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寧妤若沉默片刻, 緩緩開口。
“那人是……”
“謝少珩。”
老太太愣了一瞬，“什麽？”
“有了身孕的人，是謝少珩。”
老太太想過無數種可能, 從世家少爺到清貧書生，她全都猜測過，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 那個懷了孫女孩子的人，竟然是謝少珩。
“謝少珩？謝衷和昭慶的獨子？”
寧妤若緩緩點頭。
老太太歷經風雨這麽多年, 什麽妖魔鬼怪的事情沒見過, 早就練就了波瀾不驚的心緒, 可從孫女口中聽到謝少珩的名字, 她還是驚住了。
“謝少珩？”老太太眉頭皺得死緊：“你怎麽會和謝少珩扯上關系？”
怎麽會是謝少珩？若是謝少珩, 這件事情處理起來恐怕有些棘手。
以謝少珩的心性，他能接受這個事實嗎？他會不會報複寧家，或是，報複寧妤若……
可最讓老太太想不通的還是寧妤若和謝少珩, 這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人, 怎麽會湊到一起, 還有了一個孩子？
“是意外。”寧妤若說：“是在書院歷練時發生的意外。”
孫女不會騙她，既然這麽說，那便是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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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老太太還是不安，“若是意外, 那謝少珩那邊只怕……”
寧妤若輕聲道：“祖母別擔心，我已經和謝少珩談好了, 明日，謝家的媒人會上門。”
老太太驚訝道：“莫非你們決定成婚？”
孫女會做出這個決定老太太并不意外, 她一向是個正直負責的人，可以謝寧兩家的關系，謝少珩怎麽會同意？
她嚴肅道：“你老實告訴祖母，你是不是和他達成了什麽交易？”
寧妤若想了想，道：“謝少珩會将這個孩子生下來，我答應他，會好好照顧他和孩子。”
“就這樣？”
寧妤若想了想，點頭道：“就這樣。”
若真是這樣，這謝少珩也委實太好說話了些。
寧妤若又道：“祖母，現在的問題是，該如何說服父親同意這門婚事。”
謝寧兩家雖然表面過得去，但私下争資源的事情時有發生，若是兩家結為姻親，先不說外人會如何揣測，首先寧家這關就過不去。
老太太卻不覺得這是什麽問題，“你的婚嫁由我說了算，別說你父親阻撓，哪怕是寧家族老聯合起來阻撓，這件事也輪不到他們管。”
寧妤若聽到這話，稍稍放了心。
老太太又道：“只是以謝少珩的為人……”
她話音微頓，道：“能不能和祖母說說，你是怎麽想的？為何決定和謝少珩成婚？”
若是因為謝少珩有了身孕，便借此逼迫孫女和他成婚，老太太是絕不會答應的。
謝少珩是個怎麽樣的人，全北峰城都知道，她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家孫女跳進火坑裏。
雖然謝衷仁義，昭慶端莊，可架不住二人都是溺愛孩子的主，謝少珩被養成這副樣子，和他二人的教養方式脫不了幹系。
孫女要是嫁到這家去，只怕受了欺負都沒人為她出頭。
“祖母。”寧妤若頓了頓，道：“謝少珩此人，其實沒有你想得這麽不堪。”
“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老太太并不相信：“哦？”
寧妤若：“孫女一時半會兒沒法和你解釋，可他能夠在得知我體質特殊的情況下，還願意和我成婚，甚至願意生下這個孩子，這一點，就比很多人強上許多。”
老太太卻皺着眉頭，“焉知他是不是別有目的。”
寧妤若頓了頓，又道：“若說目的，許是有的。”
“昭慶公主不希望謝少珩迎娶榮安公主，這段時日一直在為謝少珩的婚事焦頭爛額，謝少珩自己也不願娶榮安公主為妻，恰好我出現，正好為謝家解了燃眉之急。”
“祖母，這樁婚事，其實是我提出的。”
“他今日，其實是打算讓羽士真人拿掉孩子的，是我将他攔下，提出成婚一事。”
“他其實，從來沒想過讓我為難。”
“祖母，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老太太聽愣了。
她孫女口中的謝少珩，和傳聞中的謝少珩簡直判若兩人。
老太太一時分不清孫女說的是真心話，還是為了讓她安心編出來的善意之言。
寧妤若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短短數語便說服祖母。
她握住老太太的手，輕聲道：“祖母放心，孫女日後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至于謝少珩此人，祖母日後有機會可以慢慢了解他。”
自家孫女肯為謝少珩說這麽多好話，謝少珩此人或許當真沒有傳聞中的這麽不堪。
否則以孫女的性子，寧肯玉石俱焚，也不會心甘情願嫁給謝少珩。
老太太沉默良久，反手握住她的手，“祖母明白了，你放心，你父親那裏我會去說。”
“多謝祖母。”
-
謝少珩回到謝府後，徑直去了東邊院子。
守在院子門口的丫鬟看見他，連忙行禮，“見過大少爺。”
謝少珩應了一聲：“父親母親在嗎？”
“在的。”丫鬟道：“老爺剛剛回來，現下在書房裏，夫人用過晚膳後，便一直在屋子裏休息。”
謝少珩微微點頭，徑直去找昭慶公主。
在謝家，昭慶其實才是那個管事的人。
他的婚事，找謝衷沒用。
昭慶公主正靠在軟墊上看書，聽見門房通報的聲音，她奇道：“這麽晚了，他怎麽會過來？”
她這個兒子，極少主動上他們這邊來，今日倒是稀罕。
昭慶公主溫聲道：“讓他進來吧。”
謝少珩走進房門時，昭慶公主已經下了軟墊，命人送了兩盞茶水上來。
昭慶公主問：“你今日怎麽會過來？”
謝少珩果然沒有一句客套話，直接了當道：“我想娶寧妤若為妻。”
昭慶公主一口茶水差點嗆出來。
“你要娶妻？你剛才說要娶誰？”
謝少珩耐心道：“寧妤若。”
“寧大小姐？”
謝少珩點頭：“嗯。”
昭慶公主無言許久。
她猜到兩人的關系或許不如外界猜測的這麽惡劣，可她怎麽也沒想到，兩人竟然好到這種地步？
一轉眼，竟要談婚論嫁了？
福至心靈間，昭慶公主想起了寧妤若昨日同她說過，謝少珩有了心悅之人。
現在想來，以謝少珩的性子，又怎會随意透露自己有了心悅之人這件事。
唯一的解釋，便是謝少珩心悅之人就是寧妤若。
昭慶公主轉過彎來，溫聲問道：“你想清楚了？”
雖然昭慶公主不希望謝少珩迎娶榮安公主為妻，但将寧家大小姐娶進門，似乎也并不是一個合适的選擇。
她并不是對寧妤若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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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此女知進退，守分寸，有孝心，雖然性子偏冷，但比起性子，那顆赤誠之心更重要。
她其實很喜歡這個姑娘。
但畢竟謝寧兩家算得上生意場上的敵人，敵人的兒女走在一起，不管怎麽說，都不太合适。
但這些話，昭慶公主沒說出來。
無論什麽理由，都敵不過謝少珩喜歡。只要是自家兒子喜歡的女子，不拘對方是什麽身份，昭慶公主都不會說出反對的話。
謝少珩點頭：“我想清楚了。”
“我想請母親明日去寧家走一趟，将婚事和婚期徹底敲定下來。”
昭慶公主驚訝：“這麽急？”
“嗯。”謝少珩淡聲道：“以免夜長夢多。”
昭慶公主了然，看來是極為喜歡了，否則不會這麽着急将人娶進門。
不過也是，真等到榮安公主來了，這婚事恐怕就不好敲定了。
昭慶公主道：“放心，明日我親自跑一趟寧家，這樁婚事無論如何母親也會給你談成。”
-
謝少珩和寧妤若不約而同請了兩日假，卻沒人将兩人請假的原因聯系在一起。
在書院所有人眼中，這兩人除非是私下約架，否則沒有同時請假的理由。
可是以寧妤若的性子，約架的可能性幾近于無。
寧妤若回到學堂，也只是向井思和許芊解釋一句自己的行蹤，兩人便沒有再問。
寧妤若心裏裝着事，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白日的課程結束，寧妤若向井思二人打了聲招呼後，便轉身去了謝少珩所在的學堂。
她稍慢一步，來到學堂時，學堂裏的學生幾乎都走光了。
她眼神平靜地垂眸，掩下眸中不明的情緒。
“在找我？ ”
一道輕淡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謝少珩沒骨頭似的倚在柱子上，“怎麽，婚事還沒敲定，就迫不及待來見未婚夫了？”
話音一落，謝少珩便後悔了。
這話聽着，怎麽那麽孟浪？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
“我有點擔心。”寧妤若輕聲道。
謝少珩愣住了，“你擔心什麽？”
寧妤若想說，她擔心婚事不能成，擔心寧顯民不肯松口，擔心謝少珩不能順利誕下腹中胎兒，更擔心，謝少珩在懷孕的過程中發生什麽意外。
寧妤若顧左右而言他，“你怎麽還沒離開？”
謝少珩頓了頓，沒說話。
他剛才本來想去找寧妤若的，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他就是覺得，既然兩人的婚事已經八九不離十了，多少他也該出現在寧妤若面前，當着所有人的面，力破他和寧妤若不和的謠言。
否則好好一對未婚夫妻，被外人傳成有深仇大恨的樣子，算什麽回事？
只是沒想到，寧妤若不在學堂裏。
謝少珩還記得那兩個經常和寧妤若走在一起的女子，于是抓住其中一人問了句。
那人支支吾吾，最後只說寧妤若有事先走了。
鬼使神差的，謝少珩覺得可以回來碰碰運氣，沒想到，寧妤若還真的在。
謝少珩慵懶地靠在柱子上，慢悠悠地回答寧妤若的問題：“我自然是來找你的。”
“未婚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