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
第69章 69
接下來是——
與謝野晶子小姐！
我蹑手蹑腳地遛進了醫務室。
醫務室幹淨整潔, 頭戴金色蝴蝶發卡的英姿飒爽的女醫生正坐在窗臺下，窗臺上的綠蘿在陽光的照耀下幾乎發光。
與謝野晶子惬意享受着咖啡。
她看向我，還未說話, 眼底就已經浮現起笑意：“……被亂步先生煩到了？沒事，醫務室很清靜, 他們沒事不會往醫務室來。”
我總覺得, 這種“沒事不會來”的介紹，似乎不像是表面那麽平淡。不過, 我也是“有事才會來”的群體之一。
“與謝野姐姐！”
為了太宰治, 我豁出了臉皮, 雙手捧着小冊子舉到了面前：“……可否請你在這上面蓋章呢？拜托了！”
“……”
好奇怪。
與謝野醫生為什麽露出這種表情？
我原本已經做好了被拒絕、或者被追問緣由的準備，但與謝野晶子眉頭緊鎖，神色凝重, 她确實流露出疑惑——但這種疑惑并非是針對這個小冊子蓋章本身的意義，更像是疑惑我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我急忙在旁邊解釋。
與謝野晶子只聽到一半，她就卷起小冊子, 放下高高翹起的二郎腿，小皮靴的根部在地面上踩出清脆的響聲：“……真是亂來！”
“啊, 我覺得……”
這應該不算亂來吧？
但我還沒來得及說完這句話, 與謝野晶子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無法自控地跟着她, 跌跌撞撞地往醫務室門外走去。
我試着跟她解釋：“我覺得這個集印手冊還是有意義的，更何況, 與謝野姐姐更是醫生，是白衣天使, 更應該明白救人一命的意義……”
與謝野晶子壓根不聽我的話。
她擡起腳, 幹淨利落地踹開社長辦公室的門。福澤谕吉似乎正在寫一份書信的回執, 他擡起頭，看向我和與謝野晶子，面露疑惑之色：“……與謝野，白井小姐，你們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
我下意識地張開口。
但下一秒，我猛然意識到，我好像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與謝野晶子忽然就蓄滿了怒氣值，提着我，進了社長辦公室。
看這架勢，有點像是……
……告狀？
幾乎是和我的猜想重合的時機，與謝野晶子強忍着惱火，回顧着剛剛發生的事情：“剛剛，白井她拿着這本小冊子到醫務室，懇求我蓋章——”
“……”
福澤谕吉先生的表情很微妙。
——有點像是嘆息的前奏，又有點像是哭笑不得的無奈。
與謝野晶子微微提高了一點音量，以表達這件事的嚴重之處，絕對不容忽視：“——我看了一眼，這明顯就是亂步先生的字跡。”
“嗯，是亂步寫的。”
與謝野晶子就差直接說，快教育教育亂步先生了，她繼續陳述着：“社長，上次芥川加入偵探社，就是織田作之助推薦，集齊所有偵探社成員的認可……但是，就算白井她确實是異能者，但亂步先生推薦她加入偵探社，是不是太亂來了？”
“這個……”
福澤谕吉明顯還在斟酌詞句。
“等等！等等——！”
我打斷他們的對話，福澤谕吉和與謝野晶子同時看向我，我大腦短暫地燒短路了一瞬間，才結結巴巴地續上：“你們在說什麽，推薦我加入……武裝偵探社？”
這這這這……
這什麽情況？！
*
*
幾分鐘後，與其相關的另一位重量級當事人——江戶川亂步被請入了辦公室裏，和明顯有意見的與謝野晶子相比，他剛吃完二十塊蛋糕，正處于吃飽喝足的犯困階段。
江戶川·舔指頭·貓咪·亂步懶洋洋地回答：“只是與謝野誤會啦。”
與謝野晶子指出問題：“她需要全社的蓋章，也就是全社員的認可，這符合加入武裝偵探社的流程。”
“巧合啦。”
“武裝偵探社的入社考核是為了救人，她所需求的蓋章，也是符合入社考核的內容。”
“意外啦。”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江戶川亂步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他是真的困惑：“我都說過了，這個蓋章冊子，之所以和芥川的蓋章冊子是同一個款式，只是因為社長在買筆記本的時候，這玩意兒買一贈一打折而已。”
福澤谕吉掩住了臉。
我在旁邊點頭。
沒錯，這明明很有說服力，如果有什麽商場活動是買一贈一，我肯定也會忍不住拿兩本的。
“其次，她的目标和芥川完全相反吧，也就只有與謝野你才會将兩件事聯系到一起，大家肯定都不這麽想……”
“你确定？”
江戶川亂步困擾地挑眉，他猶豫了一瞬，但最後還是堅定了自己的判斷：“……這麽簡單的事情，我一眼就能看穿了，總不能整個偵探社裏面都是笨蛋吧。”
“好，那我們就直接問問吧。”
*
*
宮澤賢治：“诶，當然啦，我可是很歡迎白井小姐一起工作的，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去農貿市場啊！”
好的，第一位笨蛋。
*
織田作之助投來疑惑的目光：“……呃，竟然不是入社考核嗎？”
江戶川亂步同樣震驚：“你應該能看出來，她超弱的吧，也沒什麽偵探的天賦，雖然是異能者但異能非常雞肋啊，完全派不上用場，根本就沒有将她推薦入社的理由啊。”
我：“……”
過分了啊喂！
我怎麽可能是完全派不上用場，我肯定還是能有點用的，至少，我能在戰場上第一個撲街，浪費掉敵方的一枚子彈啊！
聽到江戶川亂步的話，織田作之助陷入沉思：“可是，我好像也超弱，也沒有什麽偵探天賦，異能力很雞肋……”
“……”
不，織田大佬您才是真正的貶低自己啊！
總之，江戶川亂步口中的第二位笨蛋出現了。
*
然後是谷崎直美和谷崎直美她哥，當然，在這次詢問裏，谷崎直美她哥理所應當地被排除了問話的範疇。
谷崎直美明顯陷入了糾結的神色：“這種問題還要問嗎……我哥當初就是，什麽完全能理解芥川的心情而蓋了章，至于我為什麽同意蓋章，那當然是我完全理解戀愛的心情啊！”
“戀、戀愛的心情？！”
我慌了。
等等，等等……我真的在和太宰治談戀愛嗎？好像是有一點點沾邊，但是也請不要在大庭廣衆下直接說出來啊，多、多讓人不好意思的……
我緊張地看向天花板。
但不知道為什麽，無論是江戶川亂步，還是福澤谕吉或者與謝野晶子，似乎都對這個話題習以為常，不覺得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一樣。
福澤谕吉嘆了口氣，終結了談話：“所以，你也覺得，她和芥川一樣，這是要加入武裝偵探社嗎？”
“呃……”
谷崎直美疑惑地看着所有人：“還能有第三種可能性嗎？”
“……”
行吧。
恭喜江戶川亂步口中的“笨蛋”人數，再增一名，刷新記錄，可喜可賀。
*
*
調查結束。
自從和織田作之助對話後，江戶川亂步就一直保持沉默，現在，他帶着“偵探社的成員竟然全是笨蛋”的震驚，步履蹒跚地返回了社長辦公室。
他低聲嘟哝：“果然，太宰是故意不提醒我的……”
“亂步先生。”
江戶川亂步沒什麽精神地直起腰，瞟了一眼社長福澤谕吉和與謝野晶子，又很快垂下眼簾：“……我知道了，我又拿自己去衡量別人了，這次是我沒有和偵探社的大家事先通氣的錯……”
福澤谕吉輕輕咳嗽一聲，對整件事做出總結：“既然亂步已經認識到錯誤，這次也不是真的讓白井小姐加入偵探社，那麽，誤會解除的……”
“為什麽不能是真的？”
江戶川亂步嘟哝的聲音不算大，但剛好到達能和福澤谕吉的相互抗衡的強度，“……就算讓毛茸茸小姐加入武裝偵探社，不也蠻好？”
“……”
“亂——步——”
福澤谕吉明顯不認可這種“将錯就錯”的說法。
但江戶川亂步振振有詞，他顯然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為什麽不能讓她加入武裝偵探社？與謝野也說了吧，她确實有為其他人奉獻的精神，而且，大家明明也認可毛茸茸小姐啊……”
“亂步！不要胡鬧！”
江戶川亂步也跟着提高了音量，被福澤谕吉誤解，可把他委屈壞了：“才不是胡鬧呢！毛茸茸小姐，你說呢！”
“我……”
心動。
瘋狂心動。
我原本就臨近畢業，就算不能進入伊迪絲珠寶公司工作，也要找一個養家糊口的工作，這倒不是缺錢，純粹只是不想脫離社會。
瘋狂心動歸瘋狂心動，但表面上，我還是比較矜持：“……我可以嗎？我能應招武裝偵探社嗎？我一定會努力的，社長！”
“……”
“……”
福澤谕吉曬幹了沉默。
江戶川亂步又開始圍着福澤谕吉轉悠，蹭來蹭去，像是搖晃着尾巴的小貓咪，他不計餘力地推薦着我：“社長，你不覺得我們偵探社裏還缺什麽必要的崗位嗎？！”
福澤谕吉被他扯得搖晃：“什、什麽？”
“廚師啊！”
等等！
我可不是專業的廚師！
江戶川亂步扯着福澤谕吉的衣擺，也虧福澤谕吉竟然能在這驚濤駭浪般的搖晃中紋絲不動地站穩：“偵探社也應該有員工午餐吧，每天吃外賣，也不能算是健康，對不對，社長，我是不是超聰明？”
福澤谕吉看起來一點也不想贊同。
他揉了揉額角，嘆息着吐槽：“……亂步，你就是對白井小姐垂涎已久，才故意提出了那麽一個集齊印章的建議吧？”
“沒、沒有。”
怎麽說呢？
如果江戶川亂步沒有縮起肩膀，大概能更有說服力吧，他咳嗽一聲，超小聲地回答：“我才沒有只考慮自己的口腹之欲，亂步大人也考慮到每個偵探社成員的口腹之欲了，嗯嗯，就是這樣……”
“……”
對此，福澤谕吉的回答是：
伸出手，把江戶川亂步的頭發揉得更亂。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