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精修版)

第 29 章(精修版)

這邊, 識茵正偏着臉聽郎君說話,忽聽見一聲“謝世子”,轉過臉去時, 對面已氣勢沖沖地沖過來一個上了年歲的婦人。

“謝世子!”待到走得近了,她怒氣沖沖地指着識茵又重複了一遍, “這是怎麽回事?”

對方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像極了替主母捉|奸妾室的忠仆。識茵被問得懵極了, 下意識退後兩步,又看向身邊的夫婿。

謝明庭神色卻平靜:“在下并不認得閣下,更不是什麽世子,

銥驊

閣下莫非是認錯人了。”

“你少來這套!”許氏怒道, “你陳留侯府有種, 竟敢無視倫理綱常,做出這等有違人倫的事來,讓大伯子和弟妹搞到一處……”

“也真不怕事情傳出去,讓全京城的人笑話啊?”

大伯子?弟妹?

一連串的質問, 宛如一擊又一擊的重錘砸在識茵頭上, 她驚恐地睜大了眼,原想脫口而出的辯解就此斷在喉嚨裏, 渾身入堕冰窖。

謝明庭亦是臉色鐵青,他将識茵護在身後, 攥着識茵的那只手幾乎要将她腕骨捏碎,他卻渾然不覺。

“我再說一遍, 閣下認錯人了。家兄在城中, 我也并非家兄, 還請閣下嘴裏放幹淨些!”

他明明就是謝明庭,竟有臉揣着明白裝糊塗。許嬷嬷愈發氣不打一處出。這時封茹也已快步走上前來, 急道:“嬷嬷糊塗,這是認錯人了!這是謝将軍,不是謝世子!”

她歉意地朝謝明庭致歉:“真是不好意思,謝将軍。我家嬷嬷年老眼花,冒犯了您,還望寬恕……”

謝将軍?

Advertisement

識茵原本都因了那句“大伯子和弟妹搞到一處”而溺入深海,封茹的這句稱謂又将她從濕淋淋的窒息裏一把撈了出來。封茹又向她福禮:“渤海封氏第五女,問顧夫人安。”

她回過神,勉強笑了笑:“封女郎。”

她二人只在那場中秋宴上有過一面之緣,封家門楣遠在顧家之上,若是未嫁,唯有識茵向封茹行禮之理。只不過她丈夫是有品級的武将,所以反倒累了封茹向她行禮。

許嬷嬷亦是一副見了鬼的神情:“女郎?他,他分明……”

封茹再度厲聲打斷了她:“嬷嬷!”

場面有一瞬的靜滞,然打狗還須看主人,封茹既發話,謝明庭也再沒了追究的立場。

他冷淡“嗯”了一聲,順勢拉了識茵離開。封茹這才松了口氣,看着他毫無留戀的玉樹背影,心間湧起一陣洪波似的酸澀。

她今日過來,本是來拜訪自家祖上兩百多年前留下的一尊功德窟,也的确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謝明庭。

她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和顧氏女在一塊兒,看起來,還似是扮做謝家二公子,但事關謝二,便猜想與當初江南貪墨案有關,穩妥起見,她自得先替他隐瞞了。

然,到底是從幼時便喜歡的人,此時瞧見他和別的女子在一處,說不難過是假的……

一時幾人去了,許嬷嬷又嚷起來:“女郎是糊塗了麽?那分明就是謝世子!陳留侯府竟然做下這等滅倫的事來,辱我等深矣,又憑什麽放過他?!”

“嬷嬷慎言!”封茹聲色俱厲。

“我再說一遍,那就是謝将軍,不是謝世子,我不會看錯!”

“再說了,就算他是謝世子,那和我們有什麽關系呢?兩家有婚約嗎?沒有啊!既然沒有,我們又有什麽資格過問人家家裏事呢?您這樣沖上去對着人家一通質問,就好像我死皮賴臉的要嫁他一樣!難道沒有他,我就嫁不出去嗎?”

許氏的聲音一瞬小下去:“可,可就是因為沒有婚約……”

她家女郎已經十七歲了,原本今年就該和陳留侯府議親的,卻出了謝二“重傷”那檔子事。夫人體諒武威郡主驟逢大變才沒有提親事,但小娘子也因此白白耽誤了兩三年年華,甚至去年還推了宮裏要她做女官的差事,就是為了準備婚事。

如今,謝明庭竟然跟自己的弟妹搞在一起,那不是明着打女郎的臉嗎?女郎為他耽誤的這幾年又作何講?

封茹心裏亦哀婉得五髒六腑皆痛,平複半晌,才悵悵嘆了口氣:“總之,茲事體大,汝等不可胡言,更不能告訴母親,待我返家後問明阿兄,再做打算。”

“嬷嬷,今日這裏只有我們三人,如果事情傳了出去,我唯你是問。”

話既說到這個份上,許嬷嬷心裏縱有千萬般怒氣也只能隐忍不發了:“老奴都聽女郎的。”

“嗯。”封茹麻木地點點頭,“回去後再和兄長說吧,就說阿茹想通了,願意入宮,侍奉陛下。”

這邊,識茵同夫婿已身在返回東山的船上。

因了方才那一通變故,她有些魂不守舍,謝明庭喚她幾次才反應過來,勉強笑了笑:“郎君,方才是怎麽回事啊?”

她既肯問他,倒是比憋在心裏什麽都不說來得強。謝明庭微松一口氣,煩躁地皺皺眉:“沒事。”

“大概,是長兄的風流債吧。”

“長兄也有風流債?”

編造自己的壞話,這感覺并不好。謝明庭低咳一聲解釋道:“母親從前曾想與渤海封氏結親,為長兄聘取宋國公之妹封家五娘。但只是封家太夫人口頭說起,并沒有過婚約。”

“大約,那位嬷嬷是把我認成了長兄,以為負了她們家女郎吧。”

實則他與封茹連見面都很少,母親也并未提親,談不上辜負。

但總要與她解釋一二,以免叫她誤會他是那等浮華浪蕩子。

“那郎君的意思,封家娘子是我們未來的長嫂咯?”識茵問。

“不會。”他脫口否認道。觸到她眼裏的怔愕,才察覺自己這話答得未免太過斬釘截鐵,不是扮做弟弟的他該說的。

于是又補充:“母親應當沒有與封家結親的意思,至于具體的,我也就不清楚了。”

識茵懵懵點頭,沒有再問。她将頭靠在他肩上,一副柔順婉約的模樣,心中那些原本消弭的猜疑和恐慌卻如藤蔓瘋長,頃刻便爬滿心房。

不是說……他們兄弟兩個盡管長得一樣,但氣質迥然不同,絕不會被旁人認錯嗎?方才那位嬷嬷為何如此篤定他就是那位大伯,以至于不顧女郎臉面也要沖上來質問他?

她不是有意要懷疑他,可實在是、實在是太奇怪了呀……

小舟漂浮于輕波搖漾的伊河水面,秋風水浪漸起,有輕微的颠簸。察覺到她罕見的沉默,謝明庭胸腔裏的一顆心便也跟着搖搖晃晃,沒個安定。

他知道,因了封家方才那一通質問,她必然是又起疑了。

眼下,還不是和她攤牌的好時機,今日既撞上封茹,也是樁麻煩事,為免夜長夢多,他須得早日拿到外放的诏書,帶她徹底離開這裏。

屆時,一切都将結束了。

*

回到別院不久,院中來了些不速之客,是宮中的人。

來的是女帝身邊的內侍。他笑眯眯地将一副赤紅綢緞與一方赤色雲龍紋漆畫小匣交到他手裏:“謝世子,這是聖上差我送來的允您外放的诏書與上任的官憑,您可收好了。”

前些日子他的确與宮中寫了許多封表忠心的表文,請求女帝允自己外放,但都杳無音訊。謝明庭原以為外放的事不會如此順利,這會兒卻接到外放的诏書,不得不說有些驚訝。

“是楚國公為世子求了情呢。”內侍笑眯眯地道。

他冷淡颔首:“那就請內侍替我謝謝楚國公。”

送走宮人後,他将官憑與诏書都掩在袖中,重回內室,又将它們都放在書案的一只紫檀木匣子中。

“郎君。”倏然,識茵從他背後探出腦袋,“你在藏什麽呀,也不給我看。”

她是內眷,宮中來人宣讀人事任命不便去迎,謝明庭知她必然是好奇的,收好匣子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麽。”

“是我的官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嗎,我想外放,現在任命下來了。等過些日子,我們就一起過去。”

又問她:“你願意和我一起外放嗎?”

她點頭:“我當然想和郎君在一起。可,官員外放不是不能帶親屬赴任嗎……”

“也不一定。”謝明庭道,“我來想辦法吧。”

識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明眸微轉,視線仍專注地盯着那方匣子。那一眼卻恰好被謝明庭捕捉到,他眉尖微動,終究什麽也未說。

夜深人靜,燈火盡熄。

身邊的丈夫已經陷入沉睡,識茵卻半點睡意也沒有,于昏暗間望着帳頂模糊在夜色裏的纏枝花圖案發怔。

她白日在屋內瞧得很清楚,宮中來人,的确是來送官憑和任命诏書的,他沒有騙她

PanPan

但他卻把官憑收了起來,似乎并不想讓她看。

官憑是他去地方赴任的憑證,上面會詳細記載為官者的姓名籍貫及攜帶赴任的家人等情況,加蓋尚書臺的官印,不能作假。

可他既答應了她要帶她離開,為什麽又不讓她看官憑?按理說,那上面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他又為何不給她看?

聯想到白日他被封家的人認作大伯的事,識茵心裏難免多想。又躍躍欲試起來——她不是一直懷疑他的身份嗎,現在好了,官憑是最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只要能看到那個,她一直以來的疑慮、不安、猜想,就都能有答案……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瞬是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一瞬又覺得自己不該總這般疑神疑鬼地懷疑自己的枕邊人。但心底那道聲音卻一直蠱惑着她。終于,她下定決心,确認身側的人熟睡後小心翼翼地起身,步履無聲地走到書案邊。

靜夜裏一切聲響都被格外放大,連取匣、開匣的窸窣也如響雷在心上滾過,她的心跳得很快,疾亂得蔓延至了指尖上,薄薄的一頁銀光紙捏在手間,顫得近乎捏不住。

越到這時候她心裏就越慌亂。分明只要打開便可知曉她一直以來追尋的答案了,她卻遲遲不能動手,踟蹰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将書信打開,但當那行墨字漸漸在眼前呈現時,卻是愣住。

官憑的起首處,寫的是謝雲谏。

識茵呆呆地捧着那紙官憑,幾乎化身石柱。

“茵茵。”

身後傳來極輕的一聲呼喚,如一只冰冷的手貿然扶至她後腦,識茵的身子劇烈地一顫,回過了身去。

月光如柱打進屋中,月色空明裏,那頁銀光紙打着旋兒落在地上,如一只枯葉蝶。

光束的另一端,她的丈夫果然已醒過來了。

四目相對,識茵的心跳得很快,她有種做賊被抓個正着的感覺,正是不知所措的時候,謝明庭又問了一遍:“茵茵,你在幹什麽。”

月光下他五官淨秀,似霜明玉砌,染上幾分陰郁。識茵發白的唇抿如一線:“我……我……”

她從沒見過這般陰沉的丈夫,心間莫名有幾分害怕。好像面前的人并不是她同榻共枕、纏綿過許多回的丈夫,而是個陌生人。

他好像有些生氣——自然,只要稍稍有心也能知道她這樣做是為了什麽。落在臉上的目光越來越燙,似與她下着最後的通牒,她倏地回過了神來,蹲下去撿着那紙官憑。

薄薄的一只枯葉蝶,停在指尖又振翅飛走,幾次也撿不起來。直至他走過來,潔淨修長的手,自她眼前将那紙官憑拾起,順勢扶起了她。

黑夜靜寂裏她的心愈跳愈快,識茵拼命挽回了一絲理智,磕磕絆絆地道:“郎君,你,你怎麽醒了。”

她有些怕他,又有些惱恨,為什麽,為什麽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她的懷疑最終都落不到實處。

每一次,上天給她的答案都是她是錯的,都是在告訴她,他就是雲谏,是她的郎君。

這本該是她想要的答案,但真正得到後,她并不會覺得心安,反而覺得恐怖。

越沒有破綻越是破綻,他是這樣的滴水不漏,如若他真的是她懷疑的那個人,她怎麽可能鬥得過他?

謝明庭将官憑收好,回過身時,面上的煞氣已經斂得平和下去。

“怎麽,”他語聲微微嘲諷,“看見官憑上是我的名字不是長兄的,茵茵好像很失望?”

“我不是長兄,你很失望?”

這問題并不好答,她勉力站着,卻因衣衫單薄和方才的久蹲腿一陣陣地打閃。她蒼白無力地解釋着:“不是的,雲谏……”

“不是?”他冷笑出聲,“不是你會背着我,半夜三更起來看我的官憑?”

“現在好了,知道我不是長兄了,你打算怎麽樣呢?和離去找長兄嗎?”

他問得冷靜至極,透軒明月裏,一雙眼也如冰上湧動的月華,湛湛的清麗,心中卻已失望到了極點。

從白日她打量他的官憑始他便知道她又起了疑心,所以提前留了一手。但他多希望是自己錯想了,多希望她不曾懷疑他,畢竟這段日子以來,她表現得對他極是愛戀,對他說過千遍萬遍的“喜歡”,他便信以為真,以為她是真的喜歡他,不再懷疑他了。

但眼下的情形,無疑是打了他的臉——顧識茵,根本從始至終都在懷疑他,又怎可能對他有真心?

那日對他說的喜歡他,又怎可能是真的?

四目相對,他冰冷的眼眸裏唯有怒火在湧。識茵有些被吓到,無力地張了張唇,這回,卻不知要如何粉飾。

謝明庭臉色鐵青,轉身朝榻邊走:“睡覺。”

識茵的理智亦随這一聲重回腦內,眼睫上的淚飛速墜落,她擡手擦了擦,迅速爬上床,偎進他懷裏。

“郎君,你別生我的氣……”她抱着他胸膛,暗暗掐自己一把,讓淚水落得更歡。

“茵茵知道錯了,茵茵只是……只是聽說官員如果要攜妻子赴任,會提前上奏朝廷,讓朝廷把妻子的名字寫在官憑上。但你拿到官憑後卻不給我看,我就擔心你不會帶我一起去,和我說的要帶我去也是騙我的。”

“我真的沒有別的心思的,就想看看上面有沒有我的名字。郎君……雲郎……我不想和你分開,我要和你在一起……”

她靠過去,一手拉着他手輕輕地搖,是在祈求他的原諒。

黑夜裏,郎君的面上卻沒有半分寬恕的跡象。謝明庭想,“雲谏”還不夠,還要喚“雲郎”。她是故意的,對嗎?!

而若是雲谏,大約此時已将她摟在懷中柔聲安慰了吧?哪裏舍得讓她哭。

可他終究不是弟弟,他也知道,這些話都是假的,假的!

她哪裏是喜歡他,又哪裏是要和他在一起。就如她昨夜還曾依戀地和他交吻,眼下便能來翻官憑,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待他便只有演戲,嘴裏不曾有半句真言。

偏他信了,信了她這個騙子,信了她說的喜歡他。

天底下沒有比這更丢臉的事。

他好似已經陷進去了,但她沒有半分動情。

懷中的少女還在等着他的答案,謝明庭面色冷肅,半晌,才道出一聲:“顧識茵,從成婚始,你就沒有一刻真正的相信過我。”

這一聲落寞至極,識茵心裏一恸,眼睫上綴着的淚珠竟因此潸然而落。

她實在羞愧,更不知如何辯解,心頭掙紮着想要将他松開時,手腕卻被他擒住,狠狠往身下一拉……

暗夜裏鈴音完全靜寂下來時已是大半個時辰後,帳中風浪漸漸平息,識茵躺在他頸下,雙目失神地平複了一息後,才覺神思清晰了些。

伏在身上的人依舊沉默,相貼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是在換氣。她猶豫了一刻還是環住他腰,親昵地在他唇邊吻了吻:“郎君。”

“別生氣了。茵茵是真的喜歡你。”

“今日之事是我錯了,我不該懷疑郎君,更不該偷看郎君的官憑。我向郎君保證,以後,以後我都不會疑神疑鬼了……”

睜眼說瞎話而已,謝明庭并不在意。顧識茵又繼續撒嬌賣癡地央求:“雲郎,雲郎……你一定要相信我,茵茵是真的太喜歡你才會疑神疑鬼,真的是這樣的,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茵茵真的很喜歡你的,從那次燈會上開始……雲郎……你,你說句話呀……”

耳邊嬌聲陣陣,悉是在乞求他的垂憐。微弱的柔軟觸感在唇瓣上如火焰綻放,又一路燒至了心裏。

她說的是燈會,而非別的什麽,謝明庭突然沒了同她計較的心思。

他有什麽資格生她的氣呢。他想。

明明連他的身份也是騙她,竟幻想

銥驊

從她這裏獲得真心。

他又為什麽生氣呢,分明知曉,愛欲于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但現在,他卻是在為失去她的真心而生氣。

又或許,她說的是真話呢?她是喜歡他的,只是太患得患失了而已。再過些日子,他就能告訴她真相。

他最終什麽也沒說,唯低頭吻住了她唇。帷帳之下,滿室旖旎。

*

卻說封茹自伊闕返回後,嚴令身邊的奴仆瞞下了伊闕之事,又推心置腹地與傅母道:“我知道嬷嬷是想為我打抱不平,但事關朝廷,自當以大局為重,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

“何況封謝兩家并無婚約,只是母親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若真鬧起來,不但我們不占理,我臉上也不好看,就算了吧。”

許嬷嬷心裏依舊忿忿不平。

就是因為前時婚約沒有定下來,白白地耽誤了女郎這麽久哩!又憑什麽,謝明庭能好過?!陳留侯府能好過?!

這人面獸心的畜生,既做下那等滅絕人倫之事,至少,也得讓他弟弟知道,至于他們兩兄弟關起門來怎麽鬧,那就是陳留侯府自己的事了!

主意既拿定,她一連多日派出去人盯着謝雲谏的行蹤,功夫不負有心人,也還真叫她找到了機會——三日後,謝雲谏在宮內陪伴周玄英,宴飲結束,經宣仁門出宮。

陳留侯府位于銅駝坊,自宣仁門出來,必定經過立德、歸義二坊。許嬷嬷早早地等候在他返家的必經之路上,不多時,便等到了因行近鬧市、行人熙攘而下馬徐行的謝雲谏。

許嬷嬷趁機熱忱地迎上前去:“喲,這不是陳留侯府的二公子麽,您從伊闕回來了啊。”

謝雲谏狐疑地看着對方:“你是……”

“二公子可真是貴人多忘事。”許氏笑眯眯的,一臉和藹,“老奴是宋國公府的許氏,三天前,您不是還帶着夫人去伊闕了麽?那日老奴陪着我家女郎亦去了伊闕,我們還說了話的,二公子,這就忘了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