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兩人快走到工廠門口,謝柏群忽然又問:“全工廠的工人放假這種事情,你可以毒  lì決定嗎?”

“這個肯定不行啊,我們打工的嘛,章老板說的,說要是沒啥單子的話,就讓工人都放假吧,不過工資還是發的,所以工人肯定高興放假。”

“那為什麽不把整個工廠鎖起來就得了,如果最近停工的話,你不回家……”

謝柏群站在工廠外邊的太陽底下,看着籠罩在陰影裏的男人,慢騰騰地說完後半句:“簡直就像專門在這裏等我們一樣呢?”

“你真的沒有什麽要說的嗎?”謝柏群在有信號的時候終于把消息發了出去,附上了地址,随時待機的孫星空立刻回複了收到,去對接聯系當地的緝毒大隊。

工廠的負責人顯得有些緊張,點了根煙在廠子外面慢慢抽,過了一會才說:

“警官您能不能……幫我保密,我這雖然是想過幹壞事,但是沒有真的幹,我後來後悔了。”

“想想不犯法,你說吧。”謝柏群點了點頭。

“就實驗室那邊,做的東西我也看不懂。但是我之前無意聽孟老板說,他們做的東西,賣的價格可高了,一小包就能頂我們一年的工資。

所以我想說趁着這段時間放假什麽的,不知道有沒有可能找個機會,去偷一點……

他們有那麽多的話,我拿一點應該也不會被發現的。但是吧,實驗室那邊管的很嚴,我來了幾天了,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今天這你們來了嘛……我就越想越心虛,不敢了不敢了,真的,我就是想了想。”

“是什麽時候聽孟磊說的?”

“這,我也記不太清了,半年前?反正至少也四五個月之前了,他當時過來廠裏看了一下。然後請我們吃飯喝酒,有點喝大了,我送他回去的時候他拉着我說的。”

“送他回哪裏,他平時住在哪裏?”

“就住在那個北城區的麗苑花園的那個小區裏,好像是A棟的……我也不知道幾樓,我送到樓下就走了。”工廠的負責人努力回憶了一下,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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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柏群記下這個地址,手機震動了一下,大概是孫星空回他的消息,他低頭看手機的間隙,聽見不遠處轟地一聲巨響,他們站着的地板的位置好像都震動了一下。

工廠的負責人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怎怎麽回事?”

謝柏群看見這個鋼筋水泥澆築的龐然大物對面,冒出一陣黑煙,一時間腦子都空白了一下。

沒有記錯的話那裏是實驗室的方向,知道警察上門為了銷毀證據要把整個實驗室都炸掉嗎?

爆炸範圍有多大?有沒有人員傷亡?現在應該先報備當地的領導,然後聯動消防和醫療?

肖落呢?肖落有受到爆炸的波及嗎?

謝柏群撥通孫星空的電話,簡明扼要地說明了眼前的情況,扯着工廠負責人的領子把手機遞給他,着急得幾乎有些破音:

“你和那邊說清楚工廠裏面的情況,有多少人,可能有多少人員傷亡,據你所知的實驗室那邊又有多少人,大型車走哪邊來快,在這裏等着,別亂跑。”

說完謝柏群立刻跑進了化工廠裏。

化工廠和實驗室那邊的隔斷做的還可以,真正的作業區沒有收到太多影響,也所幸沒有引起連環的爆炸。

但是和實驗室緊挨着的行政區和生活區的情況就不太好,開始出現了支柱的斷裂,天花板的坍塌以及牆面的焦黑。

謝柏群扛着路上拿到一個滅火器,姑且滅掉了一些明火。

他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麽人,也沒有看到肖落。但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他不知道肖落去了哪裏。

謝柏群很快到達了他們剛剛被攔住的實驗室的門口,這會兒門以及壞了,裏面幾乎是一團焦炭,紙質的文件可以看到都經過了刻意的銷毀,燒得很徹底,應該是先銷毀之後再引爆的。

謝柏群盡可能地深入了發生爆炸的區域,從一片還在燃燒的角落裏搶救了一定點焦黃色和燃燒的粉末,把那些粉末放在随身攜帶的密封袋裏,又揣在兜裏。

一路上他還沒有看到有人員傷亡,不如說實驗室的人可能在他們來訪的時候就決定撤離了,對方像一只壁虎一樣,斷尾求生地太過及時了。

謝柏群強迫着自己冷靜下來,按理來說。如果身處工廠內部的肖落,在了解到爆炸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和他一樣地盡可能保留一些證據。

但是沒有,他剛剛走過來的時候這個地方都不像有人來過,沒有痕跡,火也還在燒,那麽另一個可能就是,肖落看到在逃竄的嫌疑人追上去了。

外勤不是謝柏群的強項,他貿然跟上去只會添亂而已,他要做的是讓自己冷靜下來,看看現場還有什麽能夠搶救下來的東西。

他扛過來的那罐滅火器已經差不多空了,謝柏群用外套兜着頭和口鼻,遮住粉塵又往裏面走了一段,找到了一副因為爆炸已經扭曲變形的白板。

但白板上的內容還沒有擦掉,在剩下的一半白板上,唯一能夠辨識出來的就是一個叫做安德雷塞斯的英文名。

又在桌子的碎渣底下,翻到了一小疊還沒有被爆炸銷毀的大概是某個研究人員的個人物品,是一疊被燒了一半的飛機票和火車票之類交通憑證,用燕尾夾夾成了一疊,中間的還沒有被燒透。

這些交通憑證裏說不定可以獲得更多的信息。

“謝柏群,快出來!”

謝柏群還想盡可能找一下能不能找到什麽證據,忽然聽見肖落的聲音,他剛一擡頭,不知道什麽地方可能什麽東西被引爆,發生了二次爆炸,爆炸的熱浪直接把前面那個實驗室的門崩飛了出來,謝柏群只來得及用手臂快速地遮擋了腦袋。

謝柏群被這陣爆風帶出去一段距離。在下一次爆炸發生之前,被人強行地帶了出去。

肖落的樣子也很狼狽,半邊身子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和被一些爆炸産生的碎片劃出來的傷痕。

“能走嗎?快走!他們安排了不止一次爆炸,先出去再說。”肖落拽着他往外跑。

謝柏群整個腦子都是暈的,但還是跟着他跑,先跑再說,最後幾步實在是頭暈地走不成直線,被肖落整個人杠起來,像麻袋一樣拖在背上跑完了最後幾步。

兩個人都倒在外面的地上喘氣,耳邊都是嗡嗡的耳鳴聲。聽着隔着幾十米的地方的爆炸聲,有種恍惚的不現實感。

肖落先翻身坐起來,看着一邊拿着手機戰戰兢兢的工廠負責人,問:“已經報警了是吧?”

“嗯,嗯,我和那邊說了,實驗室裏我看到的大概有二十來個人,工廠剩的幾個工人在作業區檢查設備,離得遠,應該沒事的。”

謝柏群等着腦袋裏那陣眩暈稍微過去,也扶着手臂坐起來,靠在旁邊的一棵樹上,喘着氣看着肖落。

肖落主動開口解釋:“爆炸的時候我離得不算近,只是被波及了一點,看到爆炸裏有個人影,我就追進去了。”

“怎麽樣?”

“死了。屍體在工廠另一邊。”肖落的頭發都被燎沒了半邊,也在旁邊蹲下來,“我不知道他是跑慢了還是不知道他們自己人要搞爆炸,我去的時候他被東西壓在下面還剩口氣,我就把他救出來搬到外面的空地去了,他們實驗室那邊有個自己的門。雖然現在也不能叫做門了,救出去之後沒幾分鐘他就快不行了。”

“他有說什麽嗎?”

“沒有,救出來的時候人已經不會說話了。”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等着消防和救護車和警局的車過來。

謝柏群有點輕微的腦震蕩,手臂骨裂,肖落身上大多是燒傷燙傷,輕重不一的,處理起來費勁,渾身上下看着就疼。

“啧,恭喜你們倆又撿回一條命,都不知道該說你們啥了。”錢澈看着在救護車上在做臨時處理的兩個人,忍不住吐槽。

“可不是,踩雷一踩一個準。”周居席也接腔。

謝柏群龇牙咧嘴地在被打夾板,邊抽涼氣還要邊說:“啊對了我那件外套在哪?裏面有個密封袋裝着的粉末,我趁着還沒第二次爆炸之前撿的,還有一打交通的票據,可以查一下有沒有什麽線索。”

“在我這兒呢。”翁宋隔着幾輛車給他們打了個招呼。

“喲,胖哥怎麽來了?不是說有事兒來不了嗎?”謝柏群有些訝異地看過去。

“哦,他說咱們攏共就這麽幾個人,怕人不夠用,還是趕緊過來了,不過好像是和前妻沒有談攏,他們本來應該是有考慮複婚的。”錢澈幫他解釋說。

謝柏群都不敢回頭看肖落。肖落不像他,處理傷口的時候一聲都沒吭。

他們兩個都後怕,都怕對方出事,但是遇到這破事的第一反應,肖落還是先試圖救下那個在這場爆炸裏沒能及時離開的人,謝柏群還是去扒拉那堆瓦礫廢墟,想要盡可能地留下什麽證據,保留下什麽線索。

一個工廠對方能夠割舍得這麽爽快,在他們看不見的陰暗角落裏,還有不知道像這樣的或大或小的工廠,正在朝着那些普普通通的家庭,輸送那些美其名曰可以帶來快樂,但卻是将人生毀于一旦的「藥品」。

他們又後怕,又沒有立場去指責對方。所以只能用暫時錯開的視線,去消化心裏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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