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正常的低燒,燒會兒不礙事,我沒覺得不舒服。”肖落捏了捏謝柏群的後脖頸,像捏着貓一樣拿捏着這個人的命脈。

這個人處在他完整的攻擊範圍之下,他至少有七種方法一擊斃命。

偏偏這個人還渾身破綻,恨不得把他渾身最脆弱的部位都暴露給他,是這樣全副身心地信任着他。哪怕已經在他這裏吃過了兩次苦頭,這個人還是這樣。

肖落手勁大,謝柏群被他捏了一會覺得挺疼的,縮着脖子要躲不躲,有些不高興地抱怨:“又又又敷衍我。又是保密協議?”

肖落垂着眼睑,輕輕嗯了一聲。

“好吧,誰讓你是我領導呢。”謝柏群無奈地聳了聳肩,“我打算去醫院給高子平的筆錄做完,補充一些細節,那天晚上高子平精神狀态差,很多東西他說不出來。你去不去?”

“你自己過去吧,我去了別刺激人家。”

“成。”謝柏群轉身打算下樓,過了一會又扭過頭看着肖落,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男人這會兒有如福至心靈,撐在樓梯的扶手上重新點了根煙,臉上帶着一點倦意,笑着揮了揮手,說:

“別黏人了小同志,我再抽根煙就下去看那邊的筆錄。你去醫院也別急着回來,把你那胃好好拾掇拾掇,我要檢查病歷的。”

“好的領導。”謝柏群聳了聳肩,跳下剩下的兩節臺階。

肖落回過身走上天臺,看着謝柏群和另一名當地的警員開車出去,臉上的笑意逐漸散去,只留下了他其實更慣有的冷硬神情。

他慶幸自己在發燒,因為在發燒,所以高材生沒有察覺到他渾身發涼,關節都有些僵硬。這不是一個好的狀态。

周居席沒有參加筆錄,獨自守在關押那名級長的毒  lì的小房間外面,看見肖落過來,低頭示意道:“我守着,人送過來之後還沒有人接觸過他。”

“知道了,我來審。”肖落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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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和錄音?”周居席低聲問。

“錄着。你和孫星空說,讓他備份一份加密傳給上級之後,立刻删除在這裏的備份,按照保密協議的要求執行。

我接下來要問的無關這個案件,也不會做筆錄,在我問話期間,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包括你自己。”

“是。”周居席大概知道怎麽一回事,他們這一行,有時候風風光光,戰友還沒回來,就能從電視上看見取得的成果。

但更多的時候,是不能為外人道的,只能爛在心裏的秘密。

周居席和肖落說是戰友,但是他從來都不知道肖落在幹什麽。

但這也不阻礙他對于肖落無條件的信任。

肖落今年剛退下來。

周居席他們去年隊裏兄弟聚會的時候還在說,肖落當時就是他們之中最出息的,也不知道這會得了多高的銜,拿了多少表彰了。

周居席想,那個人大概從來不在乎那些,肖落不是一個會因為這種事情感到驕傲的人。

好幾年前他們駐守在國外,苦中作樂的時候在饅頭上插了根木棍點了火,說給肖落過生日,肖落的生日好記,是大年初一,他們沒人能回家過年,也沒人提這傷心事,就借着肖落生日的由頭鬧了鬧,還烤了只野雞加餐,都是執勤完輪換下來之後偷摸着鬧的。

肖落當時是隊長,也難得沒管,知道他們的情緒需要一點出口,總繃着神經,人遲早壞了。

幾個還沒二十的小兵起哄問:“隊長有什麽願望嗎?”

“找個女朋友啊!”

“隊長那麽帥,是不是家裏有漂亮媳婦了?”

肖落抱着自己的槍笑着看着他們鬧。

周居席當時也算是個前輩了,不屑和新兵蛋子鬧,捧着一碗罐頭牛肉煮的湯在旁邊看,忽然聽見肖落聲音很輕的回應。

“希望……世界和平吧。”

“隊長?”

“很奇怪嗎?我們拿槍的說這種話。”肖落接過周居席給他盛的湯。

“倒也不奇怪,太平了我們就都能回家了,也挺好。”周居席傻笑了兩聲。

肖落沒再接話。

他父親是個普通的乘務員,死于一場火車站的持刀傷人事件,母親受打擊病倒,沒有半年也去了,肖落早就無家可歸了。

他知道自己回不到正常人的生活了。

如果真的有天下太平的一天,槍聲不再響起,不必再聽見痛苦的哀鳴,總有一天,他能卸下身上所有的負罪感與使命,永遠安眠。

但現在他還不可以。

必須振作,必須清醒,必須逼着自己步履不停。

肖落坐在神色鎮定的男人對面,沉默着看着彼此。

“我不是來問你關于案件的細節的,我要問的是另一件事情。”

“嗯哼?”男人低着頭,有些不在乎地應了一聲。

“孫宏宇,四十二歲,去年和妻子離婚,兒子跟了妻子。你們的離婚并不和平,一直鬧上了法庭,你不止一次地出軌,你的妻子在結婚的第五年提出離婚,你不同意。

她申請過調解,但因為你每次表現出的态度都比較誠心悔改,又跪又磕頭,顯得很卑躬屈膝,所以幾次都沒有離成。”

“閉嘴。”

“就是這麽一個平時表現出的形象都是比較低聲下氣的人,在訓導班裏,孫級長可又大有作為啊。根據匿名提供的視頻資料裏顯示,你在訓導班裏……很享受做土皇帝的快樂啊。”

“誰教會你這些的?”肖落猛的把人的領子扯到自己面前,低聲問道。

“是誰,在哪裏,和你說了這些話,教會你這種東西的?除了和你說話之外,對方還有沒有給你別的東西?”

“你以為我會說嗎?”孫宏宇有些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還是時間不夠,這些小兔崽子裏有些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對他們這麽好,他們竟然就想着陷害老師,真是太讓老師心寒了。”

“不說是吧?那你等一下。”肖落起身出了房間,搜刮到了一包消化餅幹,碾成細碎的粉末之後裝在一個嶄新的那種有封口的小袋子裏。

進去之後一下甩到對方的面前。

對方的技術更新換代得應該沒有這麽快。

如果還是肖落之前看到的那種的話,就是剛好這種顏色非常相像的棕黃色粉末。

肖落看到孫宏宇的臉色忽然變了。

肖落在對方的手伸出來想抓那包消化餅幹碎之前飛快而用力地按住了對方的手,把那包消化餅幹碎塞回了自己的口袋裏。

肖落像個二大爺似的癱在對面的椅子上看着他,中間甚至出去吃了個帥師傅酸菜牛肉面。

周居席這會兒也看不懂了,問:“你幹什麽呢?就晾着啊?”

“先等着吧,那家夥kè  yào的。到時候難受勁起來,為了要料他什麽都會說的。”

“真的假的啊?這麽誇張?”周居席扯了扯嘴角。

“你沒接觸過這類人,你不知道。”肖落看着時間到了神聖的三分鐘,忙着掀蓋兒吸溜吃面,不再給周居席解釋了。

這還真沒讓肖落等太久,面還沒消化完,孫星空就叫他們兩個過去看監控,裏面孫宏宇的神色明顯地焦慮了起來,有些神經質地把手指頭放在嘴裏面咬着,像多動症一樣在椅子上動來動去,過了一會設置開始用指甲傷害自己。

肖落不着急,但孫宏宇急了,又過了一個小時,孫宏宇開始兩眼有些充血,微微泛紅,在封閉的小房間裏焦慮地走來走去,時不時拍門,一開始還把經過的小警員吓了一跳,後來大家就習慣了。

“肖隊,那人打算咋整啊?聯系戒/毒所的過來讓人消停消停?這可确實有點吵了啊。”同辦公室的警員要瘋了。

“已經聯系了,我先進去吧。”肖落這會一開門進去,對方就猛的抓住了他的外套,說話都有些口齒不清,只發出了一些不成句的單字。

肖落也沒和他墨跡,把人在椅子上拷着拷老實了,才耐心地重複了一遍上一次進來過他的問題。

“我耐心不好,事不過三,希望不要讓我問第三次。”肖落故意在對方夠不到的位置抖了抖那包消化餅幹渣渣。

“是、是在半年前!酒吧裏……喝……喝酒的時候,有個人突然坐在我旁邊。”

“我要具體的時間,地點,人的描述,交談的內容?”

“是……是在六月底,具體哪一天我、我記不清楚了,在環城東路上的岔路進去一直走的那條酒吧街其中的一家,是外文名的,我也沒注意到底叫的啥名。”

“那人……那人就沒啥特別的一男的,帶着口罩和帽子,問要不要請我一杯,我當時正煩,肯定就答應了。”

“不要說普通,仔細描述一下。”

“長官……你先……你先給我一點,你這樣我真的……不行……您讓我緩緩,我也好……繼續給你解答啊。”

“喲,還會和我讨價還價了?你已經被抛棄了很久了吧?看你這樣子,缺貨很久了哦?想要得不得了哦?”肖落一下下掂着那包粉末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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