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精修版)

第 27 章(精修版)

一直到走出顧家謝雲谏還有些惘然, 喚來跟随來顧家的親衛謝疾:“長兄去哪裏了?還在北邙嗎?可有說何日歸家呢?”

這幾日他都不曾見到兄長,還當他在北邙的那座別院裏和他的“音娘”幽會,畢竟這幾日夜裏……他可一點兒也沒閑着。

謝疾很老實地搖頭:“屬下不知。不過, 聽說大公子已經不在北邙了,至于去了哪裏, 北邙那邊也不知道。”

得, 正需要他人呢, 他倒好,跑得沒影了。

謝雲谏唯在心間腹诽,又想, 難道是因為曾經救了落水的茵茵, 兄長才一直躲着自己?

如果是這樣, 他這一連日的不見人影倒也說得通了。

可那又有什麽,他是為了救人不是嗎?如果他因為顧忌着伯媳之防對茵茵見死不救他才更失望哩!他們更是一母同胞的雙生兄弟,有時候甚至能産生心靈感應,他不希望哥哥因為這個就躲着他, 說開來, 也許就沒事了。

*

卻說伊闕之上的東山別院裏,謝明庭亦起得很早。彼時天才朦朦亮, 他動身時,身後傳來輕輕一聲嘟哝:“郎君去哪。”

他回過眸, 識茵已被驚醒,正揉揉眼迷蒙地從被子裏鑽出來, 迷迷糊糊地撲進他懷中, 像極了湯圓兒親近人的時候。

謝明庭微微一愣, 心髒都仿佛被擊中一般,蕩開一陣不受控制的酥軟。他扶着她軟若無骨的雙肩将人扶起來, 語聲不自覺就溫柔了下來:“沒什麽。”

“茵茵先睡吧,我還有事,須進宮一趟。”

話雖如此說,那纏在他腰間的兩條雪臂卻絲毫沒有松開之勢,女孩子依賴地把臉貼在他胸膛上,仍是将他抱得緊緊的。

“就不放。”她把額頭抵在他胸前賭氣似地輕輕蹭,頸上系着的鈴铛項圈兒也跟着一陣清響,“郎君是我的郎君,為什麽要借給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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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去嘛,就留在家中,陪着我……”

昨夜才經了一回濃情蜜意,但她也遠不似現在這般癡纏。謝明庭微微無奈:“茵茵,聽話。”

“你再不放手,郎君要遲了。”

她這才恹恹将他松開,然丹唇輕咬,眼圈微紅,整張色比粉荷的小臉兒都籠上淡淡的委屈和惆悵,顯然不高興極了。

“不想讓你走不成嗎。”她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何況是新婚。我只想郎君留下來陪着我,不可以嗎?”

她這樣喜愛和依賴他謝明庭自也是高興的,微愣過後,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從沒有人這樣依賴過他,從沒有人,叫他知曉他也是不可替代的,而非弟弟的替代和備用。

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心間都湧起不知名的情緒,仿佛風鳴水應。他忍不住将俊臉移過去,鎖着她紅唇細細啄吻。那方才還癡纏無比的貓兒卻紅着臉伸手推他:“不是說要遲了嗎?這會兒不怕啦?”

因了方才的溫存,她身上原本端正系着的中衣也被厮磨開,漏出少許內裏的朱湛。謝明庭沒再強求,替她把衣襟整好後溫聲道:“那你再睡會兒吧,晚上郎君回來,再給你講故事。”

今日是陛下九洲池聽訟的日子——這也是大魏歷來的傳統了,每月都會挑選特定的日子,召集三法司聽取廷尉彙報近來難以決斷的疑難雜案,有時,甚至會叫上中書省和尚書臺。

他既還沒有外放,自然是要去的。

誰又要聽他講那些怪力亂神的故事了。識茵悄悄在心間抱怨。

面上卻露出乖巧的笑意:“那郎君早去早回。”迎着晨光,笑意都被和煦的金光照得婉靜,真如一只溫順聽話的貓兒。

謝明庭點點頭,下榻更衣,然新送進來的官服卻擱在屏風之後的桌案上——這也是因為品級不同官服則不同、恐會事洩。他走到屏風後更換好公服,臨出門時不忘道別:“走了。”

朱色的衣袍被他腳步激起的風揚起衣角,模糊在門外燦燦如雪的天光裏,識茵尚未覺得有什麽不對,甜甜應他:“郎君一路平安。”

這一聲落定,她眼裏的笑意倏而淡了下去,側身躺下。旋即卻似想起來什麽,猛然起身朝門邊看去。然門扉已然合上,自是什麽也瞧不見了。

她有些疑惑——方才,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郎君好像是穿的紅色的官服。

可郎君是正三品的武官,阿爹告訴過她,前三品服紫,四品及五品才服緋。他怎麽會服緋呢?

偏偏,那位做大理寺少卿的大伯,就是正四品,正該服緋……

識茵心下一時忽冷忽熱,宛如十五個竹籃打水,七上八下的。

又安慰自己,方才她并沒有瞧清,也許是她看錯了吧。郎君對她那樣好,沒有證據,她也不能一直這樣懷疑他呀。

二來,既圓了房,她也想要好好經營這段婚姻,增進夫妻感情。方才這些癡纏工夫就是為此。畢竟她一個孤女,想要在陳留侯府立足,還是得抓住丈夫的心。

然,僅僅抓住丈夫的心卻還不夠,常言道,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他現在喜愛她只是因為她還年輕貌美,可後來呢?誰又能說得準呢?

她需得拿捏住了他,再徐徐圖之,若是能讓他帶着她搬出去、讓她管家就更好不過,這樣,就算日後色衰愛馳,掌握了家裏的財政之權,也有傍身的東西在。

不過……她重新躺下,目中又掠過幾分迷茫。如果真的有他變心的那一天,她會離開的。

*

因了這一通癡纏,謝明庭趕赴九洲池時,硬生生遲到了兩刻鐘。

臺下羽林拱衛,臺上公卿滿座,女帝陛下已然到場,謝明庭忙上前行禮:“臣來遲了,還請陛下寬恕。”

嬴懷瑜正高坐主位之上,僅掠了他一眼:“快坐下吧。下不為例。”

她面色嫌惡,對他的厭惡掩也不掩。謝明庭微微一怔,知道她仍是惱自己請求外放之事,面色如常地揀座入席。

今日朝廷各部似乎來得格外齊,尚書臺、中書省、刑部、大理寺、禦史臺甚至京兆尹皆已到場,連那位已經致仕的高太傅也在。高邺捋須而笑:“這是陳留家的老大麽?許久未見,越發有你父親當年的風範了。當真是‘芝蘭玉樹,生于謝家庭階’。”

高邺是女帝之師,亦是他父親的老師,于情于理都得做足了表面功夫。謝明庭恭敬行禮:“太傅謬贊,晚輩謝明庭,見過太傅。”

“可不是許久未見嗎。”

周玄英卻趁機插言,“太傅有所不知,我們也許久未見到他了,今日能見到他,還是托了陛下的福。”

“啓禀楚國公,是家中有事絆着了。”

“是嗎?”周玄英笑得肆意又放縱,“孤還以為,謝少卿近來金屋藏嬌,是被女色絆住了呢。”

只此一句,在場之人都忍不住看向席間那身着赤色官袍、如玉樹挺立的青年——陳留侯世子、謝少卿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竟會金屋藏嬌?不知藏的是哪家女子?

謝明庭方要開口辯解,女帝卻開了口:“好了。”

“說這些無關的做什麽,接着方才的說。”

謝明庭于是揀了位置坐,席間的議題又回歸到方才的案子上,乃是一樁內亂案,中書省的一名官員與其寡嫂通|奸,被人告發至京兆尹,京兆尹随後上報。

原本,按照《魏律》,通|奸是一年半的徒刑,強|奸則罪加一等判處兩年。但這案子的複雜點在于,一來不好判定是通|奸還是強|奸,二來,二人是有親緣關系的,案件的性質一下子就變了。

魏律,諸奸兄弟之妻者,流二千裏。若是強|奸,則是絞刑。

然,當事人是中書臺的一名谏議大夫,屬于“八議”的範疇之內,即通過大臣集議、再經天子裁決,可酌情減免刑罰。

京兆尹才複述案件完畢,周玄英即嚷出聲來:“他怎麽犯下這樣的事來!還是讀書人呢,這簡直禽獸不如!”

話鋒一轉,又直指身為中書令的封思遠:“俗話說上行下效,可見是中書省的風氣不行,宋國公身為長官,任重而道遠啊。”

封思遠從不與他逞這些口舌之争,面露慚愧:“楚國公教訓的是,是臣的失職。”

女帝面色肅穆,唯看向謝明庭:“有思,你來得正好,你來說說,要怎麽判。”

衆人聞言,皆心生戲谑。分明大理寺卿韋沐就坐在席間,陛下卻誰也不問,專問姍姍來遲的少卿。可見這狀元郎還真是頗得盛寵,早晚有一天也得封個國公。

周玄英則冷笑,得意洋洋地睨向謝明庭——叔嫂通|奸,與謝明庭如今強占弟媳的境況何其相似!這哪裏是器重,小魚這是在敲打他呢,可見是惱了他了。

一時衆人目光如矢,謝明庭面不改色:“通|奸是流放,強|奸是絞刑。然臣畢竟還沒有看過卷宗,是哪一種,還是要刑部具體審過才知。”

“這就不必了吧。”周玄英道,“上回荊州那個案子,孤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當地官員與民女通|奸,當時,是謝少卿說官員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就算是民女自願也是強|奸,不可減罪。怎麽到這個案子,就要分通|奸還是強|奸呢?”

知他故意刁難,謝明庭也耐心地解釋:“那是因為,荊州那個案子是官員在自己管轄範圍內通|奸,按照《魏律》四百一十四條,‘諸監臨主守,于所監守內奸,加奸罪一等’,這才罪加一等。但這個案子裏,對方雖為官吏,但與其嫂并無上下級關系。自然也就不适用了。”

“那只是沒有表面的上下級關系,實則一個是寡嫂,一個是有實權的小叔子,孰強孰弱一目了然,就算那女子口稱自願,不也一樣是強|奸嗎?”周玄英反問。

又笑道:“身為大理寺的官員,謝少卿應當秉公執法才是,如何言語間好似一個勁地在為當事人減罪,莫非,是你與這叔嫂通|奸的罪臣惺惺相惜嗎?”

這話一出,在場之人無不震愕。依着楚國公話裏的意思,難道這謝少卿也……叔嫂□□嗎?

不,他倒是沒有寡嫂,卻有個在弟弟假死在江南時娶回來的弟妹。那段時間謝少卿就一直待在家裏,又是怎麽瞞過弟妹的?

這其中種種,實在引人遐想。

氣氛一瞬沉凝不已,如同将雨夏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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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而炙熱的午後,空氣沉悶得如同烈焰在燒。

衆人目光如炬,謝明庭默不作聲,冷冷看向周玄英。還是封思遠反應快:“現有的法條就是如此,謝少卿身為大理寺的官員,也只是據法條就事論事。”

周玄英微笑:“那是我想岔了,我還以為謝少卿和那罪臣同年進士,所以會心生袒護呢。”

“你說是嗎,謝少卿?”

衆人提至喉口的心又落回去。原來是同年進士所以心生袒護,而不是……

謝明庭看着他,還是不語。

他知道周玄英敢這樣侮辱他必然是得了聖上的默許,就如現在拿這樁案子來問他,也是為了敲打他。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他不願為她所用,她便随時能讓他墜入無盡深淵。

“其實楚國公若想治人重罪,何必攀扯到下臣身上。”謝明庭倏而開口。

“刑部,不是正屬楚國公管轄嗎?楚國公想要什麽樣的審理結果,就能得到什麽樣的審理結果。”

這話就等于明晃晃地在說周玄英為了打擊中書省會徇私枉法了。周玄英勃然變色:“謝有思!你……”

“行了!”

眼見得二人就要吵起來,女帝板起臉來訓斥,“這是九洲池,不是菜市場,這會兒是在聽訟,更不是街頭罵架。看看你們自己,一個個的,跟烏眼雞有什麽區別!”

自己明明是為她打抱不平,她卻還袒護謝有思。周玄英心內忿忿,面上卻是麻利地認了錯:“陛下教訓得是,臣知罪了。”

一場突然到來的風波就由此中止,之後,衆人各安其職,刑部與大理寺又各自報了近來有争議的疑難雜案,由女帝判定,待到整個聽訟結束已是哺時。

女帝命宮人上了膳,用以招待一衆饑腸辘辘的公卿。謝明庭向她請辭:“臣家中還有些事需要趕回去處理,想先行一步,就不在宮中用膳了,謝過陛下|體恤。”

女帝厭煩地招招手,謝明庭于是退下。而他走後,有關他的議論才剛剛開始。

“說起來,這段時間倒真的許久沒見謝少卿了。”

“說是在忙,這段時間謝龍骧不是回來了嗎,也不用他再待在家裏了啊?”

“謝少卿是娶妻了嗎?這麽火急火燎地急着要回去,難道是被婆娘管着?”

“不對啊,沒聽說陳留侯府近來有什麽喜事啊。”

有些膽大的,甚至跑去問周玄英:“楚國公方才說的金屋藏嬌,藏的什麽嬌啊,在哪裏?也給下臣們說說嘛。”

“去去去,和你們有什麽相關。”周玄英不耐煩地一人一巴掌拍低了腦袋,這時眼角餘光瞥見女帝陛下起身離席,衆皆行禮,他忙從席間蹿起來,亦相随而去。

衆人方才的議論也因此暫時擱置,唯獨高太傅意味深長地瞥了幼子一眼,高耀會意,待女帝走後,立刻下去了。

女帝回了徽猷殿,身側就唯有封思遠相随。周玄英心虛,一直維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地跟在後面。

誰曾想,甫一踏入內寝的門,竹簡就噼裏啪啦地砸了過來。他一邊躲着一邊佯作被砸中了地呼痛:“哎,小魚別扔,別扔。”

妝金飾玉的內寝裏,嬴懷瑜已滿面怒氣地揀了張龍鳳白玉象榻坐了,封思遠就立在一旁。周玄英自地上拾起那挪書簡蹑手蹑腳地走上前去,笑道:“天子穆穆,諸侯煌煌。未聞人君,自起撞郎。”

“陛下還是人君呢,哪有人君親自動手教訓郎君的,也不怕被起居郎記下來傳出去,叫後世人笑話。”

實則這話出自《後漢書》,所謂“自起撞郎”的“郎”,乃是因為當事人是一名尚書郎,眼下卻被他曲解為郎君之意。

女帝冷笑:“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朕有什麽不可以?就以你前次的行事,朕完全可以将你廢殺了!”

都過去這麽久了,捅也捅了,關也關了,她怎麽還記得。

但因封思遠在內,他不願叫情敵看了笑話。便笑道:“那我可不信,廢殺臣,陛下,當真舍得嗎?”

女帝只似笑非笑地睨他,眸中寒意冷冽。周玄英最懼的就是妻子這幅神情,心裏一陣惶惶沒底。

他殷勤地替她輕捶肩背:“我有分寸的,不會真的把他和顧氏的事情捅出去。”

“我只是看那個謝有思實在不識好歹,視你的賞識于無物,想替你出出氣,敲打敲打他兩句罷了。與弟妹通|奸,他還有理了,屢屢拂逆你的好意。依我看,最該被流放的就是他!”

“那還不是你惹出來的?”嬴懷瑜在心底煩他,也不願和他過多解釋。

她是厭惡謝明庭不識好歹,但歸根結底還是想他聽話,留在京裏為她驅使。

二則,謝明庭是她看中的人,是殺是剮都得她說了算,周玄英沒資格處置。

她又問一旁靜默的封思遠:“前時叫人送去龍門的東西送去沒有?”

“已經送去了。”

“那就好。”嬴懷瑜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他如果聰明,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思遠說的對,歷來天下大才都是烈馬,難以降服。但若降服不了,她就殺了他,也決計不會讓他落入旁人手裏!

*

龍門去京二十餘裏,等到謝明庭從宮中返回,已是晻晻之日暮。

回到那座別院的時候,院子裏堆的俱是裝飾精美的一挪挪紫檀木箱子,雲袅和雲音兩個正商量着要把箱子往何處搬。他眼皮倏然一跳:“這是怎麽了?”

“回公子,方才宮裏來人了,要少夫人接旨,說這些都是陛下賞賜的。”

陛下賞賜的……

他心頭一震,快速拔步往屋中去。室內,識茵正在窗邊替他做靴子。殘陽在窗,夕光入戶,将她半邊瓷白的臉都照得有如透明。

湯圓兒正蜷在一旁的篾籮裏,喵嗚喵嗚地叫着扒拉着毛球玩。

佳人向窗,斂雲鬓、閑拈針線。實在歲月靜好。他懸起的心又落下去,緩步走了過去。

識茵正忙着手裏的針線,并未起身相迎:“郎君回來了。”

他點點頭:“宮中今日來人了?”

“是啊。”識茵一邊飛針走線一邊答,“說是給我的賞賜,我還奇怪呢,想來,是因為郎君。”

是因為他。

謝明庭心知肚明。那些禮物,是賞賜,也是敲打。女帝差人送來這些,無非是要告訴他,她今日可以送賞賜過來,亦可以送毒藥。

只要她想,他今日回來見到的,就會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随時可以殺了識茵。

他既娶了她,自然要負起責任來。女帝的怒氣躲是躲不過去的,他還是得為他們的未來好好作打算。

主意既拿定,心間盤旋了半日的不安倒是随之而空。他朝識茵手中的繡面看去——金線随銀針行雲流水般在鞋面上穿梭,于夕陽金光下,現出栩栩如生的麒麟與祥雲。

繡面精致,色澤氤氲,俱如染金,流光奕奕。

只是……又是一只麒麟,不是鶴。

識茵這時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回眸瞧見他濃密眼睫下掩不住的失落,不由一驚。

“怎麽了?”她展臂将他勁瘦的窄腰抱住,聲音軟軟的像撒嬌,“我給郎君做靴子,郎君不高興嗎?”

他回過神,不置可否:“你又不是繡娘,做這個勞心勞神的,做什麽。”

“可是我想給郎君做啊。”識茵道,“郎君昨日為我過生辰,廢了好多的工夫,郎君對我好,我也想報答郎君。”

說着,又有些羞澀地抿唇微笑道:“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不是僅僅為了答謝你,而是希望我們的情意天長地久,永遠美好。

說着,墨玉一般的眼瞳在翦水雙眸中轉啊轉,是在打量他神情。

謝明庭卻并沒什麽表情,如飲湯藥,心間又澀又苦。

她繡的是麒麟,她滿心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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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她的郎君,是雲谏。匪報也,永以為好也,這話自然也是對雲谏說的,不是對他。

她又是真的喜歡他嗎?他又何日才能向她坦白呢?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又會怎樣?

識茵這時已注意到他換了件靛青長袍,白日的懷疑重新浮上心頭。她好奇地問:“郎君今日早上走時,不是穿的一件紅色官袍嗎?怎麽換衣服了?”

謝明庭再度回過神:“你記錯了吧,我的官服是紫色,何來的紅色官袍。”

“是嗎?”識茵疑惑地眨眨眼,“那可能是可能是妾記錯了吧,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還是覺得郎君穿紅色好看,紅色很襯郎君,也顯得人精神。”

謝明庭依舊面無表情,眼中是肉眼可見的低落消沉。識茵替他把胸前被她蹭得微亂的衣襟理了理,問:“雲郎到底怎麽啦,怎麽從一回來就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是不高興見到茵茵嗎?”

她自是故意這般問的,為的就是引他說話。謝明庭卻為了她這一連串的把他認作弟弟而心煩意亂,輕輕擒住了她後頸,迫她仰頭,薄唇吻了上去……

夜裏,卧房裏的動靜一直響到了子時。

雲音同雲袅兩個原本守在外面等候着叫水,然等了許久裏頭的動靜也沒有停歇之時,少夫人哭得又那樣柔媚可憐,各自心頭都不由捏了把汗。

緊閉的房門內,又隐隐傳來幾聲低啞的話聲:“不是說我不夠精神嗎?如今呢?可遂你的願了?”

“不不不……妾不是這個意思……”

秋夜靜寂,燈火通明,正當兩個丫鬟面紅耳赤地想要離遠一些時,房中忽然明明白白地傳來一聲帶着哭音的“明庭”,屋內屋外,三人俱是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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