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第7章 7
頭疼。
我放下電話，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其實，我剛剛是想問他，昨天提起的後勤組的電話號究竟是多少？
咳咳。
雖然他給我演示過好幾遍，但是吧，那個氛圍！環境！情緒！就明顯不是記電話號碼的場合啊！要知道，人在極度驚恐的情況下，甚至會發生短暫失憶的情況，雖然，堅強的我（？）還不至于到這種程度，但無心去記號碼，也非常正常好嗎！
對此，我宣判——
中原至少要為此負一半的責任。
不過，有個好消息是，在搜尋整個房間後，內勤組的電話號竟然就用油性筆，大大方方地寫在放着電話機的玻璃桌上。我半跪在地面上，抄寫號碼，心裏卻不由納悶，這號碼總不會是中原猜到我壓根沒聽，所以專程寫下來的吧？
他什麽時候寫的？
不不不 ，也許是他自己也容易忘，所以才提醒自己的呢！
對綁架對象體貼，怎麽想都有點恐怖。
況且，中原看起來，也不像是細致體貼的人。
換做我的守護天使還差不多。
嗯嗯嗯，沒想到，哪怕在橫濱最恐怖的黑暗，港口Mafia裏，我的幸運定律依然在生效。而這種荒謬的幸運感，在撥通了內勤組電話後，更是達到了頂峰。
“嘟嘟嘟，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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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井小姐？”
我剛想自我介紹，就被一語道破身份，不由愕然。
還沒等我繼續說什麽，內勤組接線員小姐姐用雀躍的語氣說：“诶，诶诶诶，我們還打賭說，首領究竟什麽時候把你接回來呢，結果也沒有很晚呢！說起來，白井小姐，你怎麽用的是中原幹部的內部號？首領竟然沒給你準備單獨的房間嗎？”
“……”
我懷疑她認錯人了。
不過，話說回來……
那位叫做太宰治的港口Mafia首領的心上人，竟然也姓白井嗎？
算了。
白井這個姓氏，還沒罕見到不能重複。
沒準，那位高高在上的暗夜帝王，就是喜歡這種真假難辨的混沌感覺呢！
“呃，其實……我只是想要點熬夜的……”
“戀櫻序曲家的蝦青素保濕修複改善熬夜淡化痘印面膜……對吧？”
“……”
我驚恐地拿遠了電話手柄。
原本，明明是綁架，卻一口咬死是保護的中原就已經夠奇怪了，結果，和這位能一口氣念完整個面膜全名的小姐姐比起來，中原竟然顯得無比正常。
嘶。
這到底是什麽恐怖片開頭啊！
如果我現在掐自己一把，能從噩夢中醒來嗎？
我猛掐大腿。
接線員小姐姐繼續說：“還有蒲蘭美詩的H67號口紅和花品家的眉筆，要一起送過來嗎？哦，對了，白井小姐你吃早餐了嗎？我們這裏的早餐也很豐富。”
我倒抽着冷氣：“都要都要，呃，還能給我送點止痛化淤的藥嗎？”
“啊？誰傷了你？”
接線員小姐姐倒抽一口氣：“他不想活了嗎？”
我：“……”
我：“………………我自己不小心掐……磕的。”
“啊？”
“而且，我也沒有霸道到誰傷了我，就不要對方活了吧？”
這番話聽起來，就像我是什麽活閻王一樣，閻王要他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什麽的。
“哈哈哈，白井小姐很可愛啦，我說的是我們首領。”
“……”我欲言又止。
所以說，活閻王是你們閻王嗎？
等等，你們到底把我當做誰了啊，為什麽總有這麽恐怖的話題啊。
接線員小姐姐沒給我吐露心聲的機會，她飛快地挂斷了電話。幾分鐘後，中原房間的門被敲響，我打開門，門口站着一位身穿西裝小禮服，推着推車的小姐姐站在門口。
她熱情過頭。
但專業素質也挺硬的。
我算是口味比較怪異的人，內心摯愛杏仁露牛奶，至今沒有遇到過同好，反而吐槽我怪裏怪氣的朋友為數不少，至于什麽吃餃子放芥末醬之類的惡習，更是數不勝數。
小姐姐竟然真的給我的早餐餃子帶了芥末醬。
就離譜。
甚至，她還介紹了很多遮掩黑眼圈的小技巧，甚至拿出化妝品，在手背上給我演示。這件事離譜的同時，又瘋狂地散發着讨好友善的氣息。
“還有什麽不懂的嗎？”
我點頭如搗蒜，厲害，太厲害了：“唯一的問題就是……”
“是什麽？”
“你們為什麽這麽熟悉啊？”
西裝小姐姐想了想：“上行下效？因為首領經常熬夜辦公，所以我們也要值夜班的……哦，我這點小技巧根本不算什麽，首領才厲害呢，他可是連續熬夜加班四年不眠不休了，一手化妝術神出鬼沒，根本看不出破綻。”
“……？”
如果問號也能具現化，那我腦門上應該茂盛成長着一片問號的大草原。小姐姐，你要不要聽聽你剛剛說的這話，真的很離譜，熬夜加班四年不眠不休，他真的是活人嗎？
——還是什麽死不瞑目的亡靈？
“你要是想學的話，首領肯定樂意教你。”
“不，真不用了。”
這話題太恐怖了。
我膽戰心驚地送西裝小姐姐出門，順帶偷偷觀察走廊，十幾個全副武裝，手持槍械的壯漢齊齊向我行注視禮。我嘴角一抽，果斷慫，啪叽一聲鎖死了門。
恐怖。
我盯着金屬門片刻。
往後一倒，整個人滾進沙發裏。
這種戒嚴程度，絕對是世界上最堅不可摧的堡壘了吧！
我到底怎麽才能逃出去呢？！
*
*
第一天中午，小姐姐給我送來了海鮮全席。
我打了一晚上的游戲機。
《賽達爾傳說》真的巨好玩！
晚上，我忏悔。
怎麽可以被敵人的糖衣炮彈給攻略掉呢？！不，我可是守法善良的好公民，絕對不會和邪惡的港口Mafia沆瀣一氣的！
……不過，等我再吃一天的海鮮大餐再說。
*
第二天。
內勤組沒有給我上海鮮大餐，但是日本和牛雪花牛肉真的巨好吃，嗚嗚嗚，鵝肝也巨好吃，松茸也巨好吃。我之前對這些昂貴食物都無感，如今看來，不是它們不好吃，而是我沒有吃到正品。
嗚嗚嗚，這就是天堂嗎？
晚上，又打了一天的《賽達爾傳說》。
林克真可愛。
不，不能被糖衣炮彈腐蝕了。
臨睡前，我把游戲卡裏的記錄都删了，以示決心。
*
第三天，懷石料理真好吃。
我玩了……算了，中原不是冷酷無情的黑手黨嗎？他房間裏怎麽這麽多好玩的游戲卡？甚至還給好多女角色氪金了新年旗袍皮膚？确實，旗袍看起來腿又白又長。
啧啧啧，男人的審美。
真的一點品味都沒有，啧啧啧。
總之，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被金錢腐蝕。
*
第四天。
我昨天晚上的發誓，成真了。
上天實現了我的願望，一大早，整棟大樓就聽到接連不斷的炮火聲，轟鳴聲，爆炸聲。羊絨地毯都止不住這種晃動。雖然不知道是什麽牛人在強攻港口Mafia大樓，但這是個機會。
我悄咪咪地打開大門，探出頭。
上百位全副武裝的黑衣壯漢極速跑過。
糟糕，我被發現了。
該不會被當做可疑人物被……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黑衣武裝小隊的小隊長緊張地說：“白、白井小姐，請不要随意出門，保護好自己！”
我好奇地問：“發生了什麽？”
對方竟然塞了一套防彈衣給我，他顯然不願意多談。當然，我理解，港口Mafia的機密當然不會說給一個無關人士聽：“敦先生已經去處理這次襲擊了，很快就會結束，請白井小姐耐心等待。放心好了，港口Mafia絕對不可能被攻破的。”
“哦，好，你們加油。”
我揮手，目送他們離開。
嘿嘿。
港口Mafia能不能被攻破，這種神仙打架的事情，我實在沒能力關心。但這絕對是逃跑的絕佳時機，此時不跑，就連我自己都要唾棄我自己。
我扔掉防彈服。
雖然有點心痛，但游戲機我也扔掉了。
畢竟，港口Mafia的東西，誰知道上面有沒有什麽GPS定位器，萬一人都跑出去了，結果因為貪對方的東西，又被抓回來，我會死不瞑目的。
我蹑手蹑腳地走出去。
事實證明，是我過于小心了。
那位黑衣小哥明顯說大話，這次進攻港口Mafia大樓的團體相當強大，都快一個小時了，依然沒有分出勝負。甚至，港口Mafia竟然有節節敗退的趨勢。
我不由咋舌。
這究竟是何方神聖啊。
不，神仙打架，我這種小市民還是少操點心更好，知道太多也許就沒命了。
在下樓時，我時不時的聽到虎嘯聲。
那好像是戰鬥最激烈的地方。
為了避開危險，我廢了點時間，才找到下樓的安全樓梯，等我成功從小門離開港口Mafia大樓時，鴨蛋黃般的太陽已經半個沒入地平線裏，世界沉浸在一片昏黃的朦胧微光中。
哇。
我竟然真的做到了。
啪啪啪。
我好牛掰，我要給自己鼓掌。
我喜滋滋地往前走，正要彙入人流。
然而，就在這時，有人忽然在喊：“天啊，有人跳樓了。”
我下意識地回眸。
一抹飄蕩在半空中的紅色映入眼簾。
“……”
“……”
這個時間點，我又想什麽嗎？
應該有吧。
但又好像什麽都沒想。
風開始流動。
我奔跑着。
世界好像在那一刻開始傾斜，太陽落入地平線，最後一道光吝啬地收回。我快呼吸不過來了，但腳步不停，接近着那道自高樓墜落的人影。
“砰——”
誰開槍了？
還是無意的流彈？
我摔倒了。
在地面上如青蛙般蹬腳，但沒能爬出來。
我舉着手，看見手上全是鮮血。
哦，原來我中彈了。
如果當時帶上那套防彈衣就好了。
我就要死了嗎？
不，不可以啊，我還有……還有願望沒有達成啊！
我……
我得救他！
神啊，求求你，求求你——
給他眷顧吧！
世界變得昏暗。
視線的最後，是那條紅色的圍巾，好像流星，又好像被折斷的旗幟，墜落于地。
*
*
恍惚中，我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從我身體裏脫離，無限升高。我甚至覺得，黑暗中好像浮現了一片寫作格子，冥冥之中，有文字浮現：
[死亡賦格]
觸發條件，瀕死。
效果，以生命來換取一次願望實現的機會。
“……”
我想起來了。
原來我也是異能者啊。
所以，四年前，我才輕易想到了死。
我要用死亡，許下願望，報複我所憎恨的世界。
可最終，我還是太恐懼死亡了，因為恐懼，才故意忘記了我的異能力。而現在，明明死亡已經降臨，我內心裏卻只剩下一片感激，太好了，神啊，是如此眷顧于我，來吧，響應我的願望。
——救救他。
作者有話要說：
《死亡賦格》by保羅·策蘭
是的，确實有這麽一部作品。
我在《遺願清單》和《死亡賦格》兩個名字裏猶豫許久，最後選了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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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死亡賦格和人間失格很對仗，很有CP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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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放心，這真的是甜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