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在監控上被孫星空挑出來的身形略有改變的人叫做李奇。
二十八歲,身形和拍到的兇手差不多。
而在監控上看到的走進醫院的人的身形更矮肥一點。
“我說各位警官,我說的很清楚了吧,我們本來是說和他去醫院一起讨個說法,誰知道他突然就把人醫生給砍了啊。我也吓了一跳呢。”李奇漫不經心地抖着腿說。
“監控拍到了你對孟磊注射藥物,你有什麽要解釋的嗎?”周居席面無表情地說。
“這人誰啊?我給他注射藥物?你們看錯了吧?我都不認識這人。”李奇笑眯眯地看着他。
從這個人回來,錢澈和周居席已經輪流審了幾次了,對方顯然有備而來。
不管他們怎麽問,李奇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句話。說過了,不認識,啥也沒幹,啥也不知道。
就算給他看監控這人都能懶洋洋地說:“哎喲這能看出啥啊,啥叫身形不一樣啊,這種攝像頭拍出來的糊得像是A/v畫質,角度不一樣肯定看着就不一樣啊。
我說各位警官,你們做事總要講證據吧,總不能抓不到兇手就拿我開涮,殃及無辜啊。”
“煩死了這孫子,肯定是他沒跑了。”錢澈出來喝口水,看着裏面李奇還在和周居席來回打太極。
肖落這會披了件外套,像斷臂大俠一樣在看審訊,說:“那一開始冒充李奇的人又是誰,那個人又去哪了,我估計我們還是得把錢小臻和賀蘭心請過來問問。
李奇交給周周,孟磊過去到底幹了啥這事星空在查了是吧?
澈姐你跟一下工廠那邊那條線,還不排除shā rén滅口的動機,那個工廠負責人的筆錄做了嗎?”
“柏群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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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落剛剛去和當地的警方交接了一下爆炸案現場的情況,剛回來不久,聽着忍不住皺眉頭:“醫生不是讓他住院觀察觀察嗎?”
“你別說他,醫生難道沒讓你住院觀察嗎?”錢澈鄙夷雙标的某位領導。
“我住什麽?我都是皮外傷。”
“啥皮外傷啊,你那個創面太大了好嗎?你止疼也沒少吃吧?你由着他去吧,他自己醫生心裏有數。”錢澈非常放養的心态。
肖落心想那個人哪來的有數?每次明面上看着會叫疼哼哼唧唧的。但該做的不該做的從來沒有落下過,非常令人操心。
孫星空忍不住接話:“我一開始還以為我可以進組養老,為什麽我們這麽不悠閑……”
邊說着謝柏群也從隔壁出來了,他一手打了夾板還挺能鬧騰,看見肖落回來果不其然立刻跑了過來,安分守己地說:
“肖隊,我做完了工廠負責人的筆錄,也留了他說的章老板的電話。但是我剛剛打過去已經沒有人接了。”
“給我吧,工廠這條線我跟,你們倆要不去負責錢小臻和賀蘭心去,我就不跟着肖落找不痛快了,這臭臉給我擺的。”
錢澈半開玩笑,接過了謝柏群手裏的資料,臨要走之前又沒忍住說:“你們倆可別問個話又把自己問進醫院了啊,此處點名批評某位領導。還有,明天去醫院找錢小臻的話,記得再去複查和換藥。”
“知道了,你該幹嘛幹嘛去。”肖落表面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噢,還有,人湊你跟前等着表揚呢,你誇小朋友幾句又不會死。”錢澈這走的一步三回頭的。
“澈姐,我沒有。”謝柏群和她一唱一和的,臉上也笑眯眯的。
“都走都走,回去睡覺去,你們吵死了,現在淩晨了都,去醫院也找不到人。”孫星空把耳機摘下來趕人,暴躁地捏了捏眉心。
孫星空看着不用出外勤輕松,但其實是他們之中工作時間可能最長的,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待機在崗,只有有時候沒他什麽事的時候才會在辦公室裏眯一會,幾乎不回住宿的地方。
“辛苦辛苦,你要困了你電話叫我,我過來替你,你也去睡會。”錢澈翻了一下自己的手上的資料,打了個哈欠,也打算回去洗個澡眯一會,主動接了孫星空的話端。
反正肯定不至于讓兩個病號早起回來工作。
謝柏群和肖落也回了當地給他們安排的臨時宿舍。
他們兩個人被留下得突然,換洗衣物什麽都沒帶,而且兩個人洗澡也不太方便。但偏偏一身的味兒,就這麽躺下實在是太熏得慌了。
“咋整,前兩天不換衣服就算了,今天不換也太臭了。”謝柏群聞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感覺都能長出蘑菇。
“我去拿兩件周居席的衣服,先湊合穿吧。”
兩個病號想洗澡也是發愁,肖落找樓下宿舍的大爺借了兩個小板凳,示意謝柏群先坐在他前面。
“過來坐着,你手舉起來,我給你洗。”
“哦……”
倒也不是沒有赤/裸相對過,只是這種局面總令人覺得有些羞恥,肖落挽了袖口褲腿。但畢竟還全須全尾地穿着衣服,自己卻把衣服吞得怪幹淨的。
宿舍裏條件一般,也沒暖氣,肖落怕給人凍着,打了盆熱水讓人泡着腳。
“燙,燙啊。”
第一瓢水從光潔的背上淋上去,沉默的兩個人終于有人先開了口。
肖落沉默着兌了點冷水,單手給他用毛巾搓着背。
“你輕點兒啊,疼。”謝柏群被他搓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喊,覺得自己身上別說污垢了,皮兒都快被洗掉一層了。
“啧,細皮嫩肉。”肖落滿是繭子的手在他背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行了轉過來吧,背面洗完了。”
“前邊我自個兒吧。”
“說得我哪沒見過似的。給你洗個頭吧,眼睛閉上了。”
肖落的手不輕不重地捏着他的後脖頸按摩,謝柏群放松地靠在他身上閉着眼睛傻樂。
“你倒挺享受,頭沒事了吧?”肖落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沒事兒,回局裏就頭不暈了。”盡管回局裏路上莫名其妙地暈車,在副駕上吐了一路。
“行了差不多了,你去外面把頭發吹了睡覺。”
“我幫你洗。”謝柏群興致勃勃地拍凳子。
“我自己能洗。”肖落瘋狂皺眉頭。
他身上皮外傷多,不能沾水歸不能沾水,但還是非常行動自如的。
“我想幫你洗,你坐這。”
肖落拗不過他,還是坐下了。
“啊你小臂這塊繃帶都打濕了。等會出去我幫你換一次,小心感染疼死你。”
“不至于。”肖落的傷大多在左側的手臂上,連帶着脖子左側都有一些燒傷,大概是當時救人的時候被火舌燎了一下。
“你這頭發怎麽辦?被燒禿了一塊。”
“我等會拿刀片都剃了吧,反正我頭發本來就不長。”肖落也不介意這個。
肖落就比謝柏群坦然多了,他身上有好幾處曬出來的顏色分層,只有常年不見光的地方能看出來點原本的膚色,男人高大,結實,渾身上下是各種各樣的疤痕,宣告着這個人無數的死裏逃生,手指劃過那些傷痕的時候,謝柏群的動作會變得很輕,好像怕弄疼了對方一樣。
肖落本來不變扭的,被他摸着摸着也變扭了,有些不自然地側過身,問他:“小祖宗,你幹嘛呢?給我撓癢癢啊?”
“你當別人洗澡用你那殺豬的手勁啊?幫你洗就安靜讓我洗。”謝柏群把他的臉掰回去。
浴室裏又安靜下來,一時間只剩下細碎的水流聲。
謝柏群安分守己吹了頭發,給肖落換了一下繃帶,看着血糊糊的手臂和自己說這就是根豬蹄子,然後爬上自己的床蓋好被子,和肖落說晚安。
肖落看這人一點位置都不給騰,忍不住問他:“你睡在正中央,我睡哪兒?”
“你回你自己房間睡去,領導不要和下屬搶床睡。”謝柏群用被子蒙了頭。
“怎麽了突然。”肖落打着赤膊坐在他床邊,隔着被子抱了抱他,頭發他用一片刀片削得短短的,只留下了一點點青色的發茬,但還是完全無損男人的帥氣。
“以為我出事了進去找我然後沒找到我?”
“對不起。”
“你做的不錯,你搶救出來的東西,能派上不少用場。”
“噢,還有,雖然我們現在證據還不充分,但是你能夠意識到李奇的問題,也非常了不起。”
“別生氣了。”
謝柏群在暴風困倦裏莫名其妙地探出頭來:“你說什麽?我是怕你睡不好所以讓你回去睡。”
“不,我想睡這裏。”肖落把他往牆邊挪了挪,自己硬塞了上來。
宿舍的床本來就不大,還硬塞兩個大男人,一時間連謝柏群都覺得擠了。
過了一會兒,肖落換成側躺的姿勢,把受傷的那只手搭在了他身上。
“肖落……你怎麽了?”謝柏群困歸困,但還是覺得肖落不正常,中學都沒有這麽黏糊過,平時則是肖落嫌棄他黏糊。
“我怎麽了?抱着我男朋友睡有什麽不對?困了就趕緊睡,再不睡天都亮了。”
謝柏群沒能堅持多久,沾了床沒過太久,整個人的呼吸就均勻起來。
肖落在黑暗中看着他的臉,恨不得記住這個人的每一個細節,他記得他脖子上喉結的位置有一顆淺色的痣,也記得他顫抖時睫毛顫動的弧度,記得他背上弓起身子時清晰的蝴蝶骨,還有叫他名字時候動人的音調。
如果有一天,終究不相見。
希望往後餘生裏,仍記你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