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寧妤若聽他說完這番話, 怔了。
怔愣過後,是迷惑。
她承認,在兩個月前, 她沒有想到自己會和謝少珩産生那麽多斬不斷的關聯。
可從她主動提出要和謝少珩成婚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想好,絕不反悔, 更不會和謝少珩和離。
他們即将成婚,即将孕育屬于他們共同的新生命, 若無意外, 她的後半生将會和眼前的這個男人綁在一起。
想到這, 她并不覺得束縛, 反而感到, 欣慰。
是的,欣慰。
因為她知道,她陰差陽錯選中的這個人,其實是個頂好的人。
能和他相伴一生, 是她之幸。
她看向謝少珩, 輕聲問:“你不要我了嗎?”
謝少珩沒想到, 他說了這麽多,寧妤若就得出這麽一個結論。
他忍不住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嗎?”
寧妤若沉默片刻, 又道:“我知道你在為我考慮,但是沒必要, 我願意和你成婚,也願意和你在一起, 你若總說這樣的話,我會覺得, ”
“你其實不想和我成婚。”
“若真是如此,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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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少珩聽到這話,盯了她良久,“寧妤若,你可以啊,反将我一軍。”
寧妤若抿平嘴角,擡頭看他,“自我提出成婚一事開始,你便不止一次提出和離,我知道你懷孕一事是我虧欠你,我也願意盡可能的補償,但你日日将和離二字挂在嘴邊,我也會不高興。”
謝少珩氣笑了,他何時日日将和離二字挂嘴邊了?他怎麽沒看出來,寧妤若還挺會倒打一耙。
寧妤若神色疏淡,輕聲道:“我提出和你成婚,不僅僅是出于補償,若那日在山洞裏的人不是你,我哪怕願意補償,也不會搭上我的婚事。”
“謝少珩,我願意和你成婚,是因為,那個人是你。”
謝少珩心中微動,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她說,她願意和他成婚,是因為那個人是他?
她……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謝少珩回過神來的時候,寧妤若已經離開了。
他收回目光,慢悠悠走回學堂。
闫子書見他回來,瞥他一眼,“寧妤若跟你說什麽了?那麽開心?”
謝少珩收回笑容,慢悠悠道:“關你屁事。”
闫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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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寧绮和周小少爺的婚事定下來了?”寧老太太飲了杯茶,“你們夫婦二人既已将婚事定了下來,又何必特意知會我老太婆。”
沈氏賠笑道:“母親這是哪裏話,绮兒是母親的孫女,她既然要成婚,于情于理,媳婦都得知會母親一聲不是?”
老太太淡聲道
麗嘉
:“行了,我知道了,你們回去吧。”
沈氏連忙道:“母親,還有一事。”
“周家那邊着急将绮兒接過去,說是最好下個月就能成婚,可下個月的黃道吉日就這麽一天,我們夫婦二人便商量着,幹脆就讓绮兒和若兒同天出嫁,就是不知……母親覺得如何?”
老太太輕輕拿起茶盞,漫不經心道:“謝家在北峰城是什麽地位你們夫婦倆心裏都有數,若兩人真在同一天成婚,你們說,賓客們會去謝家,還是會去周家?”
大多數體面的人家自然兩家都會派人去,但派出去的人地位可就不同了。
謝家獨子娶妻,其他世家的家主不可能不去,可若是去了,便去不成周家,派過去的,也就只能是些旁支,或是家中不主事的人,雖然看上去哪邊都熱鬧,可若是細細比較,區別可就大了。
沈氏面露尴尬,她強笑道:“母親,我們和周家商量過了,周家不介意。”
“哦?”老太太微微詫異,“周家竟然不介意?”
她放下茶盞,又道:“老身不管你們是怎麽說服周家的,也不管你們将寧绮安排在哪一天出嫁,總之,我若兒的婚事,不能受半點影響。”
沈氏連聲應道:“那是自然,母親放心,妾身絕不敢怠慢若兒。”
這話說得,倒像是在他們祖孫二人面前受盡了委屈。
寧顯民忍不住皺了皺眉。
老太太看得眼疼,揮手道:“行了,你們回去吧。”
寧顯民夫婦離開了。
兩人一走,老太太的貼身嬷嬷上前,輕聲問道:“老太太,夫人突然提出将二小姐和大小姐的婚期定在同一天,會不會有詐?”
沈氏一向好面子,這種明顯會讓寧绮受委屈的事情,以她的性子,是絕不會做的,今日此舉,反倒像是在籌謀什麽。
老太太淡淡道:“老身早已派人盯死了寧顯民夫婦,你放心,有老身在,若兒的婚事,必不會出半點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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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珩。”謝少珩剛要往門口走去,便聽一道溫柔的聲音在身後喚住他。
他回頭,昭慶公主看向他,溫聲問:“今日又要出門?”
今日上風書院休沐,并不需要去書院。
謝少珩神情慵懶地應了聲:“嗯。”
昭慶公主又問:“去見若兒?”
謝少珩将‘若兒’兩個字在嘴邊細細撚了一遍,點頭:“嗯。”
昭慶公主無奈,“你們就快要成婚了,不該如此頻繁的見面。”
雖說北峰城民風開放,但一對沒幾日就要成婚的未婚夫妻,成日見面,還跑去外面見面,這算什麽樣子?
謝少珩點頭:“嗯。”
他應道,然後轉過身,依然我行我素,向外走去。
他若是在意別人的看法,早就被流言蜚語給淹死了。
謝少珩剛走兩步,門房就匆匆來報。
“夫人,少爺,三皇子來了。”
昭慶和謝少珩面面相觑,昭慶問:“三皇子?是只來他一個,還是皇城的人都來了?”
門房想了想,“似乎是,都來了。”
昭慶瞥向謝少珩,“他們前腳來,你後腳就走,實在說不過去,你随我一起去見他們一面。”
謝少珩有點煩躁,這群人什麽時候來不好,偏在他出門之前來。
“最多一炷香。”
昭慶知道他心裏惦記着事,也不強求:“行。”
-
謝府前廳。
丘夫子見到昭慶,恭敬行禮:“草民參加昭慶公主。”
他身後的幾名學生也跟着行禮。
昭慶公主見他面生,不由愣了愣,然後連忙道:“這位大人請起。”
丘夫子起身道:“草民算不得什麽大人,草民姓丘,并無官職在身,只是普通的教書先生罷了。”
姓丘……
昭慶公主心中明了,丘家在皇城也是數一數二的世家,且以書香傳家,在皇城地位極高。
趙頌銘微笑道:“老師過謙了,若不是老師固不肯受官,如今又怎會還是一介白身?”
昭慶公主笑着道:“是不是白身又如何?丘夫子即使是一介白身,也能成為諸位的老師,親自護送諸位前來北峰城,可見身份并不是最重要的。”
丘夫子慚愧一笑,沒接這話。
趙頌銘道:“按理說,晚輩身為侄兒,早該在到北峰城當日,就該來姑母府上拜見,沒想到被雜事拖累,這一拖累就拖到了今日,還請姑母莫怪才是。”
昭慶公主微笑道:“本宮哪裏會怪,三皇子多慮了。”
謝少珩神情恹恹地坐在昭慶公主下首,聽着幾人的寒暄,滿臉寫着不耐煩,若早知道來這裏就是聽他們說這些虛僞的廢話,他絕不會來。
也不知寧妤若等着急了沒有。
榮安公主突然道:“謝少爺為何一直不說話?”
趙頌銘忍不住微微蹙眉看她一眼,若不是今日要上謝府拜訪,事關榮安,他絕不會帶她一道前來。
她這是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榮安公主被趙頌銘暗中瞥了一眼,指尖一頓,忍下懼意,漫聲問道:“謝少爺是不高興我們前來嗎?若真是如此,今日我們不請自來倒是我們的錯了。”
趙頌銘事後要怎麽罰她都行,但讓她忍下這口氣,她做不到。
孟蔚還在別院裏躺着呢,謝少珩當衆将他們的人重傷,無異于在他們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他們卻只能隐忍,憑什麽?
謝少珩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裏的茶杯,聽到這話,動作一頓,目光輕淡地看向榮安公主,“嗯,知錯就好。我确實不想看見你,你出去吧。”
榮安公主:“……”
她氣紅了臉,“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榮安一行人一來,這廳內的脂粉味都重了許多,謝少珩又想吐了,他壓抑着胃部翻湧的感覺,愈發煩躁道,他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耳朵不好使?我說我不想看見你,你沒聽見嗎?”
昭慶沉聲喊了句:“少珩。”
謝少珩不作聲了。
榮安看向昭慶,等着她的下一句話,可沒有,昭慶看向榮安,溫聲道:“少珩被本宮慣壞了,還請公主莫怪。”
昭慶已經很久沒有如此自稱了,她眼下用上這個自稱,着重咬出聲,便是在提醒榮安,她和榮安地位相等,且,她才是長輩。
榮安不可置信地看着昭慶,昭慶的兒子對她如此不敬,可昭慶不僅沒有訓斥自己兒子的意思,反而還以長輩的身份警告她。
怪不得,怪不得謝少珩會養成這種性子。
榮安公主沉着臉,沒接話。
丘夫子微笑着打圓場,“不過是小孩子間吵嘴罷了,榮安不會放在心上的。”
榮安冷哼一聲,沒說話。
廳中之人裝作看不出榮安的不悅,繼續說着話。
謝少珩算着時間,估摸着一炷香已到,不想再在此處浪費時間,于是起身道:“母親,我還有事,先退下了。”
“慢着。”丘夫子聞言,溫聲道:“謝少爺且慢,草民還有一事要說,此事和謝少爺有關,謝少爺可否聽完了再走?”
他放慢了聲音:“此事事關重大,還請謝少爺騰出一時半會兒的工夫。”
昭慶微微垂眸:“少珩。”
謝少珩閉了閉眼,壓抑着心頭的不耐,坐了回去。
丘夫子這才道:“草民此次上門,其實是為兩樁事而來。一來,臨行前,皇上特意委托草民向公主和素昧謀面的侄兒表達思念之情。”
他說着,看向昭慶和謝少珩。
昭慶适時做出感激的表情,謝少珩嘴角微撇,滿是不耐。
丘夫子頓了頓,又道:“二來,想來公主也猜到了,草民其實是為了榮安公主和謝大少爺的婚事而來。”
昭慶微笑以對,耐心地聽着他說話。
見昭慶不接話,丘夫子只好道:“公主有所不知,皇上其實早已賜下聖旨,令他二人在半年內完婚,如
麗嘉
今聖旨就在草民手中,不知……公主是何打算?”
昭慶故作驚訝道:“聖旨,在哪兒?”
她笑着:“丘夫子有所不知,吾兒在月前已經和寧家長女定下婚事,此事絕無更改的可能,這聖旨……”
她笑了笑,“別說本宮沒見到聖旨,哪怕真有,這聖旨也沒什麽拿出來的必要了。”
“丘夫子,你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