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
第70章 70
“可惡, 社長你難道不覺得這很絕妙嗎，為什麽要端着面子不肯承認呢……”江戶川亂步警惕地後退一步，他意識到大事不妙, 右手護着貝雷帽，轉身欲逃。
但福澤谕吉動作快如閃電。
縱然江戶川亂步提前預判了社長的行動, 但他動作不夠敏捷, 被迫留在原地，甚至沒能保住他的貝雷帽。
他唉聲嘆氣。
我松開手, 再握緊, 再松開。
啊。
真差勁。
快說點什麽啊, 秋子！
我快要被自己這悶葫蘆的性格氣死了，活該你抓不住面試的機會，如果這是正式的招聘會, 笨蛋秋子，你已經出線了。
我深呼吸。
心跳如擂鼓。
就連說話聲都仿佛隔了一層暴雨聲：“咳、咳咳，那個……福澤先生？”
“白井小姐, 有事嗎？”
福澤谕吉的淺灰色的眸光随之回旋，投到我身上來, 江戶川亂步立刻抓住空隙, 重新擺弄帽檐。
“……”
我屏住呼吸。
……說真的，這瞬間我竟然有點佩服江戶川亂步, 他竟然有本事一直在福澤谕吉先生面前鬧騰诶！這位銀發消瘦中年不是常規意義上的嚴肅領導，但面對他審視般的目光, 我依然感覺自己仿佛被看穿般的畏懼。
別、別害怕啊。
武裝偵探社的大家明明都是好人——
中原愛用“松鼠”形容我，但有時候, 也許松鼠也比我膽子更大點, 我閉上眼睛, 深深地彎下腰：“我……請不要責備亂步先生，是我的錯……”
福澤谕吉糾結着回答：“不用這樣護着亂步，我很了解他的性格——”
我擡起頭，挺直腰板，注視着福澤谕吉銀灰色的眼睛，那顏色有點像是陰沉沉早晨時看到的雪山，我認真地回答：“如果沒有亂步先生的提醒，我也沒意識到，我其實很喜歡偵探社的大家，很想成為偵探社中的一員。”
“……”
福澤谕吉不說話了。
說來奇怪，我好像在太宰治、在中原身上都見過類似的沉默，比起不想說話，更像是靈魂短暫掉線，無法做出反應。
“社長先生，我能問問，偵探社還招人嗎？”
“……”
“招聘條件是什麽？”
“……”
“雖然可能和貴社的要求有很長一段距離，但我會努力的。”天知道，我到底哪來的勇氣一口氣說完了這麽長的話，這好像用完了我全部的力量，說完後，我就像個破口的皮球，自然而然地洩氣，陷入了無端的憂愁，“……應該沒什麽以一敵百之類的硬性标準吧，非要打群架的話……我可以在旁邊給你們打CALL，我還有熒光棒呢……”
“……”
福澤谕吉似乎被這段跳躍的話，整無語了一瞬間，他緊鎖眉頭，出聲打斷我：“不，倒也不至于這麽離譜，偵探社招募社員沒什麽實力的硬性标準……”
“不是實力，那難道是……”
福澤谕吉似乎猜到了我可能會說什麽離譜的話，加快了語速：“更不是學歷！”
完球。
又一項能拿得出手的優勢被否定。
我開始苦思冥想，廚師這類的崗位，能夠算是武裝偵探社的正式員工嗎？
“我們看重的是成員溫柔善良的內心，以及是否願意為他人的奉獻之心。”
嗯？溫柔？奉獻？
我能不能厚着臉皮自賣自誇……
迎着我的目光，福澤谕吉總算是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眉眼舒展的微笑：“單純只說這兩點，白井小姐很早就已經符合偵探社甄選成員的标準了，只不過，你需要想好……”
“太好了！”
我原地歡呼起來。
福澤谕吉顯然被我吵到了耳朵，他艱難又倔強地繼續往下說：“……一旦加入到武裝偵探社，你在港口Mafia那邊的無關者的身份就不存在了，很可能會被針對……”
他在說什麽？
反正我沒有聽。
我蹦跶到江戶川亂步身邊，他正在一根根地撩亂糟糟的劉海，見我走過來，立刻雙手叉腰，揚起下巴，擺出不可一世的模樣。
我抓住江戶川亂步的手，扯着他，蹦蹦跳跳：“等我入職了，我要重新裝修廚房，放一個這麽大——的冰櫃，裏面可以放好多香草冰淇淋，我還會做酸奶和雙皮奶，放上紅豆和葡萄幹，超好吃！”
于是，江戶川亂步也跟着歡呼起來。
“好耶！”
“好耶好耶！”
“……”
↑這是沒有人聽，還在忍受着雙重喧嘩，薛定谔的威嚴福澤谕吉。他重重地咳嗽，企圖搶回話語權：“還有，偵探社不招募廚師……當然你偶爾用一下廚房也沒關系，但真正入職後，肯定還是要跑案發現場，協助調查案件。”
“那種笨蛋犯下的案件，頂多只需要五分鐘，就能完全破解掉啦——我們能有整整半天在外面玩呢！”
“诶？”
這、這麽清閑？
“這個嘛——”江戶川亂步微微挑起一點眉毛尖，微妙的表情，既像是嫌棄，又像是輸給某個人的不服氣，“這些數據，你肯定是不知道的啦……”
呃，難道是——
“兇殺案的數據？”
“嗯，自從四年前，橫濱大大小小的地下組織就被清掃一空，雖然這應該不是那家夥的本意……但托他的福，各項犯罪案件都降低了不少。”
我茫然地點點頭：“這不是好事嗎？”
幹嘛露出這種不悅的表情。
江戶川亂步嫌棄地斜了我一眼，遷怒般地抱怨道：“……但是偵探社的收入也降低了一大截啊。”
福澤谕吉低聲呵斥：“亂步！”
江戶川亂步顯然沒打算慎言，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什麽嘛，我可是要拯救世界的名偵探……結果被逼到天天找貓尋狗，啊，真讨厭，我最讨厭狗了！”
我不确定，江戶川亂步有沒有指桑罵槐。
畢竟，現在和我提起“狗”，我第一反應已經不是那四腳朝地毛絨絨的哺乳寵物了……
呸呸呸！
真的要和太宰治說清楚——
再開類似的玩笑，認知都快被扭曲了！
“現在對白井小姐說這些，也太早了。”福澤谕吉揉着太陽穴，嘆息着，他晃了晃手中作為呈堂證據的《颠倒世界計劃》，提醒我，“至少，得把這本集章冊子裏的印章都蓋滿吧？”
他擡手，遞還手冊。
我正要擡手，忽然想起來另一件事：“社、社長先生！您可以給我蓋章嗎！拜托了！”
“……”
福澤谕吉僵了一瞬。
他一臉無奈，就差明說自己很抗拒在上面蓋章，但最後還是保留了我的面子，迂回地遞給旁邊沉默不語的與謝野晶子：“我……算了，只要你拿到全部社員的認可，那我自然沒什麽好說的。”
我聽懂了他的意思，但忍不住想得到更确定無誤的說法：“您同意了？”
“嗯。”福澤谕吉發出輕微的嘆息，“前提是所有社員。”
“嗯嗯嗯。”
“一個也不能少。”
“這我當然知道啦。”
我還不至于聽不懂人話，但福澤谕吉的表情，就好像在擔憂我是否真的能否理解這番話的含義，第三次強調說：“可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你加入偵探社哦，比如說，晶子她……”
“啪！”
幹淨利落的蓋章聲。
“……”
“……”
別說我，別說福澤谕吉，就連總表現得無所不知的江戶川亂步都愣住了。衆人的目光齊齊地彙聚到與謝野晶子身上。
與謝野晶子罕見地露出了羞怯的神色。她一只手捧着攤開的集章冊子，另一只手還拿着她自己的印章。
印泥猶紅。
牛哇。
現場打臉。
與謝野姐姐牛掰！
激情給與謝野姐姐打CALL！
“我……”我确信，福澤谕吉剛剛肯定是吞下了一句髒話，也許他的修養不允許他說髒話，但這種心情應該相差不多，他提醒與謝野晶子，“蓋章不僅僅代表着願意幫助白井小姐，更是同意她加入到武裝偵探社。”
“呃，我知道。”與謝野晶子匆匆合攏冊子，塞給我。她動作匆忙，差點連同帶着她姓名的印章都一齊塞給我了。
我急匆匆地把印章還給她。
福澤谕吉将我倆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片刻後，與謝野晶子才給出解釋：“因為，實在沒辦法放心啊。”
我聽懂了。
“也……我也沒那麽容易死啊！”
我握緊拳頭強調說：“我也是異能者，我可是有超酷的異能力哦！”
——倒不如說，能有死亡賦格這樣的瀕死觸發的異能力，只要我自己不想死，我也許是全世界命最硬的異能者也說不定。
與謝野晶子壓根沒聽我說話，她面對着福澤谕吉：“也可能是我錯覺，別看白井她總是一副我膽子小小的模樣，但總感覺……是能幹出嗷嗷叫着沖向危機第一線的笨蛋呢。”
可、可惡！
你們全都被江戶川亂步傳染了。
這是我收到的第幾個“笨蛋”的評價了？
“放着不管的話，總感覺像是下雨天路上的紙箱裏小奶貓，總覺得如果不及時帶回家好好照顧的話，對方就看不見第二天的太陽了……”
啊？
我哪有？！
我明明健健康康地活到二十二歲了！
等等，與謝野姐姐，你給我解釋清楚，你對我到底有多少不切實際的濾鏡啊，我要認真澄清，事實絕對不像是你說的那……
還沒等我開口，辦公室門口竟然響起了稀稀落落的鼓掌聲：
“說的太好了！”
“這就是我的感覺啊。”
“還是與謝野更有文化，說得棒！”
強烈吸氧.gif
最讓我生氣的是，太宰治竟然也是偷聽天團裏的一員，他站位靠後，存在感最重。而這家夥眼含笑意，竟然向與謝野晶子雙手合十，同時虛虛地做出口型。
嗯，他在說什麽？
「kyou kan …… su ru ……」
「深有同感」
明明自己脆得跟脆脆鯊一樣！
哪裏有資格說我？！
——你深有同感個屁啊！
作者有話要說：
心好痛，陽一次，人生痛失小紅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