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身松綠錦袍的俊秀公子正是安國公府的嫡長孫,寧齊光。跟在他身後膚色稍黑一些的是他的胞弟寧齊明,長相也是不俗,兄弟倆有七八分的相似。
寧齊明在并不刻板的安國公府裏,也算是個異類。世人皆說君子遠庖廚,他卻從小就只對廚藝感興趣,且極有天賦。這可把家中的長輩們給愁壞了,寧家的子弟可以沒出息,但也不能跑去當個廚子啊。
最後還是安國公發了話,只讓他在家做着玩,不許出去丢人現眼,因此他喜好廚藝這事兒沒什麽外人知道。可在家中哪怕他做的再好吃,也沒人誇贊他,生怕他聽了更來勁。
今日聽聞嘉和公主把他制的杏脯都給吃了,寧齊明覺得這是碰上了知音,誇獎一個廚子最好的方式就是吃光他做的菜,這話說的還真沒錯。
寧齊明本想再做些拿手菜送來,可又怕油膩膩的不讨人家喜歡,索性裝了滿滿一匣子自己做的點心,想送給嘉和公主請她嘗嘗。
可他又與公主素不相識,貿貿然的湊過去送人家一匣子點心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只好拉上自己的大哥壯膽。
寧齊光本來是不願意來的,他原本就對娶妻這事沒什麽興趣,祖母辦的這個賞菊宴他躲都躲不及,想到那些矯揉造作的女子他就厭煩,可到底受不了自家弟弟的軟磨硬泡還是一起來了。
可剛走到亭外就被那一襲紫裙的少女勾了魂魄,呆愣愣的走進亭中卻不知說什麽好,原本想好的說辭忘了個一幹二淨。
寧齊明看大哥這樣,心中嘀咕:剛才還說我沒出息呢,我看你比我更沒出息,見了美人魂兒都丢了。
知道大哥是指望不上了,寧齊明施了一禮後,只好自己硬着頭皮對嘉和說道:“聽聞公主殿下喜歡我做的那些杏脯,特意帶了些自己做的糕餅來給您,還請您別嫌棄。”
原本以為公主肯賞臉收下就是最好的了,卻沒想她竟然真的打開吃了。
嘉和拿起小巧的酥皮月餅咬了一口,正好是她愛吃的豆沙餡,甜而不膩,笑着對寧齊明說:“都是你做的?你也太厲害了,怎麽能做的這麽好吃的?”
連家人都鄙夷他的愛好,沒想到公主卻沒嘲笑他,還誇他做的好吃。寧齊明覺得她彎彎的月牙眼好看極了,連唇邊沾的些餅屑都俏皮的很。要是公主問他別的可能他說不出來,可廚藝卻是他最擅長的,兩人聊得投機的很。
那邊謝柔卻是動了心,沒想到寧家的公子長得這麽好看。他又是長房嫡子,自己若能嫁了他,不就成了國公夫人?
帶着一臉的嬌羞問向寧齊光:“聽聞貴府的菊花中有幾株瑤臺玉鳳甚是稀有,不知寧公子可願帶我去看看?”
寧齊光一心放在康寧郡主身上,覺得她一舉一動都美的驚人,壓根沒聽見謝柔說的是什麽,但當着心上人的面也不能失了風度,對着謝柔微微一笑道:“啊、姑娘請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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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柔見他只癡迷的看着謝安瀾,對自己敷衍至極,心中氣憤,氣沖沖的扭頭就走。安瀾與佟彤二人一直偷偷觀察嘉和那邊的情況,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見那寧家的大公子不知道說了什麽,氣走了謝柔,自己還一臉的莫名。
她們二人更是摸不着頭腦。
謝柔跑到池邊一個人坐着生悶氣。心中又咒罵了謝安瀾不知多少遍,心中不甘,把随身帶着的玉雪丸全吃了。不知又坐了多久,聽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她回頭望去見不遠處有個男子腳步匆匆,後邊跟着的小厮一邊兒追一邊兒喊:“世子爺,您等等奴才啊。”謝柔心中一動,世子爺?她可不能放過這樣的好機會。要是能做了王妃,誰還稀罕寧家的草包啊。
謝柔連忙拐到小道上,瞧那人離她不遠了,假裝摔倒在地“哎呦”一聲嬌呼。果然引得那人朝她走了過來,伸手扶她問道:“這位姑娘,你怎麽了?”
謝柔握住了那人的手,眸子裏含着些淚,作出嬌弱的表情擡起頭來:“我不小心崴了腳,公子可否扶我回去?”說罷順勢就要倚在那人懷中。
照她的想法,那人應該憐香惜玉的扶住她,可還正做着王妃的美夢呢,就聽那人忽然驚呼一聲:“鬼啊!”接着一腳踹中了她的胸口。
謝柔被踹倒在地,根本起不來身,只覺得五髒六腑都隐隐作痛,實在想不明白這世子是怎麽回事。
那人踹了她就跑,一邊兒跑還一邊兒叫嚷着:“來順,你快保護本世子啊,有鬼啊!”小厮也跟着一起跑,氣喘籲籲還不忘勸自己主子:“世子爺,小的看她不像是鬼啊,估計、估計是有什麽髒病。”
說來也是謝柔倒黴,要是碰上旁人也不至于挨這一腳,偏偏讓她碰上了靖南王世子蕭晔。這可是個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他大哥蕭昉不慎墜馬身亡,倒被他撿了便宜,成了世子爺。
主仆二人一通喊叫把人都招了過來,大家聽說蕭晔是被個女子的樣貌吓到了都嘻嘻哈哈的不當真,沒聽說哪家的姑娘醜成這樣啊,大白天的被人當了鬼,肯定又是這混小子在瞎說。蕭晔見沒人相信他的話,氣急敗壞道:“你們都不信小爺是吧?走,小爺帶你們去看,看看你們害不害怕,還說我膽子小!”
走到小道旁一看,還真有個嫩綠裙衫的女子倒在地上。有剛才見過的小姐出聲道:“瞧裙子倒像是謝家的長女,可人家也算是長相不俗,哪還能吓到人啊。”不少人都聽了附和。
謝柔疼的起不了身,聽大家都過來了心中雖有些驚訝,但還是楚楚可憐的擡起頭道:“大家可否幫幫我,我胸口疼得很。”
謝柔之前要是做出這樣的表情還算是惹人憐惜,可如今看着實在恐怖。
看清了她的模樣,大家都有些震驚,看來還真不是蕭晔瞎說,這臉上大塊大塊的白斑,看着确實吓人,有不少膽小的女子都被吓得後退幾步。
也有不少還算鎮定的人,急忙讓人去禀報寧老夫人,畢竟在人家府上做客還是要有規矩。可不管謝柔怎麽說,都沒人敢去碰她,女子們甚至站的離她遠遠的不肯再過去,這病這麽吓人要是傳染了可怎麽辦。
謝柔覺出了不對勁,想去湖邊看看自己的臉怎麽了,可又站不起來,只能幹着急。一會兒的功夫寧老夫人、長公主、一衆夫人們和安瀾幾人就都趕來了,見了也是不敢相信,剛才還好好的人,怎麽過了半日就成了這樣。
安瀾瞧了一眼,卻是在她意料之中。既然謝柔想要她的命,她就沒打算放過謝柔。可這将計就計其實也算是沒有趕盡殺絕,只要謝柔自己別那麽貪心的加大劑量,副作用來的也不會這麽快。說到底,這玉雪丸的帶給她的是福是禍,全看謝柔她自己。
其實一開始她對謝柔是沒什麽惡意的,她想要這玉雪丸與自己開口便是,偏偏要偷,偷也就罷了,還要下毒加害她。
她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安瀾冷冷的看着她,心中一絲不安都沒有。
在自己辦的宴會上竟出了這樣的事,于情于理寧老夫人都不該坐視不管。可她活了這麽多年,嫡母與庶女間那些手段見的還少嗎,一時間也不敢貿然開口,思量再三對長公主道:“要不先把姐兒挪到客房裏,可用叫府中的大夫來瞧瞧?”長公主也是心中詫異,點頭道:“麻煩老夫人了。”
謝柔被幾個粗使婆子擡到了客房裏。她一路都擔心自己的臉到底怎麽了,見有銅鏡就急忙望過去,看了一眼就發出了慘叫。
她的額頭上臉頰上都遍布着大塊的白斑,看着滲人極了。她剛才就是這副模樣被大家瞧了去?
謝柔痛苦的捂住臉,急切的問道:“大夫呢?大夫怎麽還不來?”
屋中除了婆子婢女就只有寧老夫人,與長公主和安瀾。寧老夫人看着有些于心不忍,開口安慰道:“馬上就來,大夫馬上就來。”
話音剛落府中的劉大夫就背着藥箱進了屋,仔細瞧了瞧謝柔的臉,搖頭道:“這是白駁風啊。對身體沒什麽大礙,也不傳染旁人,只是不美觀。”
寧老夫人與長公主一聽是白駁風都知道是治不好了,謝柔卻拽着劉大夫袖子不肯撒手:“你倒是開方子啊,不開方子怎麽治?”
劉大夫體諒她年紀輕輕的姑娘家得了這樣的病,也不與她計較,向她解釋道:“這病很難痊愈,姑娘還是應該想開些,才利于身體。可以用附子、烏頭、天雄各三兩,防風二兩,以豚脂煎膏塗之。但願能控制住病情,老夫把方子給您寫下來。”
謝柔只聽他說治不好就發了瘋,叫嚷着:“我不信!怎麽會治不好?你個庸醫!”
劉老大夫寫完方子,搖着頭走了。
謝柔又扭臉看向謝安瀾,尖利的嗓子喊道:“是你!是你害我!你對玉雪丸動了手腳?”
謝安瀾朝她一笑:“姐姐這是病糊塗了,玉雪丸是我自己吃的東西,又不曾贈與姐姐,如何害你啊?”
謝柔被堵得啞口無言,只頹然的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