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寧妤若聽到這話, 怔了一怔。
園兒已經開始發狂了，但這裏是上風書院，更何況劉夫子還在這裏, 園兒一人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來。
寧妤若頓了一頓，最終選擇了留在原地。
“你先進書院，我去請大夫來。”
謝少珩看了她一眼, 目光裏藏不住的驚訝。
寧妤若淡淡道：“我怕你死了，回頭謝家将這筆賬算到我頭上。”
謝少珩聞言, 冷笑兩聲：“你放心, 衆目睽睽之下, 想賴你身上也賴不了。”
寧妤若沒說話, 淡淡垂眸看向謝少珩, 他正微微彎着腰，捂着腹部，哪怕是冷笑，也能看出他此刻極為痛苦, 他的額角有細密的冷汗流了下來。
寧妤若目光微頓, 難得生出了恻隐之心：“我去找大夫來。”
“不用。”謝少珩強撐着站起身來, 語氣聽起來并無異樣，若不是他額角仍在流淌的汗證明他确實難受，寧妤若都要以為他方才是在裝病。
謝少珩閉了閉眼, “我沒事。”
那陣腹痛來得猛烈又突然，謝少珩差點控制不住跪了下去, 他強行運轉靈力，才勉強将這股陣痛壓了下去。
他謝少珩, 寧死，也不要在這麽多人面前丢人。
謝少珩看向寧妤若, 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我好了，我們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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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妤若見他面色自然，也就不再多問。
謝少珩自己的身體，若他都不上心，別人幹涉也無用。
此刻書院門口已經亂做了一團，看熱鬧的城民唯恐被魅魔所傷，紛紛四散而逃，劉夫子也終于找到機會抓住了園兒。
他一把将園兒拉進了書院裏，唯恐她再暴起傷人，書院小童立刻将書院大門嚴嚴實實關了起來。
寧妤若和謝少珩也留在了裏面。
劉夫子拿起縛魔繩，又加固了一道術法，将園兒五花大綁起來，比寧妤若綁得還要結實。
園兒用盡全力也無法掙脫縛魔繩的束縛，她雙眼通紅，死死盯着劉夫子，似是恨不得将他吃了。
“你放開我，我要殺了他！”
劉夫子面色冷峻，沉聲道：“不可傷人。”
園兒咬牙切齒道：“他先傷我的！”
劉夫子眉頭一皺，“他何時傷了你？”
園兒怒道：“你瞎嗎？沒聽到他剛才說的話嗎？他傷了我的心！”
劉夫子陡然聽到這種回答，一時無言以對。
謝少珩懶懶道：“即使他傷了你的心，你也不該傷人。”
園兒血紅的雙眸直直看向謝少珩，突然開口怒罵：“負心漢！”
寧妤若忍不住看了謝少珩一眼。
謝少珩微微瞪大眼睛，“你看我做什麽？這是我第二次見她。”
園兒怒道：“你們男人，全都是負心漢！”
謝少珩冷笑出聲：“你自己遇上了負心人，可別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園兒死死瞪着他：“我沒說錯！”
“我在倚春樓這麽多年，就沒遇上過一個好男人，每一個都說要對我好，願意帶我走，什麽都能為我做，可到頭來，我只是想取他們一點點血而已，并不會要他們的命，他們都不願意。”
寧妤若微微擡眸：“于是你就将他們都殺了？”
園兒理直氣壯道：“他們本來就該死。”
寧妤若輕輕蹙眉。
園兒看着她，突然笑出聲：“姑娘，你別以為自己長得好看，就能抓住男人的心，我告訴你，男人都一樣，沒一個好東西。”
謝少珩聽到這話，神色冷了下去，她身在煙花之地，能遇上什麽好東西？自己遇人不淑，倒怪上了全天下男人？
謝少珩看了寧妤若一眼，正想為自己說兩句話，寧妤若卻在這時淡淡開口道：“我不靠男人活着，與你不同。”
園兒被噎了回去，她咬牙切齒地看向寧妤若：“對，我們不同，我生來是魅魔，你是高貴的獵魔人，我們本來就不同，你以為我想靠男人活着嗎？可若是我不這麽做，活不下去的人就是我，你高高在上，打着降妖除魔的名號對我們趕盡殺絕，殊不知，我們也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寧妤若不欲與她争辯，哪怕她身為魅魔身不由己，但殺人就是她不對。
劉夫子此時已經取了獵魔鏡回來。
“你自己進去，還是我幫你進去。”
園兒下意識往後倒了倒，“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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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知道園兒命不久矣，劉夫子頗有耐心地回答：“獵魔鏡。”
園兒警惕地問：“獵魔鏡是什麽？”
旁邊一小童忍不住道：“你這魅魔怎麽回事？竟然獵魔鏡都不知道，獵魔鏡可不是什麽好地方，裏面存在着成千上萬只妖魔，皆是不死不滅之身，像你這樣的小魔，去了只有死路一條。”
小童語氣輕蔑，沒有半分對園兒的同情。
若是書院弟子進去受罰他或許還會同情幾分，但園兒這種手上沾了無數鮮血的魅魔，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談何同情？
園兒果然被吓到了，她臉色一變，哭得梨花帶雨：“我這麽做都是有苦衷的。”
她想找人訴苦，可看了一圈過後，她發現面前這幾個人，一個比一個看起來吓人。
看起來最應該面善的姑娘臉色比誰都冷，公子雖然臉色沒那麽冷，但偶爾看過來的目光卻讓人不寒而栗。
而這位老者，更是眸光沉沉，只等着将她扔進獵魔鏡裏，一了百了。
她頓了頓，對準哭着小童跪了下去，“我只是騙了那些男人一點精血罷了，難道就因為我是魔，就要被你們趕盡殺絕嗎？這對我不公平！”
小童皺眉：“什麽一點精血，你分明取走了他們的命！”
園兒擡頭看他，哭道：“這位小公子，你可不能冤枉人啊，我何時說過我取走了別人的命？你們又有何證據證明我真的殺了人？”
那些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園兒篤定他們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小童皺着眉，“你剛剛明明就說了。”
園兒狡辯道：“我只是說他們該死，卻沒有說過我害死了他們。”
劉夫子已經不想聽她狡辯了，他沉聲催促：“你若再不進去，我便幫你進去。”
園兒再次落下眼淚來：“他們都是負心人，他們負了我，他們還想将我賣給有權有勢的人，這樣的人，我難道殺錯了嗎？”
她字字如泣反問道：“他們想傷我，難道我還不能反擊嗎？”
衆人沉默下來，良久，劉夫子淡淡開口道：“這些人到底是欲傷你在先被你反殺，還是你先下手殺人，你自己心裏最清楚。”
園兒目光閃爍，鎮定道：“我自然是為了自保。”
劉夫子淡淡道：“獵魔鏡會說明一切，若不是十惡不赦的人，獵魔鏡自會庇佑你，你雖會受些苦頭，卻不會因此喪命。”
但若她謊話連篇，手上沾滿了鮮血，自然有進無出。
獵魔鏡竟然還有這個功能。
謝少珩瞅了劉夫子一眼，原來他沒打算真讓他們在獵魔鏡裏九死一生。
謝少珩倒是想岔了，劉夫子根本不考慮這麽多，獵魔鏡既是妖魔待的地方，也是考驗心性的地方，若是謝少珩和寧妤若心性不佳，真出不來，那也是他們的命，這也算提前為上風書院除害了。
園兒聽到劉夫子的話，臉色卻并沒有好轉，看向獵魔鏡的眼神滿是畏懼。
謝少珩已經不耐煩了，他一把拎起園兒的衣領，想要将人直接扔進去。
寧妤若見狀，攔住他，“慢着。”
衆人紛紛看向她，園兒更是雙眸迸亮，眼中滿是希冀的光芒。
謝少珩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她莫非心軟了，想救這魅魔不成？
謝少珩如此想着，又看了劉夫子一眼，只見對方微微蹙眉，好似對寧妤若的舉動不太滿意。
謝少珩收回目光，若是寧妤若真想救人，他還是得想辦法打消她的念頭才是。
這種心軟的做派不适合留在上風書院。
寧妤若動了，她走到園兒面前，對上園兒滿是期待的目光，她伸出手，語氣冷靜平淡，“将縛魔繩還給我。”
這縛魔繩是當初她拜入上風書院時，祖母贈她的禮物，她得收回來。
謝少珩聽到這話，忍不住笑出了聲。
園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她嘴唇輕顫：“你就為了這個？”
寧妤若淡淡反問：“不然？”
園兒深吸一口氣，不說話了。
劉夫子臉上也露出了笑意，他取下縛魔繩，交還給了寧妤若。
寧妤若将其收好，淡淡道：“可以動手了。”
園兒急了：“不，你們再考慮考慮，留着我一定是有用處的，我長得貌美——”
話音未落，謝少珩将她的臉撕了下來：“連這張皮子都不是自己的，你也好意思自诩美貌？”
園兒陡然被撕了皮子，怔了一怔，待反應過來，慘叫出聲：“我的臉——”
刺耳的聲音沒有停留多久，園兒已經被謝少珩毫不留情地扔進了獵魔鏡裏。
四周終于安靜了下來。
劉夫子将獵魔鏡收了起來，對二人道：“行了，你們的任務完成了，外面的人也都散了，你們可以走了。”
寧妤若打開書院大門，書院外果然沒了那群圍觀的人，方才那些口口聲聲說要為園兒讨公道的人也沒了蹤影。
謝少珩跟着走出來，見她站在原地不動，微微挑眉道：“怎麽還不走？”
寧妤若不說話。
見她神色複雜，謝少珩忍不住道：“怎麽，你心軟了？”
寧妤若聞言，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園兒所說或許不盡屬實，但有一句話沒說錯。”
謝少珩下意識問道：“什麽？”
寧妤若淡淡垂眸：“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
寧顯民就是個中翹楚。
不過這話，寧妤若沒有說出來。
謝少珩聽到這話，忍不住看了她好幾眼，欲言又止。
怎麽回事？怎麽還搞起了連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