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寧妤若聽到這話, 平靜清冷的眸子出現了一瞬間的怔愣。
好半晌，她才不确定地問：“你要和我成婚？”
謝少珩強調：“是你要和我成婚，我答應了。”
寧妤若更是怔愣, 那怔愣間還帶着幾分迷惑。
他為什麽答應？
經過一夜的思索，寧妤若其實已經将成婚這個念頭打消了。
無他，和她成婚對謝少珩而言沒有半分好處。
她自以為是的負責, 其實很有可能是在給謝少珩增加負擔。
昨日她之所以提出成婚這個請求，一來是因為昭慶公主不希望迎娶皇家公主為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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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急着為謝少珩尋一門合适的妻子, 二來, 她以為, 這樣做才是真的在對謝少珩負責。
可經過一夜的思索, 寧妤若卻發現，這些理由其實都站不住腳。
昭慶公主雖然不想迎娶皇家公主作為兒媳婦，可不代表她就是合适的人選，沒有一個母親希望将來是自己的兒子負責誕下後代。
可謝少珩若是和她成婚, 只有兩個選擇, 此生不要孩子, 或者，他負責生下孩子。
以謝少珩那樣驕傲的一個人，他會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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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妤若不确定起來。
所以不過一夜, 她便轉變了想法。
與其執着于所謂負責，倒不如順着謝少珩的心意, 将一切做到最好。
他既然不想留下這個孩子，她便幫他拿掉這個孩子, 竭盡全力保證他的平安。
所以聽到謝少珩的話，寧妤若不能理解：“你答應了？”
聽出寧妤若語氣裏的懷疑, 謝少珩如墨一般漆黑的雙眸微微擡起，半阖着看向她，聲音包含威脅：“你不會反悔了吧？”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寧妤若，你耍我呢？”
“……不是。”寧妤若認真看向謝少珩，實話實說道：“我只是覺得，娶我，對你沒什麽好處。”
聽到這話，謝少珩臉色稍霁，懶洋洋道：“我想娶誰就娶誰，什麽好處不好處的——”
他譏笑一聲：“用自己的婚姻去換好處，算什麽男子漢大丈夫。”
寧妤若聽到這話，心頭微動。
她陡然發現，她曾經對謝少珩的誤解，或許很深，哪怕她不知道哪些傳聞的真相是什麽，可她卻覺得，能說出這番話的一個人，不該是旁人口中惡貫滿盈的混世魔王。
謝少珩見她還站在原地，慢悠悠道：“走吧，還愣着做什麽？”
寧妤若點頭：“好。”
她說罷，轉身欲離開。
謝少珩眉頭一皺，喊住她：“你去哪兒？”
寧妤若轉身看向他，眼眸中沒有半分口頭訂婚的驚訝和喜悅，她神色清冷平靜，薄唇輕啓：“後山。”
謝少珩盯着她看了半晌，冷笑出聲：“你現在還想去後山？”
寧妤若微微擡眸，目露不解：“羽士真人說了，你這幾日需要按這方子調養身體。”
謝少珩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你現在還想拿掉這個孩子？”
寧妤若清淩淩的眸子帶着幾分疑惑。
不是他想拿掉這個孩子嗎？
難道——
寧妤若不确定道：“你想将這個孩子生下來？”
謝少珩冷笑一聲。
這種無言的肯定讓寧妤若實實在在驚訝了，她以為，無論兩人會不會成婚，謝少珩都不會生下這個孩子。
謝少珩若是想擁有一個孩子，有無數種辦法，沒必要冒險自己生。
她問過羽士真人，生下孩子的風險和拿掉孩子的風險其實不相上下。
既然如此，将孩子拿掉，謝少珩還不用經歷懷孕的苦楚，寧妤若想不通他為什麽會選擇生下來。
謝少珩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微微靠近她，一字一句，直擊她的內心，“這是一條生命，是我的孩子，同時，也是你的孩子。”
“寧妤若，你真的忍心拿掉嗎？”
寧妤若羽睫輕顫，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不忍心。
但謝少珩才是活生生的人，比起未出世的孩子，他的意願才是最重要的。
寧妤若看向他，像是保證般，認真道：“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和孩子的。”
謝少珩發出無情嗤笑，“你？你連頓飯都做不好。”
寧妤若頓了頓，“我會學。”
謝少珩覺得自己真了不起，居然能讓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說出這種話來。
他懶洋洋道：“沒必要。”
“你當好你的大小姐就行了。”
-
兩人前往玉貞觀的時候，是騎馬去的，但回來的時候，在寧妤若的堅持下，兩人是乘馬車回來的。
馬車是羽士真人準備的。
羽士真人在知道兩人的決定後，雖然意外，但沒有多問什麽，臨走前，他囑咐兩人，若是謝少珩有什麽不适，一定要立刻派人告訴他，他會立刻下山前往北峰城內。
能讓羽士真人離開玉貞觀的人這世間寥寥無幾，但謝少珩身份特殊，腹中母親是寧妤若，這枚玉佩又是羽士真人贈出去的，無論出于什麽原因，他都不會坐視不理。
寧妤若和謝少珩離開玉貞觀，慢悠悠乘着馬車往回趕，直到城門即将落鎖，才趕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北峰城。
寧妤若本來想将謝少珩送到謝府再離開，但謝少珩不滿自己被當成一個病人對待，冷笑着問寧妤若，“我是殘了？還是不認得回去的路？”
據說懷孕的人脾氣都大，寧妤若聞言，順從道：“好，那你路上小心。”
她說罷，跳下馬車，打算自己走回去，将馬車讓給謝少珩。
“寧妤若。”謝少珩忽然喊住她，淡淡道：“我不需要你照顧。”
寧妤若看過去，只見對方靠在軟墊上，神情倦怠，帶着幾分淡淡的厭世感。
謝少珩說：“我不需要任何人将我當成弱者看待。”
他看向寧妤若，帶着一貫的驕傲和嚣張，“哪怕我懷了孕，這北峰城裏，也沒人能把我怎麽樣。”
寧妤若想說她從來沒有将他當做弱者看待，可對上謝少珩了然的目光，她沉默了下去。
良久，她說：“好。”
是了，那是謝少珩，從小千嬌萬寵長大的謝少珩，無論做什麽都是數一數二的謝少珩，他怎麽可能容忍‘弱者’這個詞被安在自己身上，怎麽能允許自己像病人一樣被對待。
他接受不了，他的驕傲不允許。
寧妤若看向他，說：“在我心裏，你從來不是弱者。”
謝少珩靜靜和她對視，随即懶散地往後一靠，“上來，我送你回去。”
寧妤若猶豫。
他還懷着孕……
“嗯？”
寧妤若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朝寧府的方向駛去。
寧妤若道：“回去後，我會向祖母說明這件事，明日會請媒人上門，将這件事敲定，你覺得如何？”
謝少珩瞥她一眼：“你請媒人？怎麽，我入贅？”
寧妤若：“……我沒有這個意思。”
男女雙方，誰主動請媒人上門，其實區別不大，也決定不了嫁娶，真正決定嫁娶的，是聘禮出自哪方之手。
謝少珩懶懶靠在軟墊上，“行了，你知會你祖母一聲，媒婆的事，我來請。”
寧妤若也沒有和他争，她微微點頭，“好。”
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寧府門口。
寧妤若掀開門簾，動作微頓，回頭對謝少珩道：“路上小心。”
“嗯。”謝少珩懶懶應道：“回去吧。”
-
寧妤若走在寧宅裏，她心裏裝着事，沒注意到迎面走來的芬兒。
芬兒卻一眼看見她，幾步上前行禮道：“見過大小姐。”
她直起身來，急匆匆問：“大小姐，你這一日都去哪了，昨日你匆匆派人留下口信便離開了，若不是府中多名下人證實你确定回來過，老太太差點以為沈氏又……”
她欲言又止。
沈氏能既然能做出強嫁繼女的事來，就不得不防着她做出別的不利于寧妤若的事情。
寧妤若問：“祖母在哪兒？”
芬兒道：“老太太還在等着大小姐用膳呢，她特意将奴婢派出來，就是為了能在大門口等着大小姐，第一時間将大小姐迎回家。”
寧妤若心頭一暖，“勞芬兒姐姐憂心了，我這就去見祖母。”
寧妤若說罷，朝西邊院子走去。
寧妤若一走進院子，門口的小丫鬟便歡天喜地去通報，“老太太，大小
弋
姐回來了。”
寧妤若走到屋子門口，只見自家祖母正準備起身，看樣子，像是想親自出門迎接她。
寧妤若連忙過去，将老太太扶着坐下。
“祖母，我回來了。”
老太太順着她的動作坐下，溫聲道：“回來就好。”
“勞祖母憂心了。”寧妤若溫聲道：“祖母放心，沈氏不會對我做什麽的。”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祖母知道。沈氏被打了一頓，近日絕不敢再做什麽，祖母也是關心則亂。”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寧妤若能理解祖母的心情，就連她自己，如今出門在外都謹慎了許多。
寧妤若看向祖母，欲言又止。
老太太卻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溫聲道：“餓了一天了，先吃飯吧。”
席面早已準備好，就只等着寧妤若回來了。
老太太年紀大了，為了遷就她的速度，寧妤若吃得并不快。
兩人足足吃了兩刻鐘，老太太才讓人收了席面。
“行了，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老太太看向她，目光如炬，“是為了懷孕的那個人來的吧。”
“想好了嗎？能告訴祖母，那個人是誰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