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

“确切地說,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她做過……”張浩然低聲說。

“有什麽跡象嗎?”謝柏群問。

張浩然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突然擡頭看了一眼謝柏群和肖落,過了一會兒盯着謝柏群反問道:

“如果有一天,你的枕邊人變成shā  rén犯,你感覺不到那種變化嗎?”

謝柏群坦然地聳了聳肩膀,好整以暇地回答他:“我是警察,警察的職業病就是懷疑,我會懷疑我接觸的每一個人。因為他們都有可能是嫌疑人,但是我只相信證據。”

肖落略微擡了擡眼皮,要麽說高材生說話還是複雜,要細想謝柏群這段話,裏面的彎彎繞可多了,但本質還是很善良。

把那句話翻譯過來,謝柏群的回答是說,我會懷疑每一個人。但是在證據出來之前,我依舊無條件信任每一個人。

張浩然也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有些苦澀的笑,他其實一直在回避一個問題,在自己妻子走上這樣一條道路的過程中,自己真的沒有責任嗎?

似有所感卻置若罔聞,心有猜忌卻避而不談。成佛成魔一念之間,他也說不清楚,他曾經深愛的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滑向深淵?

自己是否也是助長墜落的人呢?

“你們可以去我家,衣櫃裏應該有一件黑色的皮衣外套,是男士的,我因為發福了,已經很久不穿了,那件皮衣的下擺的位置,有血跡。

當時我注意到是因為我想把這件衣服給我大兒子看他要不要。

因為這衣服還挺貴的,而且我穿的不多,一開始我以為是拉鏈生鏽了,但是拉鏈還很完好,除了我……只有我老婆會動主卧的衣櫃。”張浩然頹然道。

謝柏群轉頭和肖落剛想說話。

肖落已經拿出手機,說:“聯系支隊讓他們去找并且将血液送檢做DNA比對,沒錯吧?”

臺詞沒搶顯得很沒有牌面的謝隊長只能憤憤地瞪了肖落一眼,轉頭繼續将注意力放在張浩然身上。

張浩然這時已經顯得累極,整個人精氣神像是都被抽空了,有氣無力地說:“我知道的我真的已經都說了,你們夠了吧?”

“你們來之前我還有另一批警察過來做筆錄呢,你們不帶這麽折騰人的吧?”張浩然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上一批做筆錄的警察應該是負責小兒子的案件的警察。

按理來說張浩然确實不像是有什麽隐瞞了。

但是對于謝柏群和肖落來說,他們還有另外的東西要問。

“張浩然,你知道互助會是什麽嗎?”

“你是指什麽?”張浩然被問得愣了一下。

“我換個問法吧,張浩然,你前面一直提到你覺得你妻子是病了。但是為什麽一直沒有帶她去看醫生呢?

我們沒有查到你妻子在公立醫院有任何的就診記錄。那麽是誰告訴你說,你妻子病了的呢?”

“哦,你是說章醫生的事兒吧?這個事兒是這樣的,我一直建議她去看醫生。但是她說沒病,她說她不去,我也一直拗不過她,認識章醫生這事兒也是機緣巧合,因為小小他……

有點輕微的自閉,要跟上學業和融入班級,一直都有困難,包括老師也和我說勸我還是帶小孩兒去特殊學校。

但是我又不甘心,因為我覺得小小的情況比起其它自閉症的小孩還是好很多的。

所以當時一直在搜有什麽辦法改善症狀的,那個時候我加了一個類似于自閉症小孩的父母的交流群,群裏就有人給我推薦了章醫生。”張浩然回憶道。

“那個群現在還在嗎?能給我看一下嗎?”

張浩然點頭,伸手去拿床頭櫃上的手機點開給謝柏群看,其實群裏的內容顯得很正常,這點倒是和謝柏群加的那個互助會2群的風格很像,群裏有人問問題,傾訴苦惱,群友之間會互相幫助,有時候管理員也會出來調解群裏的氣氛,推薦一些方法或醫院醫生。雖然其中不乏赤腳大夫,但整體的氛圍看着還是那麽回事兒。

“那你提到的那位zhang醫生,具體叫什麽,在什麽地方行醫,聯系方式是什麽?”

謝柏群有些興奮,如果高淑手裏的違禁藥品是從那位醫生那裏獲得的,那麽起碼他們就拉起來的一條小魚。

如果能夠找到對方私藏并販賣違禁藥品的證據的話,起碼可以正式立案調查,還能得各方面的協助,比讓他們這個重案組百忙之中再抽空時不時調查一下靠譜多了。

“這……名字具體叫啥我也不知道了,就知道姓章,上下結構的那個立早章,我們都管他叫章醫生,他也沒有什麽固定的地方,我們可以通過郵箱和他約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主要是聽說他對自閉症的小孩的治療很有一手。

所以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态度,我也讓我老婆帶着小小去過幾次,別說,還真的有效果,包括也是章醫生和我老婆說,覺得她精神狀态不好,有點精神衰弱,給她開了點藥。”

“那你能想辦法再約那位章醫生一次嗎?可以的話郵箱地址也給我吧。”謝柏群懇切地說。

張浩然很配合,很快在手機上按照謝柏群的期待給那位章醫生發了郵件,同時也讓孫星空從郵箱地址入手,看看能否查到一些什麽。

截至到目前,林一案的大體軌跡已經清晰。

如果在張浩然所說的朋友的那輛車裏能夠找到相應的痕跡和證據,并且從道路監控裏還原車子的軌跡,最好還可以找到張浩然口中所言搭了順風車的貨車司機作為證人,那麽可以說是已經補全了一大段證據鏈。

但偵破進行到這裏尚且不算結束,即便假定張浩然的敘述全部為真,關于案件的細節仍然不清晰,謝柏群特別關注的還是關于Q的那部分。

哪怕高淑之後确診她患有精神疾病,高淑的精神疾病也很顯然是間歇性的。

因為他們見過高淑非常正常的時候。

人心是這麽輕易地操控乃至改變的嗎?

謝柏群不喜歡這種可能性。

“咱們還得回剛才的醫院再去會會高淑。”謝柏群撇開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用力地在自己臉上拍了一下。

肖落被他拍臉的一聲脆響驚了一下,用指節蹭了蹭謝柏群的臉,語氣透着一點無可奈何,“不用對自己這麽狠吧,臉都拍紅了。”

謝柏群還沒接茬,忽然看見男人的腳步踉跄了一下,猛的一個急剎車停在了原地。

“怎麽了?很難受嗎?”謝柏群去蹭他的額頭,溫度不算高,但燒也還沒有退下去。

“聽張浩然說話聽得我頭疼。”肖落輕輕推開謝柏群的肩膀,事實上不只是頭疼而已,右手關節所幸是謝柏群昨晚就給他打了醫療繃帶固定。

但是固定的關節依舊是那種腫脹灼熱的痛感,肖落懷疑自己的低燒也是因為炎症造成的。

而且如果昨晚他還有能夠選擇的意識的話,他一定不會洗胃的,寧可誰逮着他的肚子給他兩圈,也比洗胃舒服,他嗓子到現在都是嘶啞的,吞咽的動作都會牽連死清晰的疼痛,說話一出口都帶着一股血腥氣。

“現在有個比較麻煩的問題,就是過去這麽久了,不知道能不能取到證據。雖然現在技術也進步了不少,但還是令人擔心啊……”

肖落在副駕上只能聽到謝柏群的聲音隐隐約約地傳過來,他緊緊抓着座椅,一開始還能和謝柏群聊兩句案子,再後來他已經沒辦法和謝柏群保持互動了,只能放慢放平呼吸的頻率,以求不帶再帶動到脆弱的胃。

謝柏群在開車,餘光看見肖落阖着眼皮,以為他是累了,關上了車裏的收音機,讓他好能眯一會兒。

但就在等紅燈的期間,肖落忽然捂着臉低着頭,另一只手在車裏胡亂摸着什麽。

“怎麽了?”

“鼻血,給我紙巾。”

謝柏群從車裏的抽屜裏抽了幾張紙巾給他擦血,有些擔心得問:我靠路邊停車?”

“沒事,不用。”肖落低着頭緩了一會兒,血慢慢止住了。

謝柏群看着旁邊被血浸透了的好幾張紙巾,心裏不免還是擔憂,他今天早上起來以後,發現肖落好像又開始吃某種抗神經痛的特效藥了。

且不說這個洗胃以後禁食24h的說法了,那個藥他記得副作用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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