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天朗氣清踏惠風

☆、 天朗氣清踏惠風

說完那句沒頭沒尾的心悅後,明修便掐斷了玉符的通信。

深更半夜擱這兒跟她玩心跳游戲呢?!

喜歡她能先共享個長壽密碼麽?

狗男人,說她只能再活六年多,這是給她安排臨終關懷來了?!

雖然心裏怕得不行,但明婧還是想罵他……不然真的會越想越怕。

明婧思來想去,總覺得哪裏不對味,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再去追問明修吧,又怕自己說多錯多,反而讓對方摸透了自己的底細。

她根本不知道明修對自己有多少了解。

明婧把她在現代世界認識的男性全都回憶了一遍。年齡層不限,從小學同學到公司的同事,卻沒一個能跟明修對得上號的。

這可就越想越恐怖了!

她本來以為自己擁有明敬的記憶和《修真之六個美男獨寵我》,占盡了先知的優勢,理當對過去未來了若指掌。可明修在談笑間就給了她重重的一擊。

——明修是什麽人?

明婧隐隐覺得,她的心底封印着對明修的深度恐懼。她一定以前見過明修,對視時産生的熟悉感絕對不是作假。

唉。

頭頂日光朗照,明婧在心裏略感無力的嘆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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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緩解呆在清虛的壓力,今天一早,明婧就拎着蘇良櫂出山門了。輕裝簡行,也沒有弟子前呼後擁的排場。

秋天的晴空寥而高遠,天藍得純粹,雲也白得無瑕。

不用扮演明敬,也不用在弟子們面前故作威嚴之态。

清晨的白鷺道上塵土飛揚,行人車馬絡繹不絕。明婧與蘇良櫂一前一後地徐行着,沒入趕路的販夫走卒中,看上去不過是兩個尋常的少年道士。

白鷺道是俗世的道路,出了清虛山門向南走十裏路,就能找到這條兩側植柳的塵土路。因白鷺道近水,時常能聽見鷗鷺鳴聲,便有了這個名字。

天清日晏,微風送來湖水的清新氣息。陽光照透了她外罩的青黑紗衫,也在女道士戴冠的發頂打下一圈柔亮的光弧。

烏發幽雅,腰肢婀娜,步履輕捷。

蘇良櫂盯着前方一步之遙的女長老的背影,默默出神。

明姑收斂了一身的高深修為和淩人威嚴,突然變得有些普通……但那只是跟平常身為清虛長老的她相對的。

她忽然側頭望着天際的流雲,露出小半張瑩白的臉。

寡淡卻嬌俏。

一下子迷了少年的眼。

蘇良櫂之前從不敢這樣細致地注視她的容顏。可此時,他想,那敕書為女道的楊玉環的美貌,也不外如是。

該死!他不該用這種眼光來亵渎明姑。

少年轉念想起了在女娲廟提詩的纣王,雖然這個類比亦不恰當。但在蘇良櫂心裏,明姑原該是一座高山,山頂落着白雪,山間種滿青松。

他一時有些愣神,等反應過來時,嘴巴已經順從本能地發出聲音:

“明姑今天……”怎麽像變了個人?

蘇良櫂還未說完,便見女長老腳步頓了一下。她從腰間掏出一枚玉符,才又接上剛剛的步伐。

“掌教找我有事,稍後再同你說。”明婧道。

少年松了一口氣。

另一邊,明婧擰着眉,将靈氣注入振動中的玉符。

“師妹,今日雲臺宮的木樨開了,我去替你采了些。本想着做成糕點,佐酒正好,卻到處都尋不到你。”寒玉符中傳出明修不緊不慢的聲音。

二次園不快樂麽,為什麽要去雲臺宮!去了還撅她家的桂花,太狠毒了。

“……我須持戒,不可葷酒。”明婧謹慎地拒絕。

“怕什麽?”明修笑道,“都快一萬年前的事了。誰還記得當日出家受戒的人是誰!我又不會把你逐出清虛。”

明婧覺得他在影射什麽,拿玉符的那只手不自覺地發起抖。

她抿抿唇,幹澀道:“師兄說笑了。”

“确實是說笑,師妹不在,只能苦中作樂。”明修嘆了聲,“說吧,去哪裏了?”

明婧望了望遠處的山巒。

“在白鷺道,我去天絕谷取藥。”

剛好昨夜明修囑托她去天絕谷取藥,被他問起也沒什麽需要遮掩的。

“甚好,”寒玉符裏的聲音透出些許歡喜,“師妹果然惦念着我。神醫那裏我已經提前知會過了,師妹直接去報我的名字就是。”

明修說話的尾音甜蜜又動聽,好似真的很在意她。對比自己抗拒又防備的态度,讓明婧有種自己辜負了這人的錯覺。

“……好。”

“師妹早去早回。”

不等她回複,玉符上的光就滅了。顯然是明修切斷了聯系。

明婧凝眉盯着傳音玉符,片刻後才将它收回腰間。寒玉制成的符在她掌心留下冷意。明婧大腦放空地想着,自己以前沒招惹過這人吧。

“明姑。”

聽見背後的人喚她,明婧回過頭。

她很自然地駐足,問道:“方才你說我今天……怎麽了?”

少年也停下腳步,他滿面的錯愕尚未散去,白淨的臉頰上餘有兩抹淺粉。蘇良櫂斟酌着開口,用很小的聲音說:

“明姑今天不嚴厲了,看着有些不像明姑。”

道中馬車駛過的動靜幾乎掩蓋了他的話音。

不像就對了。

明婧擡袖遮擋飛塵,笑道:“你這小子真奇怪,就喜歡我對你板着臉麽?難得下山一趟,你又不是我的弟子,何必對你疾言厲色。”

要不是明敬過去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誰又願意每天扮演一個跟自己性格大相徑庭的人。明婧估摸着蘇良櫂好拿捏,所以懶得在他面前裝樣子。

她臉上的笑讓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蘇良櫂低頭喃喃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明姑……”

“我知道,你放輕松些。這趟出來的見聞,你要記得守口如瓶。無論是聽到我和掌教說了什麽,又或是我對你說了什麽,都把它爛在肚子裏。”

蘇良櫂點了點頭。

明婧在現代有個跟他年紀相仿的表弟,看到少年乖順的樣子,她忍不住誇了一句“好孩子”。

少年道士再也繃不住臉,兩頰竄上飛紅。

“行了,先走吧。”

明婧扣着他的手腕,将蘇良櫂扯到自己身側。

“只要出了清虛,就不用考慮那些條條框框的束縛。我本就不是嚴厲的人。”她囑咐着蘇良櫂,也是在讓自己安心。

兩人并肩而行。起初蘇良櫂還覺得這有些冒犯明姑,餘光瞥到她放松的側顏,又釋然了。

“我曉得了,”蘇良櫂似懂非懂地點頭,又問,“明姑,天絕谷距這裏千裏之遙,我們就一直這樣步行着去麽?”

“我們先到最近的修真坊市去,租賃一個飛行法器,飛到離天絕谷最近的淮城。再步行,不日便到了。”明婧答道。

“明姑不帶我的話,其實……”來回不過兩個時辰的事。

明婧望着少年,也不點破他不會禦劍飛行的事,似笑非笑道:“不妨事的,我帶你去見識見識修真坊市,興許還能淘來些寶物。”

主要是明婧在清虛呆得郁悶,也想出來轉轉。給明修取藥只是次要。

“嗯,多謝明姑。”蘇良櫂悶悶地應了聲。

沿白鷺道再向前走,行人越來越稀少。前方出現了一條沒有石碑标識的岔路,不用神識觀察的話,只能望到路被樹蔭遮擋。一團青郁之色,根本看不真切。

蘇良櫂初通氣感,做不到神識外放。少年正疑惑着,明婧又扣住了他的手腕。

“跟緊我。”

他跟着腕上的力道,屏息穿過叢生的枝葉。再向前走十餘步,蘇良櫂有種目翳盡除,豁然開朗的感覺。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流光溢彩的琉璃小城,遠遠便能窺得其中蘊藏的珠光寶氣。城內外不時有禦劍而行的修真者進出,頗為繁華熱鬧。

邁入了這一處地界,好像空氣裏的靈氣都變得濃郁了些。

明婧放開了少年的手腕,笑道:“你看那是誰?”

蘇良櫂順着她的目光望去,不由得瞳孔微縮。他的妹妹不是被罰了緊閉,前些天才被人抓了把柄,怎麽又擅自跑出來……

蘇心葉與一名看不清面目的男子相攜而行,正要通過坊市的哨卡。

“那男人我瞧着眼熟,好像是天樞的三弟子。”明婧同情地望着他,嘆道,“那是她的師兄,左右不會害你妹妹。”

蘇良櫂慚愧地垂首,“明姑,又給你添麻煩了……”

明婧撇了撇唇角。她倒沒覺得麻煩,蘇心葉怎麽樣跟她沒太大關系,只要她不去開師徒感情線,明婧都會祝她性|福。

“我們也進去吧。這次得買一些丹藥,你之後修煉用得上。不過我也很窮就是了,別指望品質太高的丹藥。”明婧道。

明敬作為長老的月奉其實不少,但原主不愛存着,都用作獎賞發給勤于修煉的弟子了。明婧來了之後,也不好意思留下來私用,還是照常分發下去。

蘇良櫂誠懇又認真地拜謝道:“多謝明姑。”

明婧盯着他緋紅的臉頰。明明和昨夜見到的将涉雲長得一模一樣,卻讓她瞧出了一種別樣的可愛。

……難道是因為他太弱了?

明婧不想深究這個問題。她話鋒一轉,說道:“下次記得做點好東西報答我,上次的搖椅就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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