三秒。
而短暫的片刻，雲梨忽然心跳加速，愈演愈烈。
她看到他的眼神。
而後也聽見了他依舊沒有任何波瀾的嗓音：“你不是惹她了嗎”
“那有怎樣”
“我說的，不行。”
***
他以前也會經過這裏嗎？
分開後，雲梨就一直在想。
可是，他們學校之間離的很遠啊……
上午第二節課的大課間要舞操，去操場的路上，雲梨才得空将早上遇見胡濤的事情同沈繁細說。
“你不是以為江殿為了你，才繞遠路吧，你這個癡心妄想的女人。”沈繁毫不留情的潑冷水。
雲梨無語：“我沒那麽自戀，單純好奇罷了。”
“最好是。”
“不過，胡濤一直這麽控制不住情緒嗎還是他爸爸是省長，今天可是打算在校門口殺我滅口诶。”想來，還是心驚膽戰。
“你不知道嗎？”沈繁挺驚訝的：“胡濤在校外勒索毆打別人，被旗堂的人拍了視頻後，昨天他找到人，二話不說把人給打了，這事兒現在不僅鬧到了警察局，還告到了學校，他母親被他氣的住了院，他應該自身難保，心情肯定一塌糊塗，你就剛好撞槍口呗。”
“原來是這樣!”雲梨吃了顆定心丸，轉而問：“我看胡濤和江殿總是對付不過去，不會是江殿被他偷襲了吧。”
“你清醒點，今早你不是看見江殿了嗎，覺得怎麽樣”
“帥的依舊。”
沈繁白了一眼花癡的女生：“那不就沒事了，我聽小道消息說，被打的那人被胡濤一拳就ko趴了，大概是文弱書生那一挂的。”
雲梨雙手緊握禱告：“好人一生平安。”
“雲梨啊。”這個間隙，沈繁眼神飄忽，突然喊了她一下，交織語言：“你瞞着我，什麽時候交了新朋友啊？”
雲梨不解的啊了聲，“我不一直只有你嗎？”
“你騙人，渣女！那上周五幫我們出氣的那兩個人裏，不是有一個跟你打了招呼嗎？”沈繁試探着問。
上周五打招呼？
雲梨腳步停了片刻，回憶道：“算不上朋友，你說的那個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我暗戀的那個男生身邊的朋友。”
“我看他眼熟，好像是籃球聯賽裏，旗堂隊的6號。”
“是他嗎？”兩人走到了操場相應的位置，雲梨踩着腳下的定位點，沈繁就在身後。
她扭頭繼續說：“我當時光注意24號，賽場上有6號嗎？”
沈繁有被無語到，“有的。”
“哦，有就有吧。”雲梨無所謂，卻反問：“你怎麽突然聊起這個？”
沈繁面色閃過一絲慌張，衣角被她的指甲扣了又扣：“沒什麽，随口問問，昨天在論壇上看見他的照片了，欸，看我這記性，他叫什麽來着？”
“emmm，林今燦，不過我不知道字怎麽寫。”
雲梨沒多想，她用手擋了下刺眼的陽光，抱怨了句：“啧啧，這才幾月，你出門塗防曬了嗎，今天太陽怎麽這麽毒？”
同往常不同，沈繁沒有迎合。
女孩擡頭，透過指縫間透過來的光，歪着頭悄悄提了下嘴角，秘密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在心底将名字念了一遍。
林今燦。
“今天，不是挺燦爛的嘛”
***
就如同沈繁所說，胡濤自身都難保，暫且也不會找她麻煩，日子真就風平浪靜的過了二個星期。
兩個星期裏，她沒有見過少年一眼，好像一切都回歸到了遇見他之前的生活。
但平時覺得開心的時光，卻忽然索然無味。
她中間去過幾次圖書館，也從那邊的車站回過家，但再也沒見那抹熟悉的身影。
晚上躺在床上，她忽然想起來最近反複聽到的校園論壇，沈繁能在上面看到林今燦，那江殿一定也能被她找到。
思及此，雲梨拉開床頭的夜燈，摸過了手機。
她剛進初中的時候，确實在朋友的推薦下申請個論壇的賬號，但後來有段時間裏面混亂不堪，什麽下流暴力的東西都往上傳，她眼睛不舒服就果斷棄了。
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好點沒。
她用手機號重新設置了密碼登了上去，然後搜索詞條裏輸入了“旗堂初中”，按了确定鍵後，很快一堆帖子湧了進來。
雲梨只往下滑了一下，就找了一篇帖子
#震驚一萬年，旗堂最帥的人竟是他。
妥妥的标題黨。
但那個少年肯定和帥相關。
思及此，她輕觸屏幕，很快頁面跳轉後，裏面以文字加配圖的形式展現的排行榜，從第十名開始，依次往上羅列。
雲梨沒有絲毫興趣去觀瞻其他人的顏面，一掃而過後六位後，才有了稍微的減速。
拇指按着屏幕，雲梨視線死死的鎖着照片，拍攝者應該是偷拍，角度有些偏，但勝在清晰。
畫面上，男生靠在教室外的牆邊，雙手插兜，單支着腿，體态慵懶閑散，那一刻陽光應該不錯，他的頭微微後仰着，雙眼緊閉，皮膚光滑細膩，額前的碎發被光染成了金色。
單看一眼，青春又孤傲的少年氣息撲面而來。
是和記憶裏第一次遇見的印象重合，但又沒将少年的俊朗完全記錄下來。
明明他靠過來，對視的那一刻，雲梨清晰的記得他的睫毛很長，鼻梁也挺，而那雙眼睛裏幹淨純粹寫盡善意。
視線逐漸下移，雲梨終于看見了他的名字。
——江殿
“江，殿。”
“江殿。”
“江——殿——原來是這麽寫的嗎！”雲梨躺平，扔了手機又在床上滾了好幾下。
明明只是知道了一個人名，心裏就被蜜塗的滿滿的，甜到她忍不住咯咯的笑出了聲。
她記得上次得了個芭蕾舞的個人獎都沒有這樣高興。
葉歡恰好路過雲梨的卧室，聽到裏面的動靜，敲了敲門，“寶貝，都十一點了，笑什麽呢，還不睡？”
雲梨笑容僵住，立馬關了吊燈，滾進了被窩，聲音依舊激動很：“這就睡了，媽媽晚安。”
“晚安。”
聽着門外的腳步漸遠，直到聽不見，雲梨才重新摸出手機，銀色的光照亮了少女的印有紅腮的臉，她重新進了帖子，也抱有好奇，江殿為什麽只排第三。
她又下滑了兩下。
第二名是林今燦。
“第一名是……陸景和？”雲梨看着照片上的人，似乎是有點印象的，好像總在江殿身邊。
可是再怎樣都沒有江殿好看啊，而且她确實對他沒什麽印象。
出于好奇，她還專門看了下面的評論。
一樓：什麽破排名，我都沒投票，有一說一，林今燦更好看啊，笑起來就是個人間妖孽啊。
二樓：個人感覺江殿值得第一，上面那張照片絕了，我荷爾蒙要爆了。
三樓：拜托，江殿和林今燦兩個人常年霸占年級倒一和倒二，這種榜單就不要和年級第一搶了好嗎，顏值學霸的設定才超級吸引人。
……
一百八十三樓：你們在這欣賞顏值？難道就我一個人害怕被江殿掀開頭蓋骨嗎？
一百八十四樓：大家不要被江殿的外表欺騙了，樓主有本事pou個動态圖，我敢說百分之八十都是暴力畫面，所以wuli景和才是yyds，風動我心動。
一百八十五樓：算了吧，陸景和同江殿林今燦玩一塊，除了他們，平時搭理過誰，不還是個冷冰塊。
一百八十六樓：就是，除了冷，他不是身體不好嗎以後還要我保護他嗎？還是選擇江殿好，更帥氣更男人。
一百八十七樓：樓上喝酒沒吃花生米是吧，你算老幾，配得上我家景和。
……
一百九十八樓：越說越像個乙女游戲。
……
二百二十三樓：哎，那游戲我都氪了300了。
二百二十四樓：三百算什麽，我都2000了。
……
……
樓越來越歪，雲梨就沒再看，心裏對江殿的印象上升了幾個點，但又在意料之內。
兩次見面內，他都在和人起争執，而且胡濤等人的反應就說明他确實不是乖巧客氣的個性。
可是，只要想起他幫過自己，在她心裏，江殿就是個好人，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
愛打架，成績不好，又能怎麽樣
她就是喜歡江殿而已……
***
五月份，距離中考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整個初三的備考氛圍濃郁了起來，一些考前的加分表格被班主任一張一張的發了下來。
雲梨看着表格，一時不知道怎麽填。
沈繁是她的同桌，瞧她很久不動筆，小聲打趣：“你也不要填啊，就算沒那十分推薦分，北冥也是輕飄飄的，再努力努力，實驗班也沒問題啊。”
北城的高中要是不算中專高職，一共就三所，最出名的就是北冥高中，能考進要麽是幸運兒，要麽是實打實的學霸，而裏面的實驗班更是人才中的精英聚集地。
其次兩所按排名分別是北桓和北淵。
“你說的對，那我不填了，給別人留條生路。”雲梨爽快的将表格團成一塊扔進了桌肚旁系着的垃圾袋裏。
沈繁：“……”
她對雲梨比了個牛，但認真想想：“你每學期都是三好學生，成績也是年級前三，欸，你芭蕾舞之前不是拿了個省級個人獎嗎？可以加分嗎？”
雲梨刷着題，邊說：“好像可以，所以我才說不填表，不然把你的名額擠掉了怎麽辦？”
“你閉嘴吧。”沈繁将大拇指沖着地上戳了戳：“我可能危險，就怕十分推薦分也夠不上北冥。”
“不會的。”雲梨停下筆，“我們一定會一起去北冥的。”
“那我努力。”沈繁情緒高昂，又忽然想到一件事：“我去論壇替你看了，你暗戀的男生成績好像不太行欸，幸運的話可能也就北淵了。”
沈繁留意着雲梨的神色，小心翼翼的繼續補充：“北冥和北淵的距離可有八公裏，旗堂和我們這尚且五公裏，你都見不到人，你覺得以後呢。”
“……”
“梨梨。”沈繁糾結着心中所想，“你真打算就這樣暗戀嗎？即便一眼也見不到都沒關系嗎？”
“……”雲梨沒想過，只能反問：“那你呢，如果你也像我一樣有暗戀的人，你會怎麽選？”
沈繁腦海裏很快浮現出一個人影，搖頭：“不知道，很複雜的題，你解不開更別說我了。”
雲梨最終選擇了沉默。
面前桌面上的數學試卷，答案已經填到了14題，第十五題并不難，她聽完沈繁的話，筆卻再也落不下了。
她以前将自己的前途安排的清清楚楚，考上北冥是她最清晰的目标，可為什麽現在再想到那個少年，那雙就算冰冷到極致的眼睛，她還是忍不住心動，想着向他靠近。
他叫江殿。
江河的江，殿下的殿。
明明，她才知道他的名字。
怎麽好像，他們之間的相識就要結束了。
“沒事吧。”沈繁看她心不在焉樣，有些擔心。
“沒事。”雲梨緩了下心神，收回了落在身側垃圾袋上的視線，忽然舉起了手：“老師。”
班主任見是雲梨，“表是可以不用填的。”
“不是。”雲梨格外認真的問：“我是想問能再給我一張表嗎？”
***
那天晚上，季叔按常來接她，雲梨背着包和沈繁在校園前分開。
雲梨走到了自家車前，打開了後車門爬了進去後，就一直望着車外漂浮而過的街景。
她想起下午沈繁跟她說的話。
也意識到自己動搖的心，她從書包裏拿出重新同老師要的推薦分申請表，上面申請學校那一欄，在她沖動的時候已經填上了北淵。
她只要去了北淵，就有一半的機會可以和江殿一所學校。
而就算江殿去不了北淵，也是中專高職的命，但好在這兩所學校離北淵不過一個街的距離。
可是，現在冷靜想想，真的可以為了一個對方都不認識自己的人早早就放棄了自己的前途嗎？
她知道不可以，但15歲對于她來說，還做不到百分百的堅定。
雲梨的腦海裏混亂的很，她不知道該怎麽做，想兩全其美，可是沒有辦法，但她貪得無厭，學業和江殿，她都想要。
“季叔叔。”雲梨郁悶的慌，想找個地方走走：“我現在不想回家。”
“那小姐想去哪，我陪你。”
雲梨想了半刻，才緩緩回了句：“旗堂初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