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謝羨亭聽完這一番話只覺得怒火中燒,見薛枝兒還跪在地上讨饒,哭哭啼啼惹人厭煩,端起手邊的茶盞就向她擲去。

那茶水早就放涼了,薛枝兒雖沒燙着,可卻被砸中了額角,澄黃色的茶水混着茶葉撒了她一頭臉,說不出的狼狽。她擡起手抹了一把,便瞧着指尖的血跡整個人呆呆愣愣的,她想不通先前還對她百般維護的男人,怎麽轉眼就變了臉色。

謝羨亭哪裏還會對她有半分憐惜呢,上前一個嘴巴就抽到了她臉上:“賤、婦,這孩子究竟是誰的?你要是到了現在還不肯說實話,我就挨個兒的查,查到了送你們這對奸夫□□一起上路。”

薛枝兒被這一巴掌打的心如死灰,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是躲不開這一劫了,還做什麽要連累旁人呢,她若是不開口說不定那剛出生的孩子還有一線生機。

今晚這府中實在是熱鬧,衆人早就看傻了眼。安瀾卻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小厮青墨抖個不停,有些不對勁。

他臉色慘白一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不停磕頭:“二爺饒命啊,是薛氏這個賤人她勾引小人的,小的再也不敢了!求二爺念在我伺候您多年的份兒上饒我一命啊!”青墨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哪還有往日的俊俏模樣,整個人跪在地上抖個不停。

謝羨亭還在震驚中緩不過神來,薛枝兒聽了青墨的話卻是忽然發了瘋。拔下頭上的一根金簪就朝離她站的最近的謝羨亭撲去。

這女人發了狠,握着簪子牟足了全力向他脖子紮了下去,謝羨亭擡手一擋,卻是把那根尖利的金簪撞上了他自己眼睛。登時便滿面鮮血倒在地上打滾,疼得他連話都說不出。

一切發生的太快,誰也來不及去阻止,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幾個粗壯的仆婦趕緊上前去按住了薛氏,生怕她再去傷人。其實薛枝兒能有什麽力氣呢,她一個剛生産完的婦人,剛才不過是借着心中的一口氣,再加上出其不意才傷了謝驸馬,此時被幾個仆婦綁了個結實。

謝羨亭眼睛都被血糊住了,也疼得走不了路,被個小厮背着往後院送,好讓大夫去看傷勢。伏在小厮背上疼得呲牙咧嘴,還不忘大罵薛枝兒:“你這個蛇蠍心腸的賤婦 ,我非要殺了你。”

薛枝兒被綁的像個粽子,跪坐在地上,額角帶血面頰紅腫,聽了這話擡起頭來,朝謝驸馬的方向唾了一口,神色悲傷又絕望:“騙子......都是騙子,你們口口聲聲說愛我,卻都不肯護着我。一出了事就厭棄了我,既然如此,你們當初又何苦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樣來哄騙我!”

謝驸馬早就被小厮背走了,廳中一片寂靜。

安瀾看着她,神色很是平淡,開口道:“有一個不曾騙你,當真對你一往情深的,不是早就被你殺了嗎,世間哪那麽輕易還能被你尋到第二個?你現在又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來,真是沒道理。”

薛枝兒只是心中痛苦想要發洩一番,沒想到這位高高在上美貌絕倫的郡主竟會回答她,可這番話就像是一記重錘,錘的她心口發痛,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也是要死了,她再沒什麽怕的,揚起臉來仍是細細的眉,細細的眼,嘴角帶着笑意。可那笑是冷的,聲音也是冷的,她直視着安瀾道:“你只是運氣好,生來就是這樣尊貴的身份,你又怎麽會懂我們這種貧苦百姓的痛苦?我想要華服首飾只能自己争取,沒人會平白無故的給我,我不覺得我錯了,你這種嬌小姐也沒資格對我說教!”

安瀾聽了也并不生氣,細白的手指輕輕摸着茶盞上的那朵嫣紅的山茶花,心不在焉的回答她:“你想要什麽沒有錯,你只是錯在什麽都想要。”

薛枝兒還想要再争辯,長公主卻打斷道:“來人,把薛氏送官,至于青墨......打斷一條腿遠遠賣了吧。”

Advertisement

這事被捅出來,他原本想着要被主家打死了,此時撿了條命哪能不樂意,連連磕頭謝恩:“多謝殿下開恩!”只盼着能立刻就把他賣了,不然若是過後二爺來處置,恐怕就不是一條腿能了結的了。

兩人被帶了出去,秦嬷嬷上前半步輕聲問:“殿下,不知薛氏生下的那個孩子該如何處置?”說起這個長公主也犯了愁,總不能真養在府裏,可一個襁褓中的嬰孩寒冬臘月的送出去,不是斷了這孩子的性命嗎?

長公主輕捏了下眉頭:“過些日子再說吧。”

餘姨娘見長公主露出了些倦意,連忙道:“您瞧這事兒鬧得,都這麽晚了,妾身就不擾您了。”

長公主點點頭:“你和雍兒都回去吧,你臉上也上些藥。驸馬那邊你不用管了,讓何氏姐妹伺候着就行。”

餘姨娘年紀也不小了,剛才又挨了打,身上哪能不難受。一聽這話就知道是主母體恤自己,連忙感恩戴德的道了謝。

謝雍夫妻與餘姨娘一起出了院子。

謝雍見她走路一瘸一拐的,連忙上去攙着,餘姨娘卻連連擺手:“我沒事,姨娘身子好的很,挨這兩下不算什麽。你快扶着你媳婦兒,天黑了看不清楚,仔細別摔着了。”

毛氏是個心眼兒好的,餘姨娘雖是個妾侍,她也當長輩敬着,聽了這話就讓謝雍走在她們二人中間,笑嘻嘻道:“這樣不就好了嗎?夫君既能顧得了我,也能扶着您,我們三個一起走。”

餘氏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兒媳,也笑答:“還是茜娘聰明。”緩了緩還是不放心對兒媳道:“剛才二爺說的話,你可千萬不要信啊。雍哥兒是個好孩子,他心裏只有你們母子,斷不會做出那樣不像話的事,都是那薛氏壞心眼胡亂編排。”

謝雍沖着媳婦兒重重點頭,表示自己的清白。

毛茜撲哧一樂,壓低聲音道:“我當然不會信,夫君是什麽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公爹也不知是被那女子灌了什麽迷魂湯,這才冤枉了阿雍。”

餘姨娘在心中暗道:他謝二可沒喝迷魂湯,他是一貫的腦子有病。

可謝雍聽了神色卻是一黯,他從小就不被父親重視,父子倆關系疏離。可他心中還是很尊敬謝羨亭這個父親的,可他今日這樣打罵謝雍的生母,還一盆髒水潑到了謝雍頭上,連辯解都不願意聽。只肯相信那個外室說的鬼話,不肯相信自己的兒子。着實是讓謝雍傷了心,父子間的關系更加不好。

沒過兩日,薛枝兒的案子就在京都傳開了。

這樣殺夫棄子的狠心女子實在是前所未聞,她與陶玄奕二人通奸,又聯手害死丈夫柳玉書一事,傳的沸沸揚揚,甚至激起了民憤。關鍵是那柳家人太慘了,好好的一個家,就因為娶回個不本分的媳婦,鬧得家破人亡,只剩下一老一小,兒子沒了這麽多年,才得知真相,任誰聽了也要唏噓。

此事又涉及到了陶家,那可不光是百姓們關心了,連權貴們也都盯着呢。

京兆尹于钊連着幾日都愁得睡不着覺。都說京官好,好個屁,讓他選還不如外放出去舒坦。在這京都裏掉下塊兒牌匾都能砸死兩個官,處處都是複雜關系,真要做到每個案件都百分百的公正是不可能的,要那樣他早就死于非命了。

這次的格外麻煩,此事在坊間傳的沸沸揚揚,他壓也壓不下來,要是硬壓着不辦,或者是偏頗的太明顯,百姓們的唾沫都能把他給淹了。可真要秉公辦理,那女子算不得什麽,關鍵是陶家的大公子啊,那可是中書侍郎的嫡子,實打實的辦了他心裏發慌啊。直到得了聖上的口谕,那來傳旨的太監也不多說,只複述陛下的原話,四個字:“秉公辦理。”

得了這準話于钊心裏的這塊兒大石才落了地。

當天就審出了結果:“薛枝兒與陶玄奕二人通奸,聯手殺死其夫柳玉書。薛枝兒十日後問斬,陶玄奕革去一切職務,發配充軍三千裏。”

百姓們俱都拍手稱快。陶家卻是沒人能樂的起來,陶舒問更是直接病了。陶玄奕是他的嫡長子,如今落了這樣的下場,他哪能不急。可他心裏就算急死了也沒辦法,連病了都不敢讓人知道,處處遮掩着。否則陛下剛授意秉公辦理了你兒子,你就病了,那你不是對聖上不滿嗎?這罪名可就大了。

這一日柳家祖孫來公主府道謝辭行,柳老婆子領着孫子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頭:“兩位貴人的大恩大德我們無以為報,只能日日為您們祈福。多虧了貴人的幫助我兒子的死才能有個說法,老婆子來世做牛做馬也報答您們的恩情,可我今日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您可否能答應。”

長公主點頭:“不知是何事?”

柳婆子有些不好意思道:“薛氏生下的那孩子,您能不能交給我撫養”

長公主剛想拒絕,柳婆子又道:“雖然這孩子是薛氏與別人生的,可他現在也沒個着落。與然兒也算是同母的兄弟,我年歲大了,我不想等我死了然兒在這世上就舉目無親,孤零零的一個人,所以才會想要了這孩子回去養。老婆子身體還算健朗,回薊縣還有鄉親們幫襯,絕不會餓着孩子們的。”

長公主聽了這才點了頭,又叫宋嬷嬷取來了五十兩銀子給他們祖孫傍身:“這銀子不多,但能讓你們寬松些,也不至于給你們招禍。”

柳婆子哪還好意思收,連連擺手:“已經給您添了這麽許多麻煩,我要是還收您的銀錢,那真是沒臉做人了。”

安瀾笑着安慰她:“無妨的,就當是幫孩子們收着吧。京都這麽大,您那日偏遇上了我,這都是緣分。”

柳家婆子這才抹着眼淚收了銀錢:“人人都可憐我,可我覺得我命好啊,遇上了兩位貴人這樣的善心人,處處幫我,不然您說我能如何呢?一頭撞死在衙門口,也不一定能為我兒申冤啊。”

作者有話要說: 獨眼謝羨亭:聽說小仙女們都要讓我狗帶,過年呢,我要過幾天再狗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