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色中的金闕宮燈火輝煌。
這座立于北山之巅的華美宮殿不知見證了多少人間的悲歡離合。
而此時,身姿挺拔的玄衣男子,正仰頭望着站在白玉階上一身紅色華服的少女。
他薄唇緊抿,緊張的等待着她的回答,琥珀色的眸子中甚至帶着卑微虔誠的神色。
少女美的肆意張揚,可唯獨對着他,那雙桃花眼中是藏都藏不住的溫柔笑意。想也不想的就說了:好。說完卻又害羞起來,不再看他,提起長長的裙擺,轉身跑進了殿中。
好。
只這一個字,就讓李浔呆呆的立在冷風中良久。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心快的像要跳出胸膛一般。
北山山腳下,一個身量不高的年輕男子正焦急等待着,正是魏和,雲麾将軍李浔的副将。
近兩年李浔在軍中屢立奇功,升遷的太快,惹得不少人眼紅。再加上他性子冷淡,不愛交際,那些心中發酸的将領沒少在背後說他清高傲慢。
可魏和和他一同出生入死,甚至幾次危難關頭,都是李浔出手相救。他再了解不過李浔的為人,知道他只是不善言辭,為人卻是正直的很,也沒什麽架子,他心中對李浔的一身好武藝更是敬佩。所以二人之間的關系,比起上下級,更像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此次邊關之戰,将士們人人都道,雲麾将軍立下大功只怕不日又要升遷了。可這其中的艱險,只有魏和知道。
李浔不知怎的,這次上了戰場格外的亢奮,竟然剛剛開戰不久,就甩下衆人,孤身一騎闖入敵軍當中,直取敵軍将領的首級。縱使他武藝高強,此舉出其不意,可他拎着敵軍人頭回來時,還是渾身是血,受了不少的傷。
敵軍的将領被李浔斬于馬下,自然亂了軍心,不少兵卒丢盔棄甲慌亂而逃。這一仗他們勝的容易,将士們都高呼李浔戰神的名號,盡情歡呼。
魏和卻被他吓出一身的白毛汗,扶着李浔去找軍醫醫治,一路上都苦着臉抱怨:“你這是不要命了?縱使你武藝高強,可也抵不過人家千軍萬馬啊,這次真是命大。要老子說軍功固然重要,可也沒小命要緊啊。”
李浔滿身是血,臉色蒼白,可渾身的郁氣卻一掃而光,神色間有些激動,搖頭道:“你不懂,我不敢再等了!”
魏和一臉的莫名其妙:“什麽不能再等?那人頭你晚點去砍,人家還能跑了不成?”李浔卻笑笑不再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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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軍醫處,李浔脫了衣裳衆人才知道他傷的多重。渾身的大大小小有七八處,最嚴重的是左肩上的一處刀傷,深可見骨,皮肉全都翻卷了起來,血把裏衣全染成了紅色。
軍醫給他上藥時,他疼的滿臉都是汗,卻只顧着催促人家快點。才包紮好傷口,就拿起他那一直寶貝着的紅色錦盒揣進懷中,起身對魏和說:“我有急事,先回京都。”
魏和傻了眼,追出營帳大喊:“什麽急事比命還重要?你這麽重的傷怎麽騎馬?”
李浔卻像沒聽到一般,頭也不回的翻身上馬。
氣的魏和沒辦法,只好也去牽馬:“我和你一起去,等等我啊。”
兩人一路日夜兼程,連他這個沒受傷的人都有些挺不住了,好幾次勸李浔歇歇再走。
李浔卻咬着牙:“要歇你自己歇,我必須要在三月初三前趕回去。”
魏和擰不過他,只好跟着趕路。初三一早,到了京都李浔的神色才放松了下來,只是一身藍袍又染上了血色。
魏和陪着他回了禦賜的宅院洗澡換衣,實在一頭霧水,忍不住問:“到底是什麽事?陛下急诏你回京?”
誰想李浔一貫的冷臉上,竟有些不好意思,差點沒把魏和吓死:“我要去參加個及笄禮。”
這話一出,魏和差點氣的把手中的汗巾扔到他臉上,個子不高聲音卻不小:“你有病啊!受這麽重的傷,三天三夜沒合眼趕路回來,傷口全都裂開了,你告訴我就為了參加個及笄禮?”
李浔也不惱,神色認真的點點頭。站起身來就往外走,走到大門口又轉頭回來了。
魏和一臉絕望;“你可別告訴我,一路颠的要散架了,回來了又不打算去了?”
李浔搖頭道:“天色暗些再去,臉色不好看,不能讓她瞧出我受傷了。”
魏和一下來了興趣,湊過來問:“誰呀?誰呀?能把你迷成這樣,說來聽聽。”
李浔毫不留情的推開他的一張大臉:“不能告訴你。”
魏和都要好奇死了,又追問道:“那長什麽樣,好不好看?”
李浔唇角難得的帶上笑意;“好看,沒人比她更好看。”
魏和氣的錘牆,這問完比不問更好奇了。李浔也不搭理他,他自己坐那想了一下午,沒人比她更好看?京都第一美人?白蒹葭??魏和看向李浔的目光中帶上了敬佩和不敢置信。
所以李浔傍晚出門時,他也硬跟着要去。哼,還不告訴我,玩上神秘了,這及笄禮在哪個府上辦,不就是哪家的小姐嗎,自己真是太聰明了。不過他小子要是真惦記上了白蒹葭,那也太有勇氣了。白閣老的孫女啊,相傳的京都第一美人,魏和曾經遠遠見過一次,那可真是仙子一般的人物,這得多大的福分才能娶回家。心中不禁為兄弟擔心起來。
可到了地方,魏和又再一次的傻眼了。金闕宮?及笄禮在金闕宮辦?這小子不會是看上天家的公主吧?看向李浔的目光更加擔憂了。
李浔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無奈道:“上邊都是禁軍,你在這等我吧,我去去就來。”
魏和呆愣愣的點了點頭,就在山腳下等他。可等來等去也不見李浔回來,一邊轉圈一邊嘟囔:“這傻子自己一往情深的,那公主哪是那麽容易娶回家的,哪個嫁的不是世家,要是奚落他兩句他不會想不開吧。”
正想着就見李浔眼神直勾勾的下了山,魏和見他這樣,猜想結果不好,上前兩步拍拍他的肩膀道:“咱們兄弟你也不用在我面前繃着,難受就哭吧。哎,想也是,人家那種金枝玉葉的,哪看得上咱們這種貧賤出身的大老粗。其實好姑娘多的是,你長得俊朗,又是三品的高官,還愁娶不着媳婦兒嗎?”
李浔壓根兒沒聽見他在說什麽,他只聽得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他就像是最忠誠的信徒,如今他所仰慕的神女終于看到了他的虔誠,他歡喜的什麽都不知道也不在乎了。
半晌才呼出一口氣,聲音有些顫抖的對魏和說:“阿和,老天終于也肯眷顧我一次了。”
長公主府的大門這些時日來,都快被來說媒的人給踏破了。
但凡是身份地位夠的,家中還有适齡子嗣的人家,無不請人來探長公主的口風。
都是京都的權貴,請來的哪能是普通的媒人,随便哪一個都是有身份的夫人。北武侯家的夫人為了給自己的嫡子求取安瀾,甚至請動了端敏大長公主來游說,這可是長公主的親姑姑。
長公主最近就沒一會兒的清閑,可這是女兒的終身大事,她哪能不當回事。
其實她不是不知道弟弟的意思,恪兒作為太子,正妃的位置已經懸空太久了,母親幾次三番的明示暗示,她都明白。安瀾若是嫁給了恪兒,坐那鳳位是再尊貴不過了。章皇後是個性子簡單的,又一直寵愛安瀾,定不會為難她半點,恪兒與安瀾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也不會給她委屈受。
可安瀾既然不願意,那她也不想勉強女兒。本來她也覺得女兒的懶散性子,不适合那樣寂寥的深宮。
長公主從來求親的人家中,挑了幾個與安瀾年齡相仿,長相俊秀的公子。又不敢草率,細細的讓人去打聽人品是否端正,性情如何,有無不良嗜好。連家中都不能有些烏糟事,婆母的性情稍稍厲害些的更是不考慮。
挑來挑去,只覺得肅王家的長子,和方大學士家的幼子适合些。哪知去問安瀾的意思,她竟是哪個也不願意。
長公主這才有些犯愁:“我兒可是不喜歡他們的長相?這畫卷多少有些出入,我都親自見過的,品貌才學都是好的。”
安瀾還是搖頭,長公主無奈問道;“那你究竟喜歡什麽樣的?你告訴母親,母親好按你的喜好來挑。”
安瀾這才開口:“母親覺得家世重不重要?”
長公主思索一下道:“家世都是其次,只要過得去就行,但人品馬虎不得。”
安瀾放了心;“那女兒喜歡大英雄,還要長相最英俊的,只要這兩樣有了,別的随母親做主。”
長公主聽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在心中犯愁,半宿沒睡着覺。這大英雄都是武官将軍之類的,比如仲老元帥,邺國的百姓都道他是英雄。可這些只會打仗的糙漢子裏,黑鐵塔似的人物倒是不少,可上哪給女兒找個長相英俊的去?
作者有話要說: 李浔舉手:丈母娘,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