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第46章 46
廁所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我靠在隔間的洗手臺旁, 既沒有可以躲起來的地方,也不好意思出門。直到與謝野晶子解決掉個人需求,她推開廁所門, 咔噠一聲,再關上。
我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 與謝野晶子走到我身旁, 她雙臂交織:“說說吧。”
“說……說什麽?”
“就說說看,誰欺負你了?”
我愣住了。
與謝野晶子的氣場太足了。
比起醫院裏的白衣天使, 她更像是罩着一群小白兔的大姐頭, 仿佛随時都能從衣服裏掏出一根電鋸, 将所有膽敢欺負我的人一律“嘩啦啦”地切成肉醬。
我趕緊搖頭:“沒、沒人欺負我。”
對此,與謝野晶子嗤笑一聲,她細數着剛剛發生的事情:“你沖進廁所這一路上, 可是硬生生地撞倒了七把椅子。”
我捂住臉。
我竟然有這麽厲害嗎?
“對不起。”
“不需要為這種小事道歉的。”與謝野晶子大度地表示,她不在意,“反正負責收拾的人也不是我。說吧, 剛剛會客室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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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這麽關心這件事呀?”
“可能是因為,這也算是我的工作……之一吧。”
“呃, 醫生?”
與謝野晶子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聲, 那種心慌慌的感覺又升騰起來了。緊接着,我就聽見她說:“我可是偵探社裏的成員, 本行當然算是偵探啦。偵探的工作,不就是在一群嫌疑人中間找出真兇, 給予懲罰嗎?”
“……”
別的我不太懂,但我可以肯定, 給予懲罰好像不是偵探的工作吧!
“有趣的三選一, 不是嗎?”
“什麽三選一?”
與謝野晶子思路清晰地分析:“會客室裏總共也才三個男人, 惹哭你的混蛋,絕對就在這三個人中間,不是嗎?”
“我沒有哭啦。”
我只是有點難受而已。
明明還沒有到掉眼淚的程度好不好?
“首先說,第一位嫌疑人,那個港口Mafia的情報員叫什麽來着?”
“他叫坂口安吾。”
“嗯嗯,坂口安吾啊。”與謝野晶子點點頭,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其實不在乎對方究竟叫什麽,她為另外的事情感到亢奮着。
我縮了縮脖子。
“雖然表面看起來,坂口安吾只是一位平平無奇的社畜。但我們絕對不能只通過外表來随意的定義一個人——”
說的很有道理。
但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坂口安吾可不是普通社畜,他是深受港口Mafia首領信賴的情報員。這證明他城府很深,工作壓力很大,然而,生活壓力又沒有什麽宣洩點,自然,他也許會向着更弱小者發洩自己的負面情緒……”
“……?”
等等,你剛剛不是還說,不能随意通過外表來定義一個人嗎?
你這不是已經對坂口安吾下定義了嗎?人家到底有什麽錯啊,他只是個可憐的社畜,社畜就非得背負心裏變态的名聲了嗎?
“接下來,是下一個嫌疑人。”
“你難道想說的是……”
“對,就是織田作之助。”
我是真的懵逼,萬萬沒想到,與謝野晶子竟然真的将這位大佬搬出來做嫌疑人了:“等等,織田先生不是你們的同伴嗎?”
“不不不,你應該也看過偵探小說吧。有時候,就是這種看似正面角色的存在,越有可能表裏不一,好人壞人身份的翻轉會令讀者大吃一驚。”
好、好像有點道理。
我忍不住吐槽:“……但我總覺得,是不是織田先生在工作的時候,曾經不小心得罪過你。”
“你想多了,我可不是小氣的人。”
與謝野晶子否定掉我的猜測,她挑眉,繼續分析織田作之助是個大壞蛋的可能性:“雖然,共事這幾年來,我沒見到過他有什麽不良癖好,但是,織田他向來是有話直說,不會讀空氣,縱然是一番好心,也容易被誤解。”
唔……
這其實是為織田作之助說話吧?
“……不,我很尊敬織田先生。”
我想了想,雖然織田作之助看起來是有點不高興的兇巴巴,但他杠天杠地杠太宰治,似乎從未杠過我。
我對他的印象很模糊。
只能評價出“被太宰治特別在意的男子”或者“對咖喱情有獨鐘”之類的印象。
“嗯,那就把織田作之助排除吧。”果然,與謝野晶子還是更偏袒偵探社的成員,她繼續數出第三個名字。
“最後一個嫌疑人。”
“——太宰治。”
幾乎是在說出這三個字的同時,與謝野晶子就發出了一聲冷笑:“表面是個油嘴滑舌的小白臉,實際上是心狠手辣的港口Mafia的首領,果然,三選一的話,選擇這家夥絕對是不會出錯的吧。”
“犯人就是太宰治!”
“沒錯,就是他辣手摧花,硬生生欺負得一個小姑娘躲在廁所裏哭,真的太讓人看不下去了。”
我哭笑不得。
——這明顯是偏見吧!
“這件事真的和治君沒關系?”
“你說,是清蒸呢?還是紅燒呢?”
與謝野晶子摸着下巴思索,壓根就沒聽我解釋,最可怕的是,她好像不是單純開玩笑,而是真的在考慮實施暴行的可行性:“……是上電鋸更好,還是上斧頭更好嗎?”
“別,別啊!”
我拉住與謝野晶子的袖子。
與謝野晶子挑眉看我,不得已,我只好深吸一口氣,小聲說:“我,我知道了,我會把剛剛會客室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你的。”
她疑惑地看着我:“……難道真和太宰治沒關系?”
“真不是他的錯。”
與謝野晶子“啧”了一聲,她似乎是真覺得很遺憾,然後,她一攤手:“好吧,你慢慢說吧,就當做是女孩子之間的悄悄話而已。當然,這到底算不算太宰治欺負你,我也會有自己的判斷。”
“真真真的不是。”
我為了挽救太宰治的名聲,真的費盡了心思。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好像不是将太宰治往上拉,而是提供了一個別人可以砍死他的借口。
嘶。
這可不是我的本意。
“總之,其實是我口不擇言……”
*
*
聽完我的陳述,與謝野晶子倒抽一口冷氣,她以一種重新認識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嘶,你這就告白了?!”
告、告白?!
我撲上去,捂住與謝野晶子的嘴:“小、小聲點啦。這麽大聲會被外面的人聽見了。”
“這不是大家都已經……”
見到我臉色不好,與謝野晶子從善如流地改口說:“好吧,他竟然這麽調侃女孩子的告白,真的很過分,還是用電鋸把他砍成肉塊……”
“別、別啊。”
我快給與謝野大佬跪下了。
我整個人都幾乎挂在了與謝野晶子的手臂上,生怕她真的返回醫務室,從鐵櫃子裏拿出可怕的刑具。但與謝野晶子低頭俯視着我,她很頭疼地嘆了一口氣:“你真喜歡他啊。”
“沒、沒有。”
我急忙搖頭:“都說了只是口誤,不是真的想讓他做我的男朋友啦。”
與謝野盯着我,什麽也沒說。
我卻從這種沉默中,感覺到一陣難為情的嘲諷。片刻後,我猶豫片刻,才掩飾般地說出了一點自己的小心思:“如果他同意的話,我也許會有點竊喜,但是,我的本意不是這樣……”
“剛剛聽你說了。”
“你明白就好。”
“但是,”與謝野晶子很傷腦筋地壓了壓太陽穴,“秋子,我和你說過吧,我的異能力能拯救生命,我也曾經竭盡全力地想将目之所及的所有人都拯救——”
她的聲音有些低沉。
我正想擡起頭,就感覺一只手壓在了我的頭頂,将我蓬松的頭發全部按實。
與謝野晶子的聲音從我的頭頂上飄下來:“……但後來我就發現,不是所有人都應當被拯救,人有自由意志,但是,将自我的意志強加到其他人身上,并不是好事哦。”
“……”
這是善意的勸告。
我突然發現,我可能不是自認為的乖寶寶,相反,我可能一身反骨:太宰治告誡我,再往前是深淵,我沒聽;而與謝野晶子同樣告誡我,不要将自己的意志強加于人,實話實說,那瞬間我的叛逆心就上來了。
“不過,既然對象是太宰治的話,那就算了。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啊?”
等等——
怎麽太宰治就區別對待了?
他在你心中,難道連“他人”的待遇都沒有嗎?
與謝野晶子又揉了揉我的頭發,她好像有點上瘾:“因為人心都是長偏的,可愛的女孩子和臭男人擺在一起的時候,我當然無條件偏袒可愛的女孩子啊——”
“诶?”
“不過,我也得提醒你,就算最後沒有成功,也絕對不是你的錯,而是太宰治的問題。”與謝野晶子嘆了口氣,她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勸告,“喜歡的話,就不要松手了。”
我困惑地看向與謝野晶子。
與謝野晶子卻不讓我看她的臉,直接推我出了洗手間:“被人欺負的話,就來找我,我會讓那群臭男人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等等,等等!我還沒做好準備——”
但我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已經太遲了。我幾乎和守在廁所門口的人撞了個滿懷。
等等!
等等——!
太宰治你怎麽會在這裏?
幾乎是見到我的第一瞬間,太宰治就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氣。我正要往後躲,與謝野晶子就重重地推了我的肩膀。
她力氣好大。
我毫無防守之力地往前栽倒,如果說,能真的栽倒到地上還是件好事。然而,幾乎是下一秒,我就摔進了某個大長腿男人的胸膛上。
一時之間,滿眼都是圍巾的紅。
太宰治十分客氣禮貌地向與謝野晶子道謝:“幸好,還有與謝野醫生在,否則的話,真不知道拿這只喜歡東躲西藏的小松鼠怎麽辦才好——”
我不想說話了。
我心好累。
這究竟是什麽前有狼,後有虎的可怕境況?可惡,太宰治竟然反手就捆住了我的手腕,我擰了一下手腕,竟然沒能掙脫開。
可惡。
怎麽感覺我變成犯人了?
與謝野晶子在我身後,輕哼了一聲:“我這可不是幫你,我最讨厭Mafia了……我這是幫秋子。”
“是啊,我也不值得幫。”
太宰治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悶笑。
他好可惡!
他怎麽可以這麽可惡?!
太宰治低下頭,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頭發,笑着說:“……但秋子很可愛,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宰:頭疼。
宰:但也不能真放着不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