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白蒹葭帶着一肚子火氣回了白府,才過了垂花門,就遇上了庶妹白蕊。

白蕊與她年紀相仿,以前在白蒹葭面前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今日見了她語氣依舊輕柔,說出的話卻有些不懷好意:“姐姐剛才可是去了靖南王府?世子爺當真失憶了?哎,姐姐現今可如何是好,不過要我說您也別太擔心,京都裏的別的不好找,仰慕您的男子不遍地都是嗎,而且妹妹聽聞,那太子妃仲氏是個好脾氣的,姐姐不如......”

白蒹葭本來就在氣頭上,聽了這話火氣上湧,揚手就給了白蕊一巴掌,瞪大眼睛道:“我的事還輪不到你個庶女來插嘴!”

白蕊剛想争辯,卻撇見了一個身影,立刻換了副委屈表情,捂着臉頰哭訴道:“姐姐忒不講理,妹妹不過是見你心情不好,好心好意的想要勸慰幾句,您怎麽就動手打人?總是這樣拿我撒氣,姐姐根本就沒把我當人看吧!”

白蒹葭厲聲道:“再讓我聽到你敢議論我的事,我非......”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背後傳來一個蒼老嚴肅的聲音:“蒹葭!”

白蒹葭轉身一看,竟是自己的祖父。白閣老一臉失望的看着她:“我的孫輩當中,我最疼你,事事都順着你。原本以為你的性子不過是清高冷傲了一些,可沒想到你竟然有這麽大的戾氣。”說罷嘆了口氣。

白蕊馬上迎上去,一臉慌張的搖頭解釋:“不是的,不怪姐姐,她只是一時心情不好。”

白閣老看她腫脹起來的臉,心中有些複雜,又看了一眼還呆愣在原地的白蒹葭,終還是轉身離開了。

白蒹葭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冷了,她從小就沒有母親,父親又很少在家,祖父是她唯一的依靠。她想沖上去解釋,又怕再次看到祖父眼中的失望,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白蕊追上去攙扶祖父,快走出去園子時竟還回過頭來沖她輕蔑一笑。

白蒹葭徹底崩潰的哭了出來,蹲下身來無助的抱住自己:“不是這樣的,我以前、以前從沒打過她,為什麽連祖父也不喜歡我了。冬影,我該怎麽辦?怎麽辦!”

從那之後,白蒹葭好像沉寂了下來,連以往最喜歡的詩會都看不到她的身影了。直至馬上要成為太子妃的仲南終于回京,在仲老元帥府舉辦了一場賞花宴,衆人才終于又見到了白蒹葭。

仲南的父親是老元帥的長子,在許多年前就埋骨邊關。其母不願意離開亡夫戰死的地方,就帶着女兒在邊關的府邸住了下來,一住就是十年。所以對仲南來說,從五歲時就離開了京都,對這的一切都很陌生。

但景和帝既然封了她為太子妃,無論她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只能叩謝皇恩。因為這榮耀不光是給她一個人的,更是為了仲家男兒流過的血,就如同太後娘娘的裴氏一族一樣。仲南以後也免不了要和這些京都的貴婦嬌女們打交道,所以此次是借着賞花宴名頭,好有個結交衆人的好時機。

仲南一見安瀾就被狠狠的驚豔了一把,沒想到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康寧公主竟是這樣的絕色。仲南知道她在皇家的受寵程度,本就是存了交好之心。而安瀾呢,不說仲南将來會是太子哥哥的妻子,單憑她是仲老元帥的孫女,還沒見面就先對她存着善意。所以二人一見面之後相談甚歡,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

仲南從小長在邊關,皮膚是健康的蜜糖色,五官精致,尤其是一雙狹長的眼,看起來很有風情,是個別致的美人兒。一出現就打破了,之前坊間說她是個女版黑鐵塔的傳聞。安瀾與她聊了一會兒,發現她雖然說話辦事有些圓滑,但卻是個正直之人,日後表率六宮再适合不過,心中也偷偷為太子哥哥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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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卻是坐了沒一會兒,就見花廳外,有個身穿朱紅錦袍頭戴玉冠的騷包男子,咧着一嘴大白牙,蹦着高的沖她揮手,引得衆人紛紛側目。

縱使佟彤這些時日已經看慣了他的傻樣,可此時面對衆人的目光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出去把他拉到一旁:“你怎麽來了?”

蕭晔眼中都是笑意:“我來找娘子啊。”

佟彤已經懶得再解釋自己不是了,無奈的白他一眼,像個老媽子似的操碎了心:“那你怎麽又不帶人?自己跑丢了怎麽辦!吃飯了沒?要不要吃些點心?”

蕭晔一臉幸福,像只小奶狗似的粘着她,她說什麽他都點頭。

可兩人才轉到前院就被一個銀袍男子攔住了去路。那男人身材有些消瘦,長相不難看,只是顯得有些孤傲,對着佟彤施了一禮,問道:“請問您可是佟彤小姐?”

佟彤看着這個陌生的男人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我是,您是?”

那男人斯文淺笑道:“可找到您了,在下陳思茂,是您的未婚夫。”

佟彤登時傻在了原地,沒看到她身後的蕭晔緊握的拳。

回府的馬車上靜悄悄的,安瀾總覺得剛才所見到的白蒹葭有些不對勁。雖然整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那,但看向衆人的眼神中帶着輕蔑的光,似乎有了別的打算。

想跟佟彤說自己心中的疑惑,卻見她也是一臉沉思的望着車壁出神。

“阿彤,你有心事嗎?”安瀾輕拍她的手臂詢問。

佟彤這才回過神來,有些糾結的對安瀾說:“其實剛才我遇到一個人,他說是我的未婚夫,你說奇不奇怪?”

安瀾聽了心裏咯噔一聲,穩住心神問道:“是很奇怪,那人叫什麽?”

“好像叫陳什麽茂,忽然出現吓了我一跳。”

陳思茂!果然還是出現了。前一世佟彤就是嫁給了這個陳思茂。

陳家在江南算是大戶人家,家中出過幾個大官,這門親事是佟家私自和他們定下的。可佟彤在見了這人之後,竟真的喜歡上了他,點頭同意了這門親事。可婚後過得并不如意,陳思茂這人在江南是出了名的才子,可才華卻不用在正地方,整日混在秦樓楚館裏,為那些風塵女子寫詩。世人皆稱贊他的才華,卻沒人知道他妻子的辛酸。

佟彤心中郁結,沒少寫信向安瀾訴苦。但縱使知道此非良人,錯付的一腔深情又哪是說收就能收回來的。嫁過去沒幾年就被心病折磨的纏綿病榻,安瀾知道後連夜趕赴江南,在陳家卻只見到了好友冰涼的屍體。

安瀾不敢回想自己當時的心情,佟彤那麽一個貪吃的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靈堂上冷冷清清的,陳思茂連結發的妻子去世時,都不知道還在哪個娼。妓處鬼混。她氣的失去了理智,哭喊着要去殺了陳思茂,當時是周季淵攔住了她。後來周季淵得勢時,随便尋了個錯處,殺了陳思茂。可那又怎麽樣呢,從小和她一起長大,杏眼嬌俏的女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安瀾按耐住心中的殺意,佟彤若是繞不開這前世命中的魔星,那她就是殺了這人,也不能再看着好友跳進火坑。想到此攥緊了手中的帕子,輕聲問佟彤:“那阿彤喜歡他嗎?”

佟彤一臉莫名,傾身拿了個澄黃的杏子啃着吃,不在意的說:“我怎麽會喜歡他?不過總要回去問過阿娘知不知道這事,再拒絕才好。”說着又不知想起了什麽,笑得前仰後合對安瀾說:“你都不知道剛才蕭晔那樣,活像個護仔的老母雞,我與人家多說一句話都不行。”

安瀾登時就明白了過來,原來佟彤這次是先喜歡上了別人。一顆心才算放了回去,偷笑着說道:“我看世子爺倒是挺好的,赤子之心,跟你正好相配。”

佟彤聽了這話臉頰緋紅,一下子坐直了身體反駁道:“誰要跟他相配!好啊,你的李将軍不在,沒人陪你花前月下了,就開始打趣我了,是不是?”

兩個人玩鬧了起來,佟彤怕癢笑着求饒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不過這次李将軍回來,你們倆的親事也該辦了吧?”

過了小半個月,京都中又出了一件大新聞。

白閣老的嫡孫女,白蒹葭竟然入宮為妃了,甫一入宮就被封了嫔位,也算是一時風光無限。

可衆人還是議論紛紛,這白蒹葭豆蔻年華,聖上的年紀做她父親都綽綽有餘了,她怎麽會忽然進宮了呢?

白蒹葭自打那日之後就消沉了下來,憋在房裏想來想去,想出了這麽個主意。只要她成了天子的女人,不就比別人都尊貴了嗎?以她的容貌家世,定能寵冠後宮,到時候羞辱過她的人,她會一一百倍奉還。

這麽一來可是把白閣老給氣壞了,他又不是外戚,從來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才走到首輔一位的。誰想老了老了還要晚節不保,如今別人都在背後議論他,說他把青春韶華的孫女獻給天子,只為求得再坐幾年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縱使他再疼愛白蒹葭這個孫女,也不能容忍她這樣私自行事,敗壞家族名聲。從白蒹葭堅持入宮的那日起,就再也沒問過她的事,只當沒有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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