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楓橋高中(二十三)
第23章 楓橋高中(二十三)
一路上還算安全,并沒有遇到什麽危險。
紀蘇十分謹慎,稍有一點動靜,都會屏住呼吸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人小動作也小,附近的建築也有很多,躲藏在角落裏就不容易被人發現。
前方大約幾十米處,大搖大擺的走過去了三個人,他們手裏拎着紅色的木棍,步伐不緊不慢游刃有餘,像是在享受追捕的樂趣。
紀蘇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木棍的顏色根本不是什麽紅色的,而是被血水染透後呈現的一種滲人的猩紅,上面還有些殘破的碎肉。
血跡沒有凝結,還很新鮮,逶迤在地上拖出一道道暗色血痕。
木棍不像刀劍,不像匕首,是一種鈍器,多數情況下用于揮舞擊打,一般情況下不太容易造成傷口。
可那上面滿是破碎的血肉,很難想象下手的人到底使了多大的力氣,才将整根木棍都染上痕跡。
紀蘇滿腦子都是血腥殘忍的畫面,他背靠在牆壁上,清晰的聽見了自己如擂鼓般劇烈的心跳聲。
手心沁出了微涼的冷汗,渾身都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凝結住了。
好在那幾人并沒有在這裏過久的停留,似是另有目的,去往了另一個方向,轉眼不見了蹤影。
就在紀蘇稍稍松了口氣,打算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的時候,有誰忽然靠近了他的後背。
那人的速度實在太快,身手矯健的如同成年的獵豹,根本不給紀蘇反應的時間。
他有意識的時候,對方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
遒勁有力的手臂一把攔住了他的腰身,只是随手往後一帶,紀蘇就靠到了男生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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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軟,很硬。
隔着距離撞在對方的肌肉上,硌得他有些痛。
“別怕,是我。”
帶着絲熱氣的磁性嗓音輕飄飄的滑過耳畔,紀蘇粉白的耳尖也跟着顫了顫。
“謝知?”
只差一點點他就使用了背包裏的隐形藥水。
謝知似乎很疲憊,将紀蘇箍到懷裏之後,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
手指陷在了綿軟的腰間,衣服下擺被他帶開了一些,露出了細膩滑嫩的一小截腰。
那腰白得晃眼,又實在太細,看得謝知一陣眼暈。
他張開拇指和食指悄悄比了比,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些。
只比他手掌長了半個指節。
謝知的呼吸加重了一點,眸色漸漸變暗。
紀蘇被勒得很不舒服,男高中生下手沒輕沒重,體溫又熱又燙,只這麽一會他就熱得出了汗。
“謝知,你先放開。”
想了好久的人好不容易抱到了,怎麽可能這樣随随便便的放開?
謝知裝作沒聽到。
沒抱夠,不放。
“謝知!”紀蘇加重了些語氣,“你肯定聽到了。”
謝知聲音含糊的拒絕:“不行,再讓我抱會。”
怎麽一天不見,謝知也變得這樣粘人。
抱抱抱,有什麽好抱的?
副本裏的人都喜歡用這種方式表達情感嗎?
紀蘇遇到的人,都很喜歡和他有肢體接觸,不是捏他的臉,就是摟他的腰。
而且一摟就摟個沒完。
紀蘇耐心的等了謝知幾分鐘,謝知也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他熱得不行,又有些擔心一會會有人過來。
他将語氣放得輕軟,像含着一顆甜膩膩的棉花糖,“咱們到安全的地方,我再給你抱好不好?”
謝知:“………”
“行。”
紀蘇挑了挑眼皮,心想你還真好意思答應。
謝知不僅好意思答應,還好意思去牽他的手,手指相互交疊,握成了十指相扣的親昵模樣。
男生深色的瞳孔裏蘊着一點浮光,唇角彎出帶着笑意的弧度,亮亮的眼眸看向紀蘇……
尚未完全勾勒的笑容僵住了,眉骨向下壓,漆黑的眸底寒意凜然,醞釀起了駭人的風暴。
分不清是憤怒還是嫉妒的怒火堵在胸口,謝知死死的盯着紀蘇唇上的齒印。
只要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少年在來尋他之前經歷了什麽。
大約是哭過的,眼尾還暈着糜豔的紅。
額角的血管鼓動着,眼裏閃爍着無法抑制的妒火,謝知神色陰郁,從牙齒縫隙擠出幾個字:“誰幹的?”
紀蘇:“……?”
“你唇上的痕跡,誰親的?”
紀蘇的神色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本能的想要伸手遮住唇瓣。
他居然把這件事給忘了!
項玄只貼着他的唇瓣咬了一口,其餘的什麽都沒幹,紀蘇以為唇上不會留下太顯眼的痕跡,所以也就沒怎麽在意。
只不過是一個淺淺的,咬在裏面的唇珠上的齒痕,謝知眼睛怎麽這麽尖,這都能看出來?
謝知譏諷道:“還藏什麽?當我是瞎的看不見嗎?”
“你帶着別人留下的痕跡來找我?是覺得我會喜歡別人玩剩下的?”
謝知的口中吐出毫不留情的冷漠話語,如同一根凝着冰棱的刺,一下子紮在紀蘇柔軟的心口處。
紀蘇茫然的眨了兩下眼睛,像是沒明白他在說什麽,要緩一緩才能理解他的意思。
謝知口不擇言的說出這句話之後,就後悔了。
他幾乎預料到紀蘇會有什麽反應。
果然,少年小臉一白,眸中馬上蓄起了淚花。
大顆的眼淚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帶着微潤的熱意。
從空中掉落的眼淚并不燙,謝知卻像是被火燒到了般反應極大的抽回了手。
他有些煩郁的擡起眼,面前的少年無聲的抽泣着,細弱的肩膀微微顫動。
漂亮的人哭起來也很好看,泛紅的鼻尖聳動着吸氣,因為不敢哭出聲音,只能用力緊咬着唇瓣,但還是無可避免的發出兩聲如同幼貓般,細弱的呻.吟。
這點又弱又小的動靜讓謝知微晃了兩下心神。
他無措的擡起手想要幫紀蘇擦一擦眼淚,意識到自己想要做什麽,又冷着臉放下。
一半的心又軟又澀。
你看他哭得這麽可憐,一定是知道錯了,吓唬吓唬得了,哭到最後心疼的還是自己。
一半的心強自冷硬如鐵。
這次不讓他知道輕重,下次指不定做出什麽更過分的事來。
操,他都沒親過,就讓別的王八蛋捷足先登了。
一定要讓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看他下次還敢不敢給別人親。
謝知眉峰微蹙,略顯冷漠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心煩意亂的掰了兩下手指。
少年蹲在地上,低着頭。
從他這個角度俯視,只能看到下巴尖尖上垂着晶瑩的淚珠,搖搖欲墜。
媽的,怎麽還在哭。
哭兩聲得了,想把眼睛哭壞嗎?
謝知輕啧了一聲,“別哭了。”
紀蘇也不怎麽想哭,除了最開始被謝知忽然暴躁的語氣吓掉了幾顆眼淚,之後完全是蹲下去裝裝樣子。
他皮膚薄,又容易上色。
稍微淌兩滴眼淚,眼尾眼圈就會泛紅,一副哭得很慘的樣子。
“又不是我要給人親的,是他突然靠過來……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他開始翻舊賬,“你留下紙條,告訴我去買晚飯,一會就回來,我餓着肚子在宿舍等了你一個晚上,卻一直沒等到人影。”
“看到你的信息,我又不顧危險,立刻趕過來找你。”
紀蘇吸了吸鼻子,繼續條理清晰的控訴:“謝知,不守承諾的是你,騙人的也是你,你又有什麽理由沖我發脾氣?”
謝知:“………”
謝知沒有理由,甚至開始不由自主的反思自己。
“欺負我很有成就感嗎?看到我哭成這樣你會很開心嗎?你要是看不慣我,我可以馬上離開。”
謝知:“……你想去哪?”要去找誰?
紀蘇偏過頭,不想看他:“不用你管。”本就是權衡利弊之下的選擇,這個不行,他還有下一個。
紀蘇總是能輕而易舉的讓謝知在惱火和心疼兩種情緒上反複橫跳。
謝知捏了捏眉心:“我錯了,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
“你先跟我回去,這裏不安全。”
謝知向紀蘇伸出手。
他的神情有些不耐又摻雜着無奈和縱容,似乎拿紀蘇根本沒有辦法,他的身影融在燦爛的陽光下,輪廓分明,周身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謝知的手腕上嚴絲合縫的覆蓋着黑色的手環,狼的獠牙正正抵在突起的腕骨處。
帥氣的男生微挑眉峰,示意他快把手放上來。
紀蘇一怔。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屬于狼人的手環。
項玄的那個他只摸到了屬于猛獸的獠牙。
紀蘇沒有猶疑太久,将手放在謝知的手心裏。
謝知的手很大,能将他的手完全包裹住。
他握得很緊,也很用力。
一直忐忑不安的內心,好像到了謝知這裏,出乎意料的安定了下來。
似乎知道無論怎樣,謝知也不會真正生他的氣,他就不免有些有恃無恐,恃寵而驕。
紀蘇聲音發悶:“謝知,我不是怪你沒來找我……我知道你肯定是有原因,所以耽擱了。”
“你也不要再兇我了。”
……
“我們和好吧。”
“嗯。”
謝知的心軟成了一團。
紀蘇總是能輕松的拿捏他的軟肋,知道以什麽樣的姿态,說什麽話語更容易引他憐惜。
他還該死的,就他媽吃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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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昨天的身份牌是平民。
第一輪游戲挑戰剛開始的時候,他正在食堂打飯,廣播宣告規則的時候,沒有人當真。
直到他們的手腕在同一時間套上了身份牌後,場面才開始混亂起來。
周圍死了很多人,都是想要試探着取下手環的人。
觸犯規則的人爆炸成一團碎肉,飛濺而出的血液濺在牆壁上,濺在周圍的人身上,手環連同着手腕卻都是完好無損的。
場面一度很是血腥,詭異且恐怖。
還在說笑的人們如夢初醒,有人滿頭滿臉都潑灑上了熱燙的鮮血,不知道哪裏的碎肉耷拉在頭上,凝出的血珠正緩緩滴落而下……那人白眼一翻,頓時吓暈了過去。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刺得謝知耳膜生痛。
他記挂着紀蘇,有些急切的跑回了宿舍樓。
但詭異就詭異在這裏,他在三樓繞了不下數十次,卻怎麽也找不到門牌號為301的宿舍。
就好像301宿舍憑空消失了一樣,本來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堵又冷又硬的牆壁,什麽痕跡都沒有留下。
仿佛他的記憶出了差錯,宿舍樓自始至終都沒有301宿舍。
……
屬于狼人的狩獵直到晚上十二點才宣告結束。在此期間,謝知不止一次的在樓裏尋找。
甚至不僅拘泥于三層,每一層他都找了好幾遍,結果就是找不到,怎麽找也找不到。
他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宿舍樓裏來回打轉。
除此之外,他也超乎常理的倒黴,無論走到哪裏,都能迎面碰到一群狼人。
正如規則所說,狼人處于食物鏈頂端,平民無法傷害狼人。
但謝知昨天晚上實在碰到太多太多,他甚至懷疑全校的狼人是不是都集合在了自己附近。
謝知躲得很狼狽,甚至撬開了頂樓的鐵門,躲到了天臺上。
平民本身無法傷害狼人,卻可通過外力反殺。
比如意外。
拿着刀過來追砍他的男生,一時不察絆倒在廢棄的管道上,撞斷了天臺破損的欄杆,身形不穩的摔了下去,只剩下兩只手攀在邊緣處搖搖晃晃。
剛才還殺氣騰騰想要他命的男生,現在涕泗橫流的求饒,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求謝知拉他一把。
謝知什麽都沒做。
從十幾層的高度直墜而下,下面又是堅硬的水泥地。
生存幾率無限接近于零。
當地上扭曲的肢體不再抽動的時候,謝知的手環上的積分由0變成了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