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第16章 16
“比起只見過兩面的陌生人,分明是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吧——?”太宰治輕聲呢喃。
他凝視着我。
雖然這麽說有點不合時宜,但每次當太宰治很好地掩蓋住那份兇殘本性(?)時,我總會被他那張仿佛沾染了夜雨般微微倦怠而哀傷的神色蠱惑。
而現在,他的眼瞳裏晃動着一點光,像是刀鋒的反光,仿佛要将我拆解開來,尋找我思維深處反常的緣由。
可是,這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看到別人遇險,誰都會第一反應都是想要去救他吧。”
太宰治什麽都沒說。
只是眼底的那點光晃動得更快了。
“……而且,很多事情我都得感激你,我們之間也不能算是完全沒有關系的陌生人吧。”
啊,我到底在說什麽?
我有一種捂住臉的沖動。
尤其是,太宰治在聽完了我這番言談之後,表情淡淡的。這種只有我一頭熱地宣稱我們已經不是陌生人——至少也算是熟人,另一個人卻冷漠以對的場面,怎一個“尴尬”可以概括的?
中原先生還宣稱,我是太宰治金屋藏嬌的小女朋友呢!
誰家的女朋友會是這樣的待遇?
我絞盡腦汁:“治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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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打算說點什麽救場的話,就在這時,太宰治卻偏頭看向房門,下一秒,房門就被粗暴地甩開了。
與謝野晶子出現在門後。
啊。
救星——!
等等,不對,太宰治的手铐還有那滿滿一鐵櫃的刑具……啊不,農具,這豈不是都要暴露在與謝野晶子面前了嗎?
我匆匆回頭。
鐵櫃門緊鎖。
仿佛從來沒有被打開過一樣。
而太宰治的手腕上同樣挂着亮閃閃的銀色手铐,雖然被袖口遮擋住了一半,但依然可以讓看見這一幕的人确定,手铐還牢牢地鎖在他手腕上。
“……”
“……”
這、這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我不免一臉驚悚。
然而,在與謝野晶子疑惑的目光在我的臉上打轉後,我又急急忙忙地板起臉,盡量不讓對方懷疑。
與謝野晶子果然沒有懷疑——不過,我總感覺,這更像是她其實不在乎我和太宰治在她的醫務室裏搞什麽小動作,她清了清喉嚨:“……超時了呢。”
太宰治大為驚訝:“咦,竟然超時了嗎?”
喂。
這演技也太浮于表面了。
太宰治裝模作樣地翻了一下手腕,再虛僞地嘆了一口氣:“沒辦法,這裏也沒有鬧鐘手表什麽的,确定不要時間呢,要不,你給我配一只表?”
我敢發誓,太宰治絕對在盤算着什麽。
聞言,與謝野晶子沒好氣地對他翻了一個白眼:“還配手表,你想得美呢!下樓,過來吃飯了!”
她率先往門外走去。
小皮高跟靴踩出一串英姿飒爽的足音。
太宰治伸了一個懶腰,舒展筋骨,才從椅子上站起來,向我招呼說:“……竟然已經中午了,時間過得好快啊。不知道武裝偵探社的牢飯怎麽樣,如果有蟹肉罐頭就好了……”
“治君。”
太宰治的背影微微一凝。
我用幾乎只能自己才聽得清的聲音說:“別擔心……我會想辦法救你的,我們一定都能平平安安地逃脫武裝偵探社的。”
“……”
“……”
太宰治肯定聽到了我的話。
他緩慢地回過頭,露出了一副仿佛還未睡醒的懵懂表情,片刻後,他似乎才撸順其中的邏輯,“吭哧”一聲笑了:“唉,秋子小姐真可愛诶。”
我拼命給他打眼色。
喂!
太宰治你收斂點啊!
萬一被偵探社的成員聽到了怎麽辦?
“帶着我逃離武裝偵探社什麽的……”太宰治說着,就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臉,但這世界上唯獨笑聲和噴嚏無法遮掩,他的快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我有點絕望。
有、有這麽好笑嗎?
太宰治你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吧!
“不,不不不,我沒有嘲笑秋子小姐的意思,你是我見過的最真誠善良的存在……”他說這番話的口吻,真的非常真摯,讓人情不自禁地相信他的話,“……就是未免有點太過輕信他人了。”
“我又怎麽輕信他人了?”
“唔,我騙你的。”
說完這句話,太宰治對我露出了一個超級燦爛閃亮的笑容:“武裝偵探社和港口Mafia是完全不同的組織。社長福澤谕吉是以‘擁有願意拯救人的溫柔’為原則挑選成員……至少,和我比起來,裏面的社員都是閃閃發光的大好人哦。”
“……”
我暫時不想說話。
“別擔心,你待在武裝偵探社會很安全,唔,就像個瑟瑟發抖抱着尾巴的小松鼠,抱緊他們的大腿……嗷。”
我一腳踹在太宰治的小腿上。
“生、生氣了?”
我一甩頭發,根本不想再搭理太宰治這個混賬東西。
上天給了他多好的皮囊,就給了他多麽惡劣的本質。
我确信——
白井秋子這輩子最讨厭太宰治了!
讨厭讨厭讨厭!
誰要擔心他的安危啊!
他自己都沒有放在心上,兩種南轅北轍的說法随口編造出來騙人,騙完了還要嘲笑受騙者,他真的讨厭死了。
我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門。
哼。
武裝偵探社究竟是什麽樣的異能者組織,我會親自——用自己這雙眼睛來确認,而太宰治別想再戲耍我。
*
*
好普通。
不說這是武裝偵探社的總部的話,我根本就看不出來,這竟然會是一個超牛掰的異能者組織的總部。
這分明就是最常見的那種——日本社畜使用的格子間工作室嘛。
木質辦公桌上擺滿了胡亂堆砌的A4文件夾。電子筆記本,咖啡杯,計算器和固定電話機同樣雜亂地堆成一團。窗戶旁的屏風處種植着一排綠色植物,郁郁蔥蔥,綻放着我也喊不出名字的粉色小花。
不過——
這地盤也小過頭了吧。
我看着一位身材清瘦、帶着金絲邊眼鏡的金發青年正将辦公桌推到房間邊緣,另外兩個女生真站在他旁邊,将散落在地的文件全部歸攏。
這樣,他們總算騰出一個空間來。
過期報紙鋪陳在中央空地的地面上,在報紙之上,壓着一個電火鍋。很顯然,這臺電火鍋也才開始運作,水都沒有燒開。
另外兩個人圍着電火鍋研究。
因為他們剛好背對着我,我也沒有第一時間看到這兩人的臉,只能從背影看出,其中一個人穿着駝色風衣,深紅色短發,正在專心致志地擺弄着電火鍋:“……我看它好像有煮咖喱的模式,真的不用選這個選項嗎?”
“……”
“……”
而在深紅色短發青年身旁,則蹲着一位穿着淺白色風衣的黑發男人,衣擺披散在地面上,邊緣破破爛爛的,幾乎能逼死所有強迫症。
他十分冷靜地回答同伴:“不,在下覺得不行,而且我們也沒有咖喱。”
“啊,這樣啊。”
“是的。”
深紅色短發青年頭頂的呆毛晃動一下,随後就無精打采地垂落下來:“……我覺得,沒準只要使用咖喱模式的話,沒準就能做出咖喱味的火鍋呢!”
“沒這種可能的,織田先生。”
風衣青年一板一眼地回答,但就算他很客氣,但那種冷冰冰的語氣——還是讓我讀出一種“你還是快點死心吧”的潛臺詞。
“……”
“……”
“噗。”
笑聲從身後傳來。
縱然我之前就知道,太宰治的笑點很奇怪,他有時候就像是活在一個只有自己才知曉的世界裏。但此時此刻,他一出聲,風衣青年就回過了頭。
我呼吸一窒。
危、危險!
這絕對是個超級危險的家夥!
兇巴巴的中原先生就已經很可怕了,而和眼前這個男人比起來,中原先生甚至能稱得上溫和。那位風衣青年的劉海剪得很短,但耳畔兩側的碎發卻一直垂落到脖頸處,邊緣泛出不正常的淺白色。他眉毛很淺,近乎于無,三白眼,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好惹的家夥。
他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仿佛想要飲我的血,啖我的肉,甚至在飲血啖肉的過程中每一口都要用上咬碎牙關的力氣。
被這樣恐怖的眼光注視着,我感覺我背脊上的汗毛全都立起來了。
就在這時,一只手輕柔地接觸我的肩膀。太宰治用兩只指頭捏着我肩膀上的衣服布料,稍微用力,把我扯到他身後去。
風衣青年的目光随之移動。
這時候,我才後知後覺,他那恨不得飲血啖肉的目光是沖着太宰治來的。只不過,剛剛我很倒黴地站在了他和太宰治中間,所以才不幸被波及。
太宰治視若無睹。
“哎呀呀,芥川君想打架嗎?”
他又虛情假意地舉起手腕,晃了晃那雙銀光閃閃的手铐:“我以為,我已經對偵探社的社長展現出足夠的誠意了吧?”
風衣青年猛然要站起。
吓人一跳。
奇怪。
我剛剛應該看到了黑色的影子。
但比風衣青年起身的動作更快,那位被稱為“織田先生”的深紅色短發青年,他将手壓在了對方的肩膀上:“芥川,不要沖動。”
“……”
太宰治看着這一幕。
我怎麽看,都覺得他有一種在欣賞“自己親手締造的名畫面CG”的錯覺。我搖搖頭,趕快将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扔出去。
太宰治語調輕快地說:“哎呀哎呀!芥川君的實力真的越來越強大了,差點以為要被撕成碎片了——剛剛若不是織田作出手,還真是危險呢!”
深紅發青年投來生疏而充滿戒備的眼神:“我說過的吧,不要喊我織田作,并不想被奇怪的人這麽稱呼……而且,剛剛就算我沒出手,你也攔下了羅生門。”
他停頓了一下。
“……這是為了護着你身後的那位女孩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
宰原本的想法是,秋子說個離開武偵的計劃,回到正常人的世界,計劃有什麽漏洞他幫忙填補下。
結果沒想到秋子的莽,是天生的莽。
所以改變策略了,說武偵是好人,讓人暫時留在武偵。
起碼在武偵眼皮子底下,秋子不至于真把自己莽死。
#宰: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