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謝柏群回到警局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周居席和錢澈都還在,兩人已經聽到了現場的風聲,神情也有些嚴肅。
“你們倆還不走呢?今天周周沒夜班吧?都回都回,不能所有人一起熬。”謝柏群揮手趕人。
“知道知道,我等會就回去了,周周你們要有用就留着,老一輩的完全退休之後,咱們人手本來就不夠了,就那倆新人苗子都還是我搶過來的呢。”錢澈伸了個懶腰。
“話說……你和肖落咋樣了?”錢澈看不出謝柏群臉上表情有什麽端倪,還是開口問了,這一問,值班的人都豎耳朵,沈力多少有點眼力見,這會兒埋着頭看檔案,眼觀鼻鼻觀心的。
“還能咋樣啊,我也不能真不管他了啊,他就那樣呗,可能被澈姐刺激了一下,說了一些他平時壓根不會說的騷話,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活潑一點。”謝柏群重重嘆了口氣。
“肖落?他活潑?”周居席臉色和吃了蒼蠅似的。
“可不是,上一秒和我急眼呢,下一秒就開始說騷話,我當時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接什麽,不過這對他來說也算進步吧?”謝柏群握着保溫杯,有些游移不定地看向錢澈。
錢澈聳了聳肩膀,“嗨!別看我,要進步的話,你還是趕緊把那心理醫生給請過來吧。他那叫什麽進步啊,他啊……
還不是想讨你喜歡,不想讓你不高興呗,就是不太上道,我也納悶了啊,你為啥喜歡他啊?”
謝柏群瞥了錢澈和周居席一眼,反問道:“那澈姐你都能看上周周了,我看上肖落又有什麽稀奇的?拿我開涮,您不如給新人講講你倆怎麽在一起的?你看沈力那耳朵豎的。”
沈力一激靈,面紅耳赤地辯解:“我,我沒有。”
“我倆那有什麽稀奇的,你們知道周居席難得誇我幾回誇的什麽嗎?一回是我和他一塊去抓人,他和我說了一句牛/逼啊,另一回是我受邀回警校給學生上一節格鬥課,幾個學生和我對練,回去路上他和我說我太帥了。你們聽聽這是誇老婆該誇的話嗎?”錢澈玩味地看着周居席。
周居席也不害臊,把錢澈稍長了的頭發挽到耳後,眼裏發亮,大方說:“那我都是發自內心地這麽覺得,我澈姐永遠是我澈姐。”
“這就是原因了。”錢澈仰起頭,扣着周居席的脖子把人的腦袋拉下來,兩個人飛快地親吻了一下,說:
“确實,我本來覺得,我喜歡的男人,是那種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類型,可能是個老師,可能是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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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們對我吧,大多也希望我是個賢妻良母的類型。但我就喜歡幹警察,幹刑警,你不讓我幹這個我難受。所以當周周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被從內到外認同的喜悅。”
“忍受自己的伴侶涉險,我知道是很困難的一件事,他今天也因為我和何家興出外勤而生氣。但他除了自己生氣也沒說我啥,這讓我覺的很快樂。”
錢澈眯着眼睛讨好地搓了搓周居席的手,周居席鼻孔裏哼了一聲,招來了錢澈一聲嫌棄,抽了張紙給周居席擦了擦冒出來的鼻涕泡。
“那你呢?”錢澈看向謝柏群。
“心疼都心疼死了我……你們說肖落那人煩不煩?”謝柏群活動了一下頸椎,無奈地笑了一下,一拍桌子喊了一句:“行了不扯淡了,該輪休的趕緊回家,值班的趕緊幹活。”
法醫組從那堆骸骨裏,分類出了一名女性的下半部分肢體,但上半部分的肢體卻不知所蹤。
何家興那邊尋找剩餘肢體的偵查工作在前幾天都一無所獲,終于在周五中午有了突破,要說何家興這家夥倒還是傻人有傻福,他們在工廠附近查骸骨的小分隊已經連續查了好幾天,何家興休息的時候坐在了一個随意地堆放在一邊的大塑料桶上。
那小子就納悶,問:“诶,謝隊,胖哥,你們說,為啥單這個塑料桶裏,整一大堆水泥灌得這麽平整,這能幹啥?”
翁宋愣了幾秒鐘之後,和謝柏群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露出欣喜的神色,連忙讓人拿了大錘頭過來,把那個塑料桶連着水泥外殼砸開。
在成塊的水泥被清理之後,一個勉強稱得上人形的輪廓逐漸展露出來,謝柏群上前檢查了一下,确認是女性。從骨骼的情況來看,和法醫那邊拼出的下半邊也大致能夠對得上。
“把這些水泥和骸骨都拉回去,讓法醫比對一下是不是同個人,通知沈力,讓他對接法醫組,把這個死者的身份給我篩出來。”
謝柏群和翁宋兩個人蹲在那水泥旁邊不合時宜地樂。
畢竟沒有什麽比案子有進展更值得快樂的了。
“有進展了,你不回家歇會去?我聽說你這幾天都睡在局裏啊?”翁宋撞了謝柏群一下,“不是胖哥我說你啊,你現在是隊長了,而且這不比我們當年清網行動,一個時間就專心搞一個案子,現在這是好幾個案子堆着呢,你現在是隊長,任務是指揮我們底下人幹活,以及幾個案子怎麽協調,你可別忘了你周日還要參加那個什麽鬼活動來着。聽哥的,你回家去休一天,調整調整心情。”
“不用,我不累。”
“你就是不想回家吧。”翁宋一語道破,“我看你也和肖落一塊去看下心理醫生得了,一直膈應着,你不難受我們看着都難受了。”
“行行行,我回去,你們一個兩個的,也沒多拿一份工資啊,怎麽都操着月老的心呢?”謝柏群脫了手套,和心理醫生約了一個見面的時間。
肖落幾天前就出院了,護工和謝柏群彙報過了,說情況比較穩定,醫生同意他出院回家修養。
說是護工也不太恰當,這人是祁權給他推薦的,是一名來中國學習的營養師兼理療師,非常符合謝柏群的要求,對方也樂意賺點外快,唯一的問題是,她不一定能夠保證一直有空。
所以沒辦法照顧那種需要長期24小時照顧的病人。
謝柏群倒也不需要她一直有空,先不說他什麽想法,肖落肯定是第一個不樂意的,因此和對方一拍即合。
謝柏群回到家的時候,家裏正在劍拔弩張,漂亮的美女護工眼睛瞪着老圓,看見雇主回來,立刻用一口帶着口音的普通話申訴:
“我說了我今天過來,幫他做,肢體功能上的檢查,和複健,他一直不配合,他說不需要。”
“肖落,她說的有這回事兒嗎?”謝柏群揉了揉太陽穴,在客廳的地板上坐下來。
“沒有。”肖落迅速改口,在沙發上坐得板正,茶幾上放着幾本當年謝柏群從他租的房子裏收下來的法考的書,還有那本畢業紀念冊也在。
“那就麻煩您了。”謝柏群向美女護工示意。
肖落按照要求平躺在地面的一張瑜伽墊上,對方的動作其實是很專業的,只是肖落還是有些不自在,上肢的活動基本正常,關節能夠正常活動,活動範圍也比較大,但下肢的情況就不那麽樂觀了。
膝關節的毛病五年前的時候謝柏群就知道嚴重,運動過量的時候經常會腫脹疼痛,但還是有些超出謝柏群的想象。
左腿基本上活動範圍還是正常的,只是關節膝蓋屈伸的時候,大概是關節疼痛,會有僵硬和肌肉緊繃的情況,右腿的情況則很糟。
在活動踝部的時候,肖落渾身就繃緊了,對方用中文和英文重複着讓他放松,将右腿擡起來的時候,擡離地面約三十公分的位置後就出現了僵直,活動困難的跡象。
“這邊,很不好,他平時活動看上去正常,是因為他肌肉,很好,所以還可以用肌肉分攤關節,骨頭的壓力。
但是我不建議,過量的運動,最好是适量的,比較輕松的運動,比如散步、游泳這這樣的,保持肌肉是好的。
減少日常生活裏,跪和蹲這樣的動作。醫院的醫生說,主要是創傷性的關節炎,本身對傷的處理沒有問題,骨釘也保持了比較好的支撐固定的作用。所以接下來主要還是以保養和預防惡化為主。我可以保證每周一次,過來推拿。”
“好,謝謝你。”謝柏群撐出一個笑容來。
“從下個月開始吧,先等他手術,恢複好,我可以把,适合他的食譜發給你,以及我可能要離開鷗津市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可能沒有辦法過來。如果你覺得不ok,你可以換人,沒有關系。”
“嗯,沒事,你有空過來就行,他也不喜歡有人整天圍着他。”謝柏群把人送走,回過身發現肖落翻過身來,手肘撐着瑜伽墊,表情有些痛苦。
謝柏群雙手在他腋下撐了他一把,肖落才順利從地上爬起來,坐回沙發上,抱怨道:
“你找的這怕是個庸醫吧,我本來都沒事了,被她活動幾下腿都疼了。”
“別啥鍋都往人家身上推,肖隊長不要帶頭騙人。”謝柏群去房間裏翻了一對護膝出來,跪在他面前幫他套上。
“什麽時候買的護膝?你膝蓋沒事吧?別跪着,我自己穿。”肖落把人從地上拉起來,自己把護膝的位置調整好。
“本來就是給你買的……只是你還沒來得及用上而已。”謝柏群拍了拍褲腿。
“我……我給你做飯吧,午飯吃了沒有,你歇會,一會兒就好。”肖落錯開這個走向逐漸低落的話題。
看上去他在變好,但謝柏群也一樣了解他,人的創傷痊愈是需要時間的,他現在看上去沒事了,只是把傷都掩埋起來了。
“我約了池醫生明天見面,就在家裏,你想讓我陪着你我就陪着你,不想讓我聽我就出去溜達幾圈,可以嗎,肖落。”謝柏群牽着他的衣角,有些猶豫地問。
“嗯,可以啊,聽你的。”肖落笑了笑,去廚房倒騰那些沒有怎麽使用過的廚具。
謝柏群靠在廚房的推拉門的門框上,看着肖落自如地處理一條魚,覺得很像中學那會兒肖落去他家的情景。
明明中學的知識都還給老師了,很多同班同學的名字謝柏群也記不清楚了,但突然間那一幕的記憶又跳出來。
中學的時候謝柏群還不會做飯,那個國慶假期剛好父親在忙一個大案子,忙的沒時間回家,母親則是受邀去外省參與一個活動,還想過把謝柏群塞到住在比較郊區享受田園生活的外婆家,謝柏群一而再再而三地保證他餓不死,才送走了擔心過度的媽媽。
肖落和他一起住,每天他就是條被子上的米蟲,等着被肖落投喂,只有寫試卷的時候比較威風,可以對着肖落的試卷指指點點。
有一天心血來潮想做飯了,切菜也好,下油鍋也好,都把肖落吓得夠嗆,最後還是自己接手了。
即便這樣也沒能拯救那天的晚飯,謝柏群自己吃了兩口決定吃泡面,肖落倒是坐在餐桌邊上把鹹的要死的小炒肉吃完了。
“肖落。”
“怎麽了?”
“晚上那頓我做吧,這頓歸你。”
肖落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像是福至心靈一樣地低笑起來,說:“可以啊,那午飯咱們可得吃飽一點,免得晚上要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