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帶我去見他
第20章 “帶我去見他。”
與肮髒腥臭、滿是鮮血與□□交易的下城區對比起來,上城區的居民環境幹淨整潔,好似矗立在只存在想象中的仙境中那般,令人耳目一新。
高樓林立,翠綠的行道樹整齊地排列在寬敞的瀝青大路旁,做工精致、外表豪華的飛行器圍着漂浮在空中的大樓打轉。
這座大樓呈現倒金字塔形,底端是一顆巨大的綠色藤蔓,從地裏破土而出,分出無數枝丫,将城區中心的富人住穩穩托住。
男人開車破舊的面包車行至巨大的藤蔓根部前,停好車,走到藤蔓前,彎下腰似乎是在摸索着位置,随即指尖扣了扣某處,然後滿意地點頭,對着藤蔓重重拍了兩下,一邊拍似乎還一邊嚷着什麽人的名字。
藤蔓根部抖動了兩下,從中裂開一道縫隙,漸漸露出一雙藏在金絲眼鏡下的灰白色的眼睛。
從祁折雪這個角度,能看到一條橫斜的藤蔓像是有靈性般緩緩湊到縫隙前,将一個帶着金絲眼鏡的男人托下了藤蔓中心。
但奇怪的是,那那人雙腿的褲管空空蕩蕩的,整個人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姿勢坐在藤蔓上,表情也透着微微的麻木,任由冷風穿過他的褲管,而無動于衷。
男人似乎和這個金絲眼鏡男是舊識,他的眉目和祁折雪在車站時注意到的綠唇女有些像,只不過一個動一個靜,一個健康一個殘疾。
兩個人一起說了一會兒話,金絲眼鏡男的目光逐漸起了些許變化,慢慢轉動僵硬的脖頸,朝祁折雪看來。
他的目光無神,灰白色的眼珠像極了沒有陽光照耀時的遠上岚霧,蒙蒙的看不清晰,但祁折雪卻硬是看出了一絲悲憫、可憐的意味。
祁折雪僵硬着身體,半晌咬着牙,躲也不躲地,迎上了金絲眼鏡男的視線。
“........”金絲眼鏡男似乎有些驚訝于祁折雪的膽大,幹裂黏連的唇動了動,半晌到底什麽話也沒有說,緩緩回過頭,将手抵在藤蔓根部。
很快,他的掌心散發出淡淡的綠光,緊接着,一根藤蔓破土而出,像是有靈性般打開面包車,卷起祁折雪的腰,将他從車裏拉了出來。
這是一個木系異能者,但為何會淪落到雙腿皆廢的地步,祁折雪不得而知。
被藤蔓卷至空中的一剎那,祁折雪似乎還能看到對方藏匿在寬大襯衫中的脖頸,若隐若現地透出些許煙頭燙傷的痕跡。
他閉了閉眼,欲再看去時,他已經被送上了一個飛行器的艙口,很快被男人推進去。
飛行器裏很大,關着的都是一些不同種類的人,有向導、變異特種人,下城區人,甚至還有獸人。
他們按照樣貌優劣被分別關進了不同材質的籠子,有鐵籠,有銀籠和金絲籠,更誇張的是,中間甚至還放了兩個鑲嵌着寶石的籠子,上面放着柔軟鮮紅的天鵝絨毯。
其中一個鑲嵌着寶石的籠子已經關了一個人。
那個人眉目低垂,黑色的頭發蓋住了他的眼睛,露出的兩條腿擺出一個別扭的姿勢,像是被展覽的娃娃,僵硬地坐在天鵝絨地毯上。上身穿着華麗的宮廷裝扮依舊整齊,但下`身的褲子被撕的破爛不堪,白嫩的腿上全是紅痕,脖頸上帶着沉重的項圈,呼吸間還能看見他淡薄瘦弱的肩胛骨宛如受傷的蝴蝶,渾身圍繞的陰郁氣氛沉重而又令人窒息。
祁折雪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是那天許停枝和楚斂在房間裏商量着要營救的姜子杏,他頓了頓,進行了一個長達十秒的糾結,最終放棄了逃跑的打算,裝作懵懂地,被關進了那個巨大的寶石籠子裏。
因為他被精神系異能控制了,且看上去柔弱又沒有逃跑的打算,看管的人便沒有給他上鎖鏈,而僅僅是給他的籠子标了順序號,随即便和帶着祁折雪來的男人離開了。
在進入籠子到看管的人離開的那段時間時間裏,整個艙內安安靜靜的,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人因為祁折雪的到來有半分的反應,更沒有一個人打算逃跑。
他們臉上是如出一轍的麻木,連心如死灰也沒有,有的只是無盡的麻木。
氣氛仿佛墜入深海,令人窒息,幾乎要溺斃其中。
祁折雪其實早在被騙進面包車裏的時候就已經恢複神志,一路上都想着要逃跑,直到見到姜子杏的那一瞬間,最終選擇了放棄。
他想要和姜子杏搭話,卻敏[gǎn]地察覺到這周圍似乎有嚴格的監控,為了不暴露他早就擺脫精神力控制的事實,他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焦躁,繼續保持茫然的情态。
很快,天黑了下來,夜幕降臨,黑濃的幾乎要滴出墨來,繁星在高樓燈光的掩映下,顯得黯淡無彩。
不一會兒,房間內某個銀籠子忽然傳來奇異的滴滴的響聲,像是某種危險的信號般。
祁折雪警覺地豎起耳朵,聽見在外看守的人察覺到響動,立刻開門走進來,解開固定着銀籠子的鎖鏈,露出底下的轉輪,随即用力将銀籠子拉了出來。
幾分鐘,不少銀籠子和鐵籠子都像被傳染了似的,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它們召喚來越來越多的看守者,看守者将那些被關在籠子裏的美貌少男少女拖了出去,視線的盡頭,能看見他們被推進了一個個房間裏。
那是一個未知的領域。
祁折雪不知道他們被帶走是去做什麽,但不妨礙他從這些被關押的少男少女的表情裏隐隐約約感覺到些許不安和焦慮。
他的精神空間因為焦躁和不安開始動蕩起來,信息素味道也變的愈發濃稠,空氣中很快充滿了淡淡的奶油味。
祁折雪膽戰心驚地等了一會兒,也沒有聽見自己的金絲籠聽見響聲,不由得放下心,緩緩松了一口氣。
他身邊的姜子杏則從始至終都面無表情,甚至面對共處一室、同病相憐的人被帶走時,面上也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起伏,對于祁折雪輕微的表情變化,也恍若未見。
祁折雪看了他一眼,視線又落在籠子外挂着的巨大的鎖上,若有所思。
然而,還沒等他将事情捋出個頭緒,一聲刺耳的滴滴聲就從他的頭頂上響了起來。
祁折雪猛然擡起頭,見籠子外裝着的顯示燈已經由灰暗轉為濃的幾乎能滴翠的綠色。
他心中咯噔一下,下颌線微微繃緊,未做出任何反應,已經有人打開門走了進來,解開籠子下的鎖鏈,将他用力往外拖。
因為關着祁折雪的籠子太重,所以用了兩個看守者才勉強将籠子推動。
祁折雪坐在籠子裏,被蒙上眼睛。
緊接着他感覺自己似乎被帶離了關押的飛船,被人合力帶到了另個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等籠子再次被擡起、落地,祁折雪眼睛上蒙着的黑布終于被人拿下來。
他眯了眯眼,眼睛因為不能馬上接受強光而流出生理性的眼淚。@
朦朦胧胧間,他似乎看清了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走廊,紅色的地毯和米金色的牆紙透露出一絲雍容華貴的奢靡氣息,緊接着有兩個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出現在走廊深處。
他們灰白色的頭發被打理的一絲不茍,用銀色的發帶束在背後,手上帶着白手套,等運着祁折雪的籠子到達,便如同接受了什麽指令般,同步轉過頭,打開走廊深處的一扇鐵門。
鐵門上是卷曲纏繞的莫蘭花枝,花枝的中心是兩只邪氣四溢的眼睛,周遭是被随意打亂拆分的人體器官,胡亂又整齊地挂在花枝上,整個鐵門的圖案透露着一絲血腥的詭異。
祁折雪的視線落在上面,又很快移開。
索性,那兩個男人也沒讓他看太久,只過了一會兒,便将他運了進去。
鐵門內的景色是和外面的走廊如出一轍的奢靡,巨大的玻璃落地窗顯示出遠處建築閃爍的觀影,落地窗前的地上是不少像是閃亮的垃圾一樣随意散落的古董和珠寶。
祁折雪被那些寶石閃了一下眼睛,遲鈍地眨了眨眼,這才發現将他拐賣至此的人販子和一個穿着浴袍的禿頭啤酒肚老男人此刻在一起,不同的是,他們一個站着一個坐着,人販子正低頭給那個禿頭啤酒肚老男人倒酒,面上全無白日裏的陰冷,反而是帶着淡淡讨好的笑。
老男人閑适地晃着酒杯,手上操控着一個遙控器,面前的光屏上交錯閃過幾段錄像,他翹着滿是腿毛的粗腿,一邊像是欣賞綜藝節目般看着上面播放的殺戮游戲錄像,一邊用淫邪的眼光不斷在祁折雪的臉上掃視着。
他的腳下跪在一個肌肉虬結、皮膚為古銅色的粗壯男人,渾身不着寸縷,手被靠在身後,臉上帶着口枷。
祁折雪差點沒被面前這幅頗有沖擊力的景象震驚的吐出來,但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剛才那個控制過他的男人竟然走過來,打開籠子,眼睛再次變為紫色,試圖再次用精神異能控制他。
這次,祁折雪清清楚楚地聽清楚了,他口中吐出的命令是:
“走過去,跪下,服侍他。”
祁折雪:“........”
他站着沒動,面色因為難看而變的鐵青,精神空間裏的還在孕育的精神力憤怒迅速躁動起來,沒有章法地在堅實的精神壁壘裏左沖右突。
信息素的味道也不再是甜甜的奶油味,而是充滿着攻擊性的嗆人。
而在精神力躁動的前一刻,磅礴的信息素就如同潮水般湧了上來,重重地拍向男人的肩膀。
男人只覺肩膀一重,但他不是特種人,無法感受到那股強大到近乎恐怖的精神力壓制,只是覺得似乎有些不是很舒服,但仍舊皺着眉操縱着精神異能,對祁折雪說:
“走過去,跪下,服侍他。”
“......”祁折雪還是沒動。
男人身後的禿頭啤酒肚已經失去了耐心,他暫停手中不斷把玩的遙控器,随意将畫面定格在許停枝扛着超能電磁炮的場面裏,走過來,不滿道:
“好了沒有?”
“好了
。”
這次,回答男人的是一個清亮的少年音。
老男人瞳孔微震,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從精神系異能者的操控下保持清醒。
但他沒能及時判斷到危險,反而因此起了極其濃厚的興趣。
他繞過擋在面前、渾身僵直的人販子,走到祁折雪身邊,盯着他那張漂亮的臉蛋,摸了摸粗糙油亮的臉,笑道:
“小東西,你可真有本事。”
“小東西?”祁折雪擡起頭,此刻終于看清老男人身後漂浮在光屏上、被定格在某一個畫面上的許停枝。
他心中狠狠一震,一股熱血直沖頭頂,關心則亂下竟然誤以為其也被面前這個老男人囚禁在了某處,在某一瞬間,理智瞬間崩斷,精神空間內的精神力終于凝聚成一條條精神觸角,沖出堅硬的意識雲,狠狠擾亂了蔓延在空氣中的精神異能磁場。
粗壯無章法舞動的精神觸角勒住老男人的脖頸,祁折雪眼睜睜地看着對方被勒的臉頰漲紅,眼珠子鼓起猶如一只瀕死的青蛙。
“你..........呃啊.........”
禿頭老男人怎麽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有些柔弱的向導居然有這麽強大的精神力,他像個癞蛤蟆般滑稽地在空中揮舞着手臂,試圖擺脫那陣令他窒息的可怕力量:
“來人..........”
祁折雪站在奮力掙紮的禿頭男面前,精神力如同潮水,胡亂肆意蔓延,因為失去主人的控制而堵在門前,不準任何人進入。
祁折雪似乎也沒意識道自己失控的精神力具有什麽毀天滅地的力量,自顧自抱臂而立,居高臨下地看着老男人的醜态,表情已經變的冷酷無比:
“給我聽好,老東西。”
他指着許停枝,一字一句道:“帶我去見他,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