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親愛的，我來了，親愛的，我來了——”那是江羨羽在他手機上給他自己設置的專屬鈴聲。

深秋廣場上的風很硬，吹的江羨羽臉都有些疼，他身邊來來往往那麽多人，有好心的看他頹然的坐在那裏會問他需不需要幫助，他禮貌的拒絕了，被人灌了幾句雞湯，他揉了揉臉，拿起半個小時前不停呼喚的手機。

他的手還不停的抖着，粘膩的淚水半幹在他手上，讓潔癖的他皺起了眉。

他看着江羨羽打來了好幾通未接來電，只覺得可笑，他已經能料想到，自己接了電話後對方又是怎樣的一番甜言蜜語。

但他還是接了，日子總要過去，問題不解決還是問題。

「延哥，你在哪？快十二點了，怎麽不回家？」江羨羽虛僞的關心果然不出他所料。

家？他只覺得那個地方可笑，一開始，那确實是他的家，後來，那是他和江羨羽的愛巢，但是現在......它髒......

「延哥怎麽不說話了？有什麽事嗎？」手機再次傳來那人關心的聲音。

陳以延突然很想知道，在他心中自己是不是髒的，是不是在他眼裏自己真的如同他朋友口中那樣。

「羨羽，我們談了半年了吧，你還從來沒帶我去過你家呢？」

對面的呼吸明顯停頓了一下，他聽那人扯着借口，慌慌張張的說「延哥怎麽突然說起了這個，你想見我爸媽嗎？他們現在在外地出差......」

陳以延覺得諷刺，都這個時候了，他還在找借口，還在騙自己。

他打斷江羨羽的話「江羨羽，今晚我們去你家睡吧。」

這是他最後一次試探，是他最後給自己的一次機會，給對方的一次機會。

「我家長久沒人住，好多灰......」後面江羨羽還說了什麽，他聽不進去。

他知道自己再一次被拒絕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終于放上來了，他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不知道從哪裏看的冷知識，說人在不開心的時候要笑，要大笑，那樣就會被情緒感染，能好受很多。

他照做了，卻沒有一點用，不管是心裏上的疼痛還是□□上的疼痛，都沒有因為這個笑緩和半分。

突然之間，他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他們的關系，不知道他們的未來該何去何從。

要等到江羨羽玩夠，結婚的時候他們分開嗎？

不！那太賤了！

他絕不是任人戲弄，玩弄的人。

「江羨羽，從我家搬走，就今晚。」他很輕的說出這句話。

說出來的瞬間他覺得壓在他心頭一晚上的石頭被粉碎的徹徹底底，連同他們這段不該存在的感情一起，灰飛煙滅！

錯的，過去的半年就像是一場夢，現在也該夢醒了。還不等江羨羽說話，他就挂斷了電話。

他見識過江羨羽說話的能力，要是讓他再多說幾句，怕是會讓他回心轉意，犯賤的想和他繼續待在一起！

當天晚上，陳以延在酒店開了個房，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回到自己家。

擰開門鎖的聲音喚醒了裏面沉睡的野獸。

他還沒反應發生了什麽，就被人扯進了房間。一下子扔在床上。

他被摔的七葷八素，腦子不停的閃爍着金星，他幾乎沒法呼吸，耳邊不停的播放着昨晚那些人的話。

他以後會結婚......他就是玩玩你......他準備把你送給別人玩......

所有的不堪，所有的嫌惡，忍受了一整天的惡氣在這一刻終于讓陳以延承受不住，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巴掌一下子甩在半壓在自己身上的人的臉上。

兩人被這巴掌打的皆是一愣，江羨羽舔了舔嘴唇，用手指抹了一下嘴角。

流血了，他被他的延哥扇的嘴角流血了。

「你......」他想開口解釋。

昨晚所有人都走了之後他收拾廚房的時候看到了那盤切了還沒吃，已經有些氧化變質的果盤，好像突然明白了那通電話為什麽他的延哥讓他搬走。

他都聽見了！江羨羽害怕的雙唇發抖，那些話不過是說給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聽的，不是他的真心。

那個時候，他只能那樣說，他不能讓人知道他已經完全愛上了這個包容，偶爾又孩子氣的男人，他甚至自己都不敢承認。

他正在想辦法讓家裏把他的那樁訂婚給退了，還沒來得及說出來的好多事都晚了。

他完了......

「你讓我覺得惡心。」陳以延看着江羨羽臉上痛苦的，不敢置信的表情，突然覺得痛快，好像他能多感受到自己當初的一絲痛苦都能讓他暢快。

他明明知道不該，不要這麽幼稚的逞口舌之快，可是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江羨羽，你真髒，惡心至極，怎麽着我也算是為你的項目添磚加瓦了，我不求別的，只求你怎麽來的就怎麽走，滾蛋......唔......」

陳以延還沒說完就被江羨羽堵上了嘴，他口中的鐵鏽味蔓延到他的口中，陳以延心裏堵得慌，剛才的暢快一掃而空，甚至後悔自己剛才的沖動，他閉上眼咬了自己的舌尖，企圖讓自己腦海中不該有的想法消失。

他不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太丢人，太狼狽！

江羨羽的眼淚洶湧的留下來，流進口中，一片鹹苦。他緊緊的抓着身下人的肩膀，就像抱住洪水中的一棵樹，一旦他放手，就會墜入萬丈深淵。他不敢睜開眼睛看他的延哥對他憎恨的，深惡痛絕，萬念俱灰的眼睛。

他只能加重力道，把人揉進自己身體裏，仿佛這樣，那人就不會離開自己。

過了不知道多久，陳以延累的不再反抗，任由江羨羽把他當成木偶，當成一塊破布擺弄來擺弄去。

他絕望的看着天花板，一個男人活到他這樣也實在是窩囊，把人招進房子卻沒本事把人趕走。

「你抱着我......延哥，你抱抱我......抱着我，你說你最喜歡擁抱的......你怎麽不抱我了......」

陳以延曾經告訴過他，說他喜歡擁抱，那種懷裏溫暖，被需要的感覺最能撫慰他的內心，他們約定好以後他們吵架了，就擁抱，然後說對不起.......可是現在，他擁抱着他的延哥，用最後一絲僥幸祈盼那人能回應他的擁抱。

江羨羽感受不到陳以延的半點回應，對方的手死死地垂在床邊，臉色蒼白的空洞的看着天花板，好像被抽幹了靈魂。

他一下子卸了力，從他身體裏退出去，他怕了，他真的害怕陳以延走，害怕他離開自己，可是現在，更害怕他想不開的離開這個世界。

「延哥，我們就抱着聊聊天吧，你不是最喜歡和我聊天嘛！」江羨羽躺在陳以延身側，抹了一把臉，長長籲出一口氣，情緒才鎮定下來就挽着陳以延的胳膊，把自己埋進他的肩膀，脖子裏面。

「延哥，我爸媽真的在外地，等他們一回來我就帶你回家，然後我去你家......提親，你們家有沒有什麽特殊的習俗啊......到時候我們挑個好日子把事定下來，然後兩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我們再去國外領證......」他說着還有點害羞，但下一刻身邊人僵硬的身子又把他拉下地獄。

「延哥，我的房子真的最近沒住人，我們同居半年了，我也很少回去......」

「那天晚上，我就是随口說說，但是我家裏确實給我找了結婚對象，不過沒關系，到時候我們一起回家，跟他們說清楚了，把婚退了就行......還有那個項目，我承認最開始的時候接近你的動機不純，但是我們那些感情，那些經歷都是實打實的啊，我真的愛你你能感受的到嗎？」他不停的解釋，有的地方說不清，他直接跳過，他想以最短的時間解決更多的問題，因為他不知道他的延哥什麽時候就失去了聽他解釋的耐心。

愛？陳以延很想說他這種人不配說愛？但他懶得動，他不想反駁，他知道他一說話，江羨羽就來勁。

現在，他只想趕快結束這一切，結束他們的關系，讓一切都回到最開始的樣子。

「延哥，我真的愛你，回應我一下好嗎？哪怕一個字也行，讓我有點盼頭。」他知道自己傷了陳以延的心，知道他的延哥在乎他，所以才傷心，所以才這樣。

有句話實在是說得好，有愛才有恨，在乎才生氣。

江羨羽覺得陳以延這樣還是在乎他的。

「延哥，以後我們就搬到我那裏去吧，離你公司近，你說以後我們領養個小孩子好不好，到時候家裏吵吵鬧鬧的多好......」他還在不停的規劃兩個人的未來，可陳以延只想結束。

他心裏已經暗暗下定決心，既然江羨羽不願意從這裏搬回去，那他走，他不在這裏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