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

十四

咖啡廳裏，林風和賀江面對而坐。他看着賀江，總感覺哪裏變了，但又說不上來。

賀江感受到他好奇的視線，擡眸看他一眼，淡淡道：“我們和好了。”

哦，他現在知道知道哪裏有變化了。

林風調侃道：“怪不得呢，氣色都變好了。”

“別貧。”賀江微微傾身向前，認真地看着他，“季知俞去你那邊幹什麽了？”

“他怎麽了？”

“你跟他說了什麽？”

賀江想不明白，為什麽季知俞能什麽都不問，為什麽都不會生氣。

于是他想到，可能是林風跟他說了什麽。所以下午把季知俞送回家後，他就立刻約了林風見面。

林風盯着他看了幾秒，撇撇嘴，道：“我以為你會感激我，沒想到只是來質問我。”

“我故意騙你說季知俞來找我做心理咨詢，實際上沒什麽大事，他只是來打聽你的消息。”

“關于你的事，我沒有說太多，畢竟我知道的也很有限。”林風喝了一口咖啡，瞥他一眼，“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執着，天天來堵我。”

“賀江，你知道嗎？他沒有怪你不辭而別，甚至都沒有生氣，他只是想知道你怎麽了。”

“他覺得，你是經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心情不好，所以才會離開。”

賀江愣住了。

林風看着他，嘆了口氣。

“我一直都知道你受上一段感情影響很深，具體是什麽事，你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了。”

“但是你不該這樣對季知俞。他沒做錯什麽。”

說完，林風叫來服務員，續了一杯咖啡，慢悠悠地喝着，等待着賀江開口。

賀江沉默了很久，終于動了動手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我知道了。”他輕聲道。

林風挑了挑眉，明白眼前的人已經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于是他想了想，選了個無關緊要的事情，另起了話頭。

回家的路上，賀江順道在超市買了幾根排骨，準備晚上給季知俞炖湯補補身體。

走到季知俞家門口，他頓住了，有些不知道是應該直接開門進去，還是應該敲敲門。

要他突然回到原來那麽親密的關系，倒還有些不習慣了。更何況……聽了林風的話，他心底對季知俞的愧疚更深了，與此同時，對自己的厭惡也更加重了。

他總是這樣，只會讓愛他的人傷心，只會給人帶來不幸。

這樣想着，賀江心裏冒出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叫嚣着，讓他離開這裏，離開季知俞，叫他不要再害別人了。

他握緊了拳，呼吸不自覺地加重。就這樣在原地站了十多分鐘後，他抿了抿唇，左腳往後挪了一步，然後右腳也往後挪了一步，再然後，面前的門突然開了。

“賀江？”季知俞拎着一個黑色垃圾袋，一臉驚訝地看着他，“站在門口幹什麽？怎麽不進來？”

他彎腰把垃圾袋放在門旁邊，然後笑道：“我知道了，你忘帶鑰匙了。”

“好了，快進來吧。”說着，季知俞拉起賀江的手往裏走去。

季知俞的手總是很溫熱，被他溫柔地牽着，仿佛可以隔絕所有的寒冷、悲傷和不幸。

賀江鼻子一酸，掙開他的手，率先往廚房走去。

“別用剛拿過垃圾的手牽我，先去洗手。”他假裝歡快地說着，眼睛卻不受控制的紅了。

季知俞笑了起來，連聲應下，快步走到洗手間，用洗手液好好地洗了好幾遍，擦幹後才走進廚房。

賀江正背對着他在水池裏洗菜，水開得有點大，有幾滴水都能濺到季知俞身上。

他連忙走過去，把水擰小，“開這麽大幹什麽？你衣服都濕了，快進去換……”

與季知俞視線對上的，是一雙紅紅的眼睛。

“賀江，你……”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把水關閉，然後看向賀江，“你怎麽了？”

賀江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就是覺得，很委屈。雖然他知道自己沒資格感到委屈，但是心底酸澀的感覺就是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他看向季知俞，那人正小心翼翼地幫他擦着臉上殘留的淚，眼底滿是關切和心疼。

這樣的目光，他期盼了太久太久了。

季知俞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扁起了嘴，本來止住的淚又開始往外不停地流。

“怎麽了怎麽了？”季知俞連忙把他手裏還攥着的白茶拿出來，然後把人抱進懷裏，不停地拍拍後背、揉揉腦袋，可耳邊隐忍的哭聲卻漸漸放開，越來越大。賀江的淚不停地流着，淌濕了季知俞肩頭那一大塊布料。

過了十多分鐘，賀江的情緒才漸漸平複下來。他鼻頭眼角都紅紅的，濕潤的眼睛看着季知俞，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好啦，不哭了。”季知俞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心裏卻很是開心——賀江從未在他面前有過這麽大的情緒波動，這是不是意味着，他們的關系更近了一些？

他摸了摸賀江濕濕的臉，又把人拉進懷裏抱了抱，“走，我帶你去洗把臉。”

賀江順從地跟着他走，任由那人幫自己用毛巾擦臉和雙手。

看着季知俞細致地把毛巾用溫熱的水浸濕，輕輕地擦過他的臉和每一根手指，賀江感覺那溫暖的觸感透過身體傳到了他的心底，然後帶動着他全身都湧動起一股暖意。

季知俞把人收拾妥當，又進卧室取了件衛衣，換下了他身上那件微微濕潤的襯衫，然後把他拉到沙發上坐下。

他摸了摸賀江的頭，笑着打趣道：“現在不哭了吧？”

“嗯。”賀江小聲應下，“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