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謝羨亭這些時日都在茂葉胡同住着,日日與薛寡婦鬼混。
大清早聽聞從府中來了小厮,有事要禀報。他也不願起身,依舊枕在薛枝兒的大腿上,掐着她腰間的軟肉玩。薛枝兒俏臉含羞,卻也不敢推開謝二爺,只急急忙忙的扯下了床幔,省的被他人看了去。
青墨在外間等的心焦。他是謝羨亭的心腹小厮,自然知道二爺一直偏疼長女。在府中得了消息就忙不疊的來送信,這可是個好差事。
青墨等了半晌才被叫進了屋中,聽着床榻上的暧昧聲響哪敢擡眼亂看,只盯着地上的青磚道:“啓禀二爺,大小姐回府了。”
謝羨亭聞言愣了一愣,撩開簾子問道:“你說誰?”
青墨微微擡頭,一不小心就瞟見了那床榻上白花花的軟肉,薛寡婦也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紅着臉瞪他一眼,扭向了裏邊。
青墨在府中得二爺的青眼,又生的白嫩俊俏,平日裏有不少大丫鬟愛與他調笑。可不過都是逗弄他,他才不過十五六歲,還未嘗過女人的滋味。冷不丁瞧見了薛寡婦這樣的風情,哪裏受得了,只覺得口幹舌燥,一顆心也撲通亂跳。
卻也不敢顯露出來,垂下頭又道:“是大小姐啊,長公主殿下把她從淨月庵接回來了。昨日天色晚了才到的府中,小的知二爺心中記挂着,這才敢一大早來叨擾您。”
是柔兒回來了?謝羨亭想起長女幼時的伶俐可愛,一時間也覺得思念的緊。坐起身來穿鞋下榻,讓丫鬟給他穿衣,一邊扭頭對青墨說道:“咱們回府去,柔兒如今也該與你差不多大了,她幼時最是懂事貼心。”想到要見到長女了心情大好,又從桌上拿起個青玉佩抛給青墨:“拿着玩去吧,二爺賞你的。”
青墨趕忙謝了賞。
謝羨亭剛擡腳要走,又聽到床幔內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他這才想起薛枝兒。調笑着說道:“爺回府一趟,晚上再來收拾你。”
帳中一道嬌柔的聲音說道:“那可說好了,奴家等着您。”
謝羨亭大笑,轉身往院外走去。青墨卻是握緊了拳,轉身又看了一眼那桃粉色的紗簾,這才跟了出去。
謝羨亭興沖沖的回了公主府,直奔三進院而去。青墨趕忙道:“大小姐多年未曾歸家,二爺不如帶些禮物去哄她開心。”
謝羨亭停下腳步道:“還是你小子機靈,險些給忘了。”
二人又去庫房挑了些布料首飾,這才來了謝柔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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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光是謝羨亭有些不敢認,連青墨都傻了眼。眼前這黝黑幹癟的柴火妞兒就是二爺時長誇贊的大小姐?玉雪可愛?
謝二爺瞧着眼前的女兒心中失望不已,略坐坐就想走。可謝柔瞧着他帶來的一大堆禮物,哪肯放過這樣相處的機會,兩人多年未見她又想不到什麽話題,索性學着小時候對他撒嬌道:“父親不疼柔兒了?”
小時候的謝柔也常常這樣,托着白皙精致的小臉,嘟嘴問他,父親不疼柔兒了嗎?父親更喜歡柔兒還是妹妹?謝羨亭從前對這樣依賴自己的嬌軟女兒是有求必應,喜歡極了的。
可如今的謝柔早就過了懵懂撒嬌的年紀,更何況她身板粗壯,臉色糙黑,還非要嘟嘴做出一副天真可愛的神情,謝羨亭只覺得受到了驚吓。猛地站起身來,也不再看她,敷衍道:“父親當然疼你,只是今日還有要事,改日再來看你。”說罷逃一般的出了她的屋子,腳步匆匆的回了茂葉胡同。
謝柔見他這樣有些氣惱,可看看桌上的绫羅綢緞、釵玉珠寶,又打定主意要繼續讨好他。謝羨亭卻是沒給她這個機會,偶爾回了公主府,對于謝柔也是避而不見。要他看着如今的女兒實在是折磨他,他寧可只回憶記憶中天真可愛的長女。就如同他對待青梅竹馬的羅姨娘一樣,一旦她露出了不堪的一面,謝羨亭就不再肯見她。他只愛她們美好的一面。
轉眼間謝柔歸家也有了半月餘。
不用再做勞累的活計,整日裏養尊處優的,臉上也漸漸養回了些肉來。不再像之前那麽柴瘦幹癟。
用過了早膳,坐在鏡子前讓大丫鬟碧雲給她梳妝。可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竟還不如碧雲這個丫鬟白皙美麗,謝柔怒火中燒。擡手便給了碧雲一耳光,她可不是什麽嬌嬌弱弱的小姐,在淨月庵常年幹慣了粗活,有的是力氣。這一巴掌就把碧雲抽的跌坐在地,臉頰迅速的腫脹了起來。
碧雲并不知自己又做錯了什麽,可這大小姐的脾氣這些時日她是領教了的,也不敢多說,只捂着臉垂頭落淚。
謝柔看她這副嬌弱堪憐的模樣更是來氣,起身扯着她的頭發道:“賤婢,你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敷粉都不知給我多敷點,你是存了什麽心?”
碧雲頭皮被揪的火辣辣的,心中想着,這粉已經敷了三層了,一做表情就往下掉,還要敷多少才算多。可嘴上卻不敢辯駁,只哭着一個勁兒的讨饒:“是婢子錯了,婢子不該如此,小姐饒了我吧。”
謝柔這才松了手,甩掉了手中被她扯斷的幾縷頭發。冷哼了一聲又坐在妝臺前,見碧雲還坐在地上哭,皺着眉不耐煩道:“還不快點給我上妝,哭哭啼啼的是還要本小姐再賞你幾個耳光?”
碧雲吓得趕緊起身,用袖子胡亂抹了一把眼淚,又細細的給謝柔敷了幾層粉。
妝面也畫的細致極了,謝柔雖然還不滿意,可卻又挑不出什麽毛病。直到梳發髻的時候,見碧雲拿了許多假發髻讓她挑選,她氣惱的起身問道:“你個賤婢,你這是嘲諷我的頭發枯黃細少?”
碧雲哪有這個意思,許多夫人小姐皆會在梳頭時摻假髻,這樣更便于梳時下流行的複雜發髻。見謝柔又生氣了,趕緊跪下謝罪:“奴婢沒有這個意思,奴婢不敢。只是大家都如此......”
謝柔根本不聽她的解釋,拿起妝臺上的小巧銀剪,便開始剪碧雲的一頭黑亮秀發,口中還嚷嚷着:“叫你嘲笑我!你是個什麽身份還敢看不起我,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
碧雲瞧着落在地上的縷縷青絲,也不敢躲避,生怕又挨打,只哭的肝腸寸斷。立在一旁的碧水實在看不下去了,她身形矮胖,五官也生的普通,這幾日倒是很少被謝柔難為。可她心中也害怕這位喜怒無常的小姐,不敢明着去勸,只叫幾個小丫鬟捧來衣裙,低眉順眼道:“小姐何必為她動這麽大的氣,您瞧這新做的幾身衣裙,可有喜歡的?”
謝柔扭身看着這幾條裙子,既有紗裙也有緞裙,皆是用的好料子,繡工也是精致。扔下剪子,随手指了一條寶藍色的刺繡妝花裙,自有小丫鬟上前幫她換上。她對着鏡子照了又照,覺得這裙子襯得她的膚色都好些了,她歡喜的不再搭理碧雲,只施施然的去了園子中賞花。
瞧謝柔走遠了,碧水才敢上前扶起碧雲。碧雲一頭烏發被剪得參差不齊,她心中委屈極了,抱着碧水哭道:“我寧可回去掃院子,也不想再被她這般糟踐了!這日子可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她從前只是個掃灑婢女時,羨慕極了那些大丫鬟,一個個看着體面極了。着錦裙戴玉镯,還能陪着主子進進出出,與她們這些低等丫鬟說話時都高高仰着頭。她只一心盼着自己也能有這樣的一天,聽聞大小姐回了府,她拿出攢下的所有銀錢,才換來大丫鬟這個位置。哪知碰到了這樣的主子?根本不拿她當人看,處處折磨她,這幾天她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其實碧水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只是身為奴婢又哪能自己說了算呢,只輕拍着碧雲不說話。只怕日後還要長長久久的忍耐下去。
謝柔對今天的自己滿意極了,領着兩個其貌不揚的小丫鬟來到湖邊的涼亭中。
賞着荷花,吃着糕點,享受着丫鬟們的殷勤與吹捧。杏兒一邊蹲跪着給謝柔捶腿,一邊笑着說道:“小姐在這景致中,美的好似仙子一般。”
謝柔低頭看了看杏兒的塌鼻子和眯縫眼,笑了起來。雖沒說話,可她也覺得自己今日甚美。
謝柔閉目養神,思慮着該如何讓正院的母女不好過,可沒一會兒就發現杏兒停下了手。她睜開眼,想要斥責杏兒偷懶,卻見那兩個小丫鬟呆愣愣的瞧着亭外,她也不禁随着望去。
廣闊的湖面劃來一艘小船,兩名侍女打扮的人扶着一位少女。
那少女穿了一襲鵝黃色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笑的肆意,仿佛想要伸手去夠最美的那朵荷花,卻不知那盛開的荷花也及不上她的美麗半分。
像是察覺到了她們的視線,那少女擡頭看了過來。随即朝着亭中的她們燦爛一笑,剎那間足以令滿園的嬌花失色,這才是真真正正的絕色佳人。
謝安瀾!謝柔攥緊了手,連長長的指甲刺到手心都不覺得疼,因為她現在滿心的妒忌不甘。卻又不敢露出半點,只又做出一副木讷的樣子,朝謝安瀾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