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但肖落真回來的時候謝柏群又睡過去了,他頭腦昏沉,四肢灌了鉛一樣重,胃裏又鬧得厲害,抱着被子把被子卷成了一團,沒有那天晚上的老實,襯衫都濕噠噠地貼在背上。

肖落想給他解扣子謝柏群也不配合,哼哼唧唧地翻開翻去,不肯放開抵在胃上的手,最終肖落把他剩下兩個扣子解了,用溫水在他背上和脖子擦了兩回,覺的還是燒得厲害,這才用酒精擦在腋下、四肢,謝柏群整個人眯着眼睛,像樹袋熊一樣挂在他身上,灼熱的呼吸噴在肖落脖子上,咳得嗓子都啞了還要說話。

“肖落。”

“嗯?”肖落被他折騰的心裏很煩躁,加上快到開會的時間了,手上也用了勁,把謝柏群白皙的皮膚擦得紅彤彤的。

“你以後也這樣照顧我好不好?”說這話的時候謝柏群睜開了眼睛,顯得他神色清明。

肖落手上的動作的頓了一下,沒有多餘的表情,過了一會他才說:“覺的苦你就走吧,反正也沒人逼着你來這裏,回去當個小少爺,多的是人照顧你。”

謝柏群神色暗了暗,覺的委屈得不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裏表現得像小少爺了,他家裏雖然有錢,但他爸到底是個鋼鐵直男,到底沒有太溺愛他,該吃的苦他一點沒少吃,所有的東西都是堂堂正正掙來的,主動請纓去抓人,主動去蹲點,他不知道自己哪裏顯得嬌貴了。

他松開纏着肖落的胳膊,翻了個身把臉對着牆壁,悶聲說:“你去開會吧。”

肖落沒由來心裏覺得空了一下,但時間确實快到了,整個組的人包括這邊的刑警隊都在等他,他第一次踩着點在衆目睽睽下進了會議室。

把目前的推測向所有人彙報了一遍。

他們沒有理由無端端檢查別人家的椅子。

所以在确定案發現場之前,他們得先找到能夠合理懷疑對方的證據,至此為止,所有的推測在當地的刑警隊看來,還完全只是沒有根據的亂猜而已。

謝柏群睡得天昏地暗,另外一邊滿世界查殡儀館的火化記錄,孫星空恨透了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別的地方他一查什麽就都出來了,哪裏總得着這種人力往下砸,四處去查登記本。

肖落他們幾個出外勤的兵分好幾路,去附近鄉縣的殡儀館查火花記錄,在戴呂茅失蹤之後的三個月的時間裏,慶青一共送人去火化了七次,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麽可疑的。

“擴大範圍再查,只要是他開車一天能到的地方都給我查。”肖落想起謝柏群說的,如果慶青殺得是戴呂茅,村裏人都認識他們,那麽慶青理應選擇一個更遠的地方處理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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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落留在了局裏,打算重新看一遍今天收集到的各個火化記錄。

直到孫星空帶着幾個煎餅回來,分給局裏留守的人的時候,肖落才覺得饑腸辘辘的,猛地想起被自己忘在招待所裏的人。

也不知道退燒了沒有。

肖落想着還是給人打了個電話,通了很久電話才被接起來,對面的人聲音沙啞,問他:“肖落?”

“嗯,還在睡?起來吃點東西然後吃藥,藥在床頭櫃上。”肖落囑咐完就打算挂電話。

“哦……”謝柏群抓了抓頭發,對着已經陷入忙音的手機愣愣地回了一句。

大概肖落屬于工作狂人的類型,不喜歡他拖慢進度?這也正常,畢竟肖落是軍隊出身。

估計是退役之後調任來這裏的——可為什麽會退役呢?好像也沒到退役的年紀?

謝柏群腦子裏跑火車,最終決定不再拖隊伍後退,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摸不出來還有沒有在燒,囫囵吃了點藥,穿衣服的時候看見自己胳膊都被肖落搓紅了,忍不住罵了一句:“沒輕沒重的。”

他晃晃悠悠去了局裏,肖落正在專心看手上的複印件,謝柏群蹭到孫星空旁邊蹭了四分之一個煎餅,覺的油得厲害,胃裏吃不消,又放下來,手在底下悄悄按着胃。

也翻起了群裏他們共享的照片,他看着群裏發的那些顯示是被慶青負責送過去火化的人的名字,忽的胖哥的新消息進來,跳進來又是一張圖片,謝柏群盯着看了一會,突然開口:“找到了。”

“找到什麽了?”摸魚的孫星空看了他一眼。

肖落這才注意到這個病號不知道什麽時候跑過來了。

“你們看群裏最新的那張圖,那個人名。”

“那個人名怎麽了?”孫星空看到了,但他還是沒看出找到了什麽。

肖落和謝柏換了一個眼神,異口同聲地說:“這個人被火化了兩次。”

是的,那個人被火化了兩次,如果不是那麽湊巧同名的話,那名劉性男人,早在一年前就在縣城的殡儀館被火化了,怎麽會又出現在這個車程四個小時的村的殡儀館的名單上呢?

“走,來兩個人,和我去慶青家。”肖落拍案而起。

謝柏群想跟着去,被肖落不由分說地按在了位置上,惡狠狠地說:“你去幹嘛,回去睡覺。不缺你一個。”

後面案子的收尾不是謝柏群做的。後來,翁宋從慶青他們家的沙發縫裏,檢查出了屬于戴呂茅的血液,慶青對自己的shā  rén舉動供認不諱。

“他,和我老婆搞在一起。”

“他該死。”

“是,是我幹的,那天我讓他離開我老婆,他拒絕了,他該死。”

慶青在審訊室裏神色平靜地說。

他沒有覺的人命多稀罕,也沒覺得shā  rén有什麽不對的,他對此引以為傲,只是有些遺憾自己還是被發現了。

案件的結果告訴慶青的妻子的時候,對方只是扯了扯眼皮。她黝黑而粗糙的手把頭發挽到耳後,然後沒有說話。

直到他們即将離開的時候,女人才說,“嗯,我知道是他幹的……所以我才去報了失蹤……”

肖落對此不置可否,他不在乎這個,這個案件對于他們來說結束了,兇手伏法,真兇歸案,晦澀不明的真相水落石出。

但對于他們來說沒有什麽值得高興的,清網特別行動組就是這樣——這個案子過去了将近一年,他們即便破了案,也幫助不了任何人,拯救不了任何人。

甚至他們如果不查,或許夏任凡和慶青都還和家人好端端過着日子,他們沒有任何的成就感可言,功勞也不歸他們。

唯一值得高興的事情是可以放四天的假,放完假之後他們就要奔赴下一個戰場了。

肖落打着精神。在機場送走了其他人,最後剩下還是病恹恹的謝某人。

“怎麽樣?你回北京是吧?什麽時候的飛機?你家……應該還是在北京吧?”肖落幫他扛着行李,回頭問他。

“你回哪裏?什麽時候的飛機?”謝柏群戴着口罩反問他。

“我……河南吧,天津北京的房子太貴了。租不起。”肖落笑了笑。

“隊長大大收留我吧,我和你回河南。給個地方睡覺就行,我可以和你分攤房租水電!”謝柏群挂在肖落背上,聲音隔着口罩含含糊糊地傳出來。

“我現在這樣回家我爸媽會罵死我的,說我出去一趟就搞成這樣……以後可能再也不放我出去了,我才不要被他們塞去一個無聊的崗位浪費人生。”

謝柏群中學的時候也常這麽說,他心肺功能不太好。所以一換季就會發燒感冒,知道他運動會報了1000米的時候他爸媽緊張得要死,差點殺來學校阻止他。

但謝柏群其實日常就有長跑的習慣,一千米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麽,平時體育課也沒人覺的他孱弱,只是聽他說了他爆發力很差。

這種時候謝柏群就會讓肖落頂罪,試圖蒙混過關,扯着他去和他爸媽說。到時候肖落會幫他跑的,男生都報了,他不報項目不好看。

初中倒是都沒什麽事,但是高二的時候運動會那天空氣質量有點差。

但也沒差到取消運動會的水平,他聞着就是空氣有點土味,揚塵有點多。

但那天謝柏群跑完就開始咳嗽,咳了兩三天都不見好,周末不敢回家,想留校,就拖着肖落陪他,當時謝柏群還沒有這麽直白,只是邊咳邊寫作業地說:

“我這周不回家了,不然咳嗽咳不死也會被我爸媽唠叨死,希望我不要自己死在宿舍裏。”

肖落哪裏聽的下去這種話,當即表示自己也留校,美其名曰讓謝柏群幫他補補課。

但他們兩個現在都不小了,肖落有些無奈地在他露出來的額頭上彈了一下:“難得放假,有家都不回。多大的人了,別鬧。”

“反正我不回家,你要是不管我我就自己打車回市區,随便開個酒店睡了。反正我這麽大的人了,能照顧好自己。”

肖落在心裏想,你能個屁。

他原本也以為對方能照顧好自己,結果他半夜回招待所的時候看見人賴在他床上睡,被子也不好好蓋,又燒起來了都不知道,胃裏一難受就不肯好好吃飯,非得一天三頓地催命似的讓他吃飯。

“自己買票,今晚6點的國航。”肖落輕輕嘆了口氣。

謝柏群在心裏暴風誇自己,他的真是個小機靈鬼,計劃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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