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第40章 40
呼。
想不通。
啊啊啊啊好煩啊!
秋子, 你為什麽不是擅長抽絲剝繭的偵探,或者算無遺策的智囊啊!我扯着自己的頭發,感覺頭皮都要被自己撸禿了, 依然沒能找到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
假若太宰治是從未來穿回來的——
我回想起,他蒼白的臉隐沒于黑暗時的表情, 憂傷陰郁的同時又帶着仿佛永恒的寧靜平和感。
他說自己是自殺——
中原提供的情報信息, 似乎也驗證了這一點,是太宰治自己安排芥川龍之介來見他, 由此可見……不, 不一定, 這只能證明天臺見面是太宰治的安排,不能證明之後的墜落天臺也是安排。
想通後,我長籲一口氣。
當然, 我也知道,我始終不願意接受“太宰治安排了自己的死亡”這種可能性,總想找到些別的可能性。這就像是一個人走到漫天大雨的街道上, 總想躲進能遮風避雨的擋棚下。
“中原先生……”
“你好點了嗎?”
“我沒事。”
但中原顯然沒相信,他喊來服務員, 這次沒再點咖啡, 相反,他在服務員的推薦下, 啪啪啪地選了半本菜單裏的甜味糕點和甜味奶茶。
穿着女仆裝的服務員笑眯眯地介紹:“享受甜品能讓人感到幸福,同樣, 人在流失了大量□□後,需要及時補充電解質和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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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 中原又給我買了運動飲料。
我努力拒絕:“不, 真的不用了, 再吃我真的要長胖了。”
中原斜了我一眼。
他沒說話,但想說的話已經準确地通過語言表露出來了——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就算再胖上十幾斤,又能怎麽樣?
“再說點吧,中原先生。”
“說什麽?”
“治君的事情。”
中原吓了一跳,他瞪着我,滿臉都是不認可:“你确定你還要聽嗎?你之前都已經……”
“……有點吓人?”
中原剛想點頭,又硬生生地剎住勢頭,他好像覺得被女孩子爆哭的場面吓到是件很丢人的事情,繃着臉,硬着嗓音回答:“……你自己知道就好。”
“還想聽。”
中原腦門上冒出問號。
我吸吸鼻子,委屈地懇求:“我真的好想知道,治君平時是什麽樣子的,他喜歡什麽,讨厭什麽……”
中原挑眉。
我聲音越來越小。
幾分鐘後,服務員端來甜品,我和中原之間不足一米的距離裏,瞬間就被各種精致漂亮的蛋糕奶茶填滿了。如果不是我臉上的妝全都哭花了,這一幕,看起來會很像是童話裏的場景吧。
中原頹然地嘆了口氣。
“真搞不懂你們女孩子到底怎麽想的,那青花魚有什麽值得喜歡的地方嗎?明明黑泥都快溢出來了……”
他嘟哝着,與其說是批評,倒不如說是排解情緒的樹洞,片刻後,他推了推帽子:“好吧,我倒是又想起另一件事,你應該會喜歡。”
他刻意強調了“喜歡”。
我凝神。
“應該是好早之前的事情吧,那時候,港口Mafia正在急速擴張,人員緊湊,刺客又很多。有一天,保衛科說他們找不到首領的蹤跡了……”
“出、出大事了嗎?”
“是吧,港口Mafia的首領失蹤了,肯定算是大事吧。我真的是把整個橫濱都翻了一圈去找他。”說起這件事,中原咬牙切齒,那股恨意怎麽也消除不了。
就連坐在對面的我,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最後,在一個酒吧唱臺上找到了那家夥,你猜猜看,他在做什麽?”
酒吧唱臺?
從地點分析的話,我做出靠譜推測:“喝酒?唱歌?”
“沒喝酒,他包場了。”
中原板着臉,但語氣依舊洩露了他想嘲笑的本心:“他其實壓根不會樂器,只不過是手指很靈活,死記硬背的功夫也好。就這樣,他竟然還敢教專業歌手唱歌……”
“……”
我腦子裏猛然冒出一個猜測。
不、不會吧?
“什麽歌?”
“就一首很舒緩的歌。”
我嘴角顫抖一下,能用舒緩形容的歌曲沒有一千也有一萬。意識到中原先生很可能也是個音癡,我立刻改變了提問方式:“你還記得歌詞嗎?或者,試着唱一下?”
中原嘴角抽搐,他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是會唱歌的人嗎?”
“挺像的。”
中原先生音色穿透力很好。
而且,就那麽拍桌子打椅子般的怒吼方式,竟然也沒有破音,絕對是個吼搖滾的好苗子。
中原不僅僅是嘴角在抽了,眼角也跟着一起抽,片刻後,他嘆了一口氣:“不記得了,我找到人之後,就把太宰治按在琴鍵上捶。”
“……”
“我有手下留情的!”
我也知道,港口Mafia的幹部不可能直接把他們的首領直接送進重症病房,男孩子之間捶捶打打也很正常,他們好像天然就會用這種肢體碰撞來表達感情。
算了。
“中原先生,你應該知道,我更在意什麽吧?”
“我知道。”
我深吸一口氣,當然,我也知道,我唱歌的水準頂多比五音不全好一點,也就是說,音準還能咬在調子上——
“你聽聽,是這個調子嗎?”
我咬住下唇,徐徐地,歌聲才從唇齒的縫隙間傾瀉而出。正如中原形容的那樣,這是一首很舒緩的歌,宛如夜色中的昙花似睡非睡地吐露花蕊上的珍藏佳釀。
“……還有好多好多事,想要和你一起做……”
中原驚訝地看向我。
他應該從這旋律裏回想到了什麽,按理說,我可以停止了,但某種莫名的情緒,迫使我繼續唱下去。
歌聲輕輕回蕩。
“……這種微微期待的感覺,就是生活的意義嗎?”
“今夜的我——”
“依舊不知所措地徘徊在街頭上。”
“仿佛你住在街道的盡頭,凝望暗夜如水,溫柔地流盡。”
我唱完了上半首。
歌聲停止了。
未盡的餘音如袅袅炊煙般彌漫在咖啡廳的上空。中原用驚異的眼神上下打量我:“我知道,那個跟着太宰治學歌的男歌手舉辦了演唱會,但那也只唱了一遍吧?”
“我也是在演唱會上聽到的。”
果然,中原也知道演唱會。
不過,有一件事是我必須要澄清的。我十分腼腆地笑,用手指将垂落耳畔的碎發別到耳後:“沒有的,我也做不到只聽一次的歌就能完整複述……事實上,我錄制了整場演唱會。”
“啊?”
“因為男神……不是,因為那位男歌唱家已經兩三年都沒有再開過演唱會了,粉絲們都戲稱,他已經封嗓了。而且,難得有機會現場參加演唱會,全程錄音錄像可是粉絲的基本道德。”
中原不可置否。
他不太懂粉絲對偶像的愛,但也不會加以批判。
我總結道:“所以,很巧合的,完整地錄下了這首歌。”
當然,還有一些細節沒說。
比方說,一開始我準備每天晚上播放一遍偶像的演唱會助眠的,但原本感覺真情流露的歌聲聽來聽去,好像只是一些無意義的嘶吼,只有那種壓根不貼合他風格的歌留下來,百聽不厭。
是誰借着他的歌聲——
在我耳畔低吟淺唱呢?
“不過,這麽說來,其實在四年前的那場演唱會裏,中原先生其實也在現場,豈不是四年前,我們就算見過面了?”
“嗯。”
“诶诶诶?”
“見過了——”
中原歪了歪頭,露出了一個符合他年齡的清爽笑容,“青花魚上次失蹤差點震動整個Mafia,我不可能再讓他一個人到處亂跑。而且,也确實很好奇……”
我點點頭,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是廣闊瓜田裏的一只猹:“……然後,就看到了一個長相很普通……”
“那倒沒有。”
我愣了一下,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中原仰面靠在椅子上,墊着腳,一只手捂着帽子,避免它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掉落下去。然後,我就看見中原先生仿佛多動症般,東瞧瞧,西看看,對手套很有意見般地扯下一半,再套回去。
如果不是我聽力很好,幾乎要忽略過這聲嘟哝了。
中原說:“……還挺好看的。”
啊?
什麽東西挺好看的?
我謹慎地問:“你指的是舞臺上的打光嗎?”
“不,”中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終于用力過猛,扯壞了其中一只手套,淡肉色的手指尖露出來。他單手握拳,發燒般地帶着鼻音回答:
“就你之前問的問題——”
“我沒有讨厭你,你也不算普通,最起碼……挺符合大衆意義上,男人們會欣賞的審美。”
這什麽奇怪的造句方式?
中原先生,您就沒發現,自己剛剛的那個句子特別的诘屈聱牙,而且還是個病句?
我提醒他:“……你現在改口,很像是那種察覺到無心之言對他人造成傷害後,努力補救的模樣啊——”
中原被我杠得說不出話來。
“——而且,通常來說,那句無心之言才是真心話。”
“不,現在才是真心的。”
“那你之前——”
“因為,因為……”
果然,中原支支吾吾地,半天編不出一個理由出來。就在我想着要不要找個臺階的時候,中原突然做出了超乎我預想的舉動——
他猛然拿起咖啡,宛如豪飲酒水般一飲而盡,再重重地将杯子摔回桌面:“因為我讨厭太宰治,太宰治喜歡的所有東西,我都要恨屋及烏地讨厭,我沒酸他,我就是讨厭他,行了吧!”
“……”
我是不是真有點過分了。
我盯着蛋糕,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麽:“那現在,你不恨屋及烏地讨厭我了嗎?”
大概還是讨厭吧。
他說過好幾次,我是和太宰治約好了來折騰他的。
中原又一次超出了我的預料。
他很疲倦地嘆了口氣:“我找不到答案,我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一點點地收前文的伏筆.jpg
雖然這些劇情大家都能猜得到,但實證了,對秋子也是別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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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子哭嚎.gif
嗚嗚嗚我還以為能多堅持幾天勤奮更新呢。
唉,好難啊。我的鍵盤為什麽不能學會自己碼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