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後
雨後
那是在一個午後，江寒第一次看到了南度的長輩來這裏探望他，他只是去外面接了水回來就看到了病房裏站着一個不認識的人。
“你的眼角膜我已經再找了，找到之後你恢複以後你就跟我們在沒有任何關系了，我們幫你只是因為一些特殊的情況，剩下的就不交給我們處理了，我們家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
說話的這個人語言很犀利，也很刻薄，這讓江寒一個外人都覺得有些難以接受，他不知道裏面的南度此時此刻是一個什麽樣的心情，但覺得應該和自己差不多，甚至比自己還要難受吧。
“嗯……我……我知道的……”南度的聲音很小，江寒看了一眼那個站在那裏的人，那是一個很幹練的青年形象，眉頭聽到了南度說到話變得緊皺。
他知道那是一個不耐煩的表現，亦或是嫌棄。
江寒有一個片刻竟然覺得還好南度他看不見，不然看到眼前這個人的表情會更加受傷吧！
這個男孩還真想玻璃，易碎。
“就這樣，我走了。”男人沒有再留下來廢話，轉身就離開了，和後面的江寒正好來了一個碰面。
江寒側了側身子給他讓路，沒有想要開口的意願。
他不喜歡任何一個對南度不好的人。
可後面又想想，為什麽他要因為別人對南度的不好而不喜歡這個人呢？
他知道自己的心裏有些東西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範圍，但是一直都不想承認。
最後只是安慰自己是因為把對方當成弟弟而已。
“剛剛那個男人是……你的親屬？”
江寒坐回到病床上，語氣微頓，本來想說家人的，最後還是變成了以後客套的親屬，畢竟剛剛那個人的表情真的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正常的家人會表現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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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是我的……我的舅舅……”南度聽到了江寒熟悉的聲音，剛剛被那個男人帶起來的警惕感也瞬間消失。
在不知不覺中，他對江寒已經産生了依賴感。
“舅舅？看不出來，沒有任何煙火味，對你真的很冷淡。”
江寒聽到這句話有一絲驚訝，要不是知道他們兩個之間有些關系，就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那怪異的氣氛，還不如陌生人，非要說更像是……仇人。
“這……這很正常……”
正常？江寒聽到這句話懷疑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正常是這麽用的嗎？
“我的媽媽……早年為了……為了跟我的父親在一起……和……和家裏決裂了，鬧得挺……挺難看的……”
南度想到這些陳年往事，沒有來的傷心，說話就更加磕巴。
“南度，你跟我說說那些事情吧！”江寒看得出來南度很想要開口述說這些事情，自然而然的給了一個臺階。
“你……你想……想聽嗎？”南度語氣試探，就像是剛到一個陌生世界的小貓，而江寒就是他唯一依賴的人。
“想，你就像上次那樣，你是這個舞臺的中心，你是那個演講者，而我是你唯一的聽衆。”
江寒有意識的想要改正南度的說話方式，也想要給他的內心一個宣洩的地方。
“好……”
南度能夠感受到自己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裏砰砰直跳：為什麽心跳會如此之快，我是生病了嗎？
“我……父親認識……我母親那年……他……剛剛創業……背景……背景不夠強大……我的外公家裏是……是豪門世家…、底……底蘊深厚……”
“在這種……這種家族裏長大……長大的孩子從小衣食無憂……但……但也犧牲了自由……”
“我媽媽的婚姻……是由家族裏安排的……但是我的母親……她很果斷的拒絕過……因此和……和我的外公大吵了一架……”
“在大學裏……她就和我父親……在……在一起了……為了所謂的愛情……和家裏鬧翻了……”
“我的父親也很厲害……他後面……後面把公司做大做強了……在他的專業領域裏拔得頭籌……”
“但是……和我外公他們的關系……也一直都沒有恢複……不過我們家……這樣生活了十幾年……也過的很快樂……直到我高二……那年和父母……去外面吃飯……”
“本來那應該是……一個很美好的一天……也是一個雨夜……等我們吃完飯之後……外面的雨也停了……結果我們在回去的路上……出了車禍……”
“是不是……一個很老套的劇情……但沒有想到真就出現在了……我們一家的身上……是不是很搞笑……”
“他們兩個人……搶救無效，而我……也沒有得到什麽好的下場……失明了……”
南度說到後面的時候還有些哽咽起來了。
也是那次之後，江寒才知道，原來之前南度和自己說的那個片段原來是這個。
在他看見的最後以後雨天，他和自己的父親吃了一頓難忘的晚飯，成了他前面十九年的人生裏對這個世界最後的回憶。
沒過多久之後，雨停了，他的夢也到了盡頭，之後便是無盡的黑暗，也是他噩夢的開始。
“我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舅舅還會管我……我也不知道在我母親生前……他們到底……到底做了什麽協議……”
南度這句話結束之後，外面的雨竟然奇跡般停了，剛剛的那場雨就像是這場演講的伴奏，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就好像這個世界裏只剩下他一個人一樣，如同當年那場雨後，離他而去父母，離他而去的朋友，離他而去的健康。
“哥哥……你……你還在嗎……”南度試探性的開口，還伸出手在空中亂摸着，他想要下床去找哥哥。
“在。”
江寒看到他的動作，忍者身體的疼痛，掀開被子下床走到南度地旁邊去牽住他。
南度聽到他的話瞬間放心了不少。
他一抓就抓住了江寒伸過來的手，在兩個人肌膚想接觸的那一刻，都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不止一個度，一時間還難以分清楚到底誰的心跳跳的更快一些。
江寒的耳朵不自覺的染上了紅色，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紅暈，兩個人在這之前并沒有這麽近距離接觸過，這算是一大突破了吧。
他已經不知道第多少次幸運還好南度看不見，不然該有多尴尬啊。
“對……對不起……雨停了……太安靜了……我以為……以為”又被抛棄了。
南度趕忙抽出手，回到原來的位子上，禮貌道謝。
“以為什麽？”江寒随口問問。
“沒什麽……”南度搖了搖頭。
“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我是你哥哥，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消失，你的每一個演講我都會到的，我會做你永遠的聽衆。”江寒順勢摸了摸南度地頭。
他不斷提醒着自己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是兄弟，告訴自己不要對一個十九歲的小男生起心思，別人那麽信賴自己，自己不應該還抱有這些想法。
他在心裏罵自己畜牲。
“嗯……說好了的……你……你別食言……”南度點了點頭，那顆曾經被種下去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