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之後溫斂進了更衣室,路岐對機器人說:“他換下來的衣服呢?”
“已經洗好烘幹了,客人。”
AI看起來不太智能,連聯邦軍服都沒認出來,不過對路岐來說剛好:“去取來給我。”
“可是,我們有規定,私人物品要親手交給本人……”
“那是我情人。”她道,“情人的東西,不就是我的東西?”
可憐機器人AI剛從廠裏出來不到兩年,還沒看盡世間險惡,成功被她這句很不講理的道理給忽悠住了。
“有、有道理……那客人您稍等……”
它去了沒一會,拿回來一個做工精致的箱子。裏邊疊放着那件破爛的軍服,路岐扒開衣服,最底下整整齊齊碼着溫斂的槍和匕首。
很好。
兩分鐘後,溫斂換好衣服回來了。
他穿軍服時,給人冰冷而鋒利的感覺。現在套上這種休閑裝,被大廳裏的暖色燈光一照,顯得懶散随意,像貴婦人懷裏的長毛貓。
“這是機器人剛拿來的。”
裝着軍服的箱子就在他的座位上。
他翻了翻:“你沒碰吧?”
“沒有您的允許,我怎麽敢碰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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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斂确實不喜歡自己的私人物品沾上別人的味道和指紋。
以前同組的學弟還因此侃過溫斂對物品的占有欲都這麽強,以後要是有了喜歡的人還不得天天盯着粘着人家。
他當時聽得輕輕翻白眼,心說你腦子裏也就只有那種心思了。
“你剛有沒有看見一個女人從裏邊出來?”他問路岐。
“女人?”路岐哦了聲,“那個?”
剛才那位戴着黑色帽子的女性已經沖完澡,正坐在不遠處的桌上享用咖啡。
“她跟我同一個軍校畢業,現在又同一個組工作,是我的學姐。”溫斂拉開椅子坐下,“但我剛才跟她打招呼,她好像看不見我。”
北因是溫斂的家鄉,像這樣碰見熟人倒也正常。
“也許只是不想理人呢?”路岐道,“您看,您有時候說話……”
“我說話,什麽?”溫斂眯起雙眼,意思是:你對我的談吐措辭有什麽意見嗎?
“…我不知道別人怎麽想,但我很喜歡您的說話方式。”
他從鼻子裏哼了聲,說回正題:“我的猜測,這個空間如果是完全按照現實來模拟的,那和現實明顯不符的就是‘異常人物’。”
“原來如此,您的意思是,她無法認知到您的存在,所以她有可能就是我們的目标。且除開她,還有三個。”
那最好靜觀其變,再觀察觀察。
這邊說着,那邊的女性接起了電話:“喂?你們到了嗎?好,我在店裏,你們快過來吧。”
她的聲音溫和,不像是會故意無視別人的那種人。
路岐細細打量着她的臉,唐突地問:“您喜歡那樣的類型嗎?”
溫斂:“?”
“以防你不知道,我是Alpha,她也是。”
“話不能這麽說。人都有特殊癖好,越是禁忌,才越喜歡。”
“是嗎,那挺變态的,可惜我沒有。”
“您怎麽能肯定呢?”路岐看回他,“您又沒跟人做過,怎麽知道自己沒有?”
這話和之前的那些暗示的暧昧言論不同,已經有些冒犯,不等溫斂皺眉,門口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學姐,久等了!”
進來的是個三人組,都是些年輕人,一個穿着泡泡袖的矮個子男生,一個金發酷哥插着口袋沒講話,最後跟着一個體型壯碩的猛男。
三個人和女性很熟絡的樣子,說說笑笑就坐成了一桌。
“那三個也是您的同事?聯邦軍人?”她問。
溫斂很明顯不想理她,點點頭以表回答。
但剛才溫斂面朝着門口,要是這麽熟的關系,怎麽說都該有人注意到。
“您去跟他們搭話試試呢?”
“……”他仿佛對那四個人有什麽不好說的顧慮,頓了兩秒才道,“行吧。”
那邊正興奮地讨論着下午的行程,二人換了張他們隔壁的桌子,溫斂不知是心情不好還是平時對人就這樣,長腿伸過去輕輕一踢他們的桌腳:“張越。”
他這聲不大不小,但足夠清晰,四人組沒有一個回頭。看來溫斂的四個同事也全都是“異常”。人齊了。
但只是找到他們,似乎還算不上“掃描”。
“嗯……我有個想法。”她摸摸下巴,一本正經道。
“什麽?”他坐回去。
“不過也不一定,得試試才知道了。”
“試試?你想怎麽……唔…!”
二人中間的桌子只有小小一張,路岐站起來一撐手就能夠到對面。
溫斂新換的白色短袖只解開了第一顆扣子,被路岐一抓一拽,剩下兩顆全開了。
該說不愧是聯邦貴族的少爺,嘴裏軟得讓路岐都有一瞬間的微訝,就算在Omega裏,恐怕也沒人能比這個更軟了。
明明平時說話十句有八句在諷刺人。
她睜着眼,肆無忌憚地吻溫斂,看他愣在座位上,那雙漂亮的綠眸因為詫異越睜越大。
隔壁桌有人打翻了水杯,有人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剛才還看都不看這邊的四雙眼睛,現在統統聚集到了二人身上。
——畢竟,就算再年輕氣盛、欲望勃發,也沒人會在24小時私人淋浴間的大廳裏幹這種事吧?不會自己去開房嗎?當這裏是只有拾荒者的貧民窟啊?
“什麽情況……?”
“就是那種癖好啊……喜歡在公共場合……!”
路岐騰地被一把推開了。
牙齒擦過溫斂的嘴唇,在泛着水光的唇珠上劃拉出一道小小的傷口,血珠溢出來,讓唇色顯得更紅,他一張臉也很紅,目光卻寒得吓人。
“你發病了是吧?”
溫斂用手背猛地擦嘴唇,剛才被抓住吻咬時,這女人用舌頭推了什麽東西過來,溫斂很敏感,被她随便壓一壓舌根就忍不住吞咽了下去。
現在再想吐出來也沒用了。
“你給我吃了什麽?你到底想……”
“別生氣,先生。”
路岐指了指四周,示意他看清楚:“你沒發現我們成功了嗎?”
亮堂寬敞的淋浴間大廳在溫斂被那四個人認知的剎那間,化作無數光屑,異常被打破,空間也像被摔在地上的拼圖,一塊一塊,支離破碎。
最後留下來的,只有站在漆黑中的二人。
[已成功收集異常人物(4/4)]
[分析人物完成(4/4)]
[正在創造人物模拟場景,預計時間30分鐘]
光幕在這種非常不合時宜的時機彈出來,表明他們完成任務,還送了他們一個獎勵道具。
“砰”
自帶四件套的單人床憑空從二人中間冒出來。
溫斂視而不見,只盯着路岐,那雙眼睛裏有暗光起起伏伏,身周氣壓也越來越低:“……你對我做過什麽?”
路岐以為他在說剛才的事:“我吻您,是為了完成任……”
“不對。”
“什麽不對?”
剛才路岐吻他,明顯帶着欲望,帶着侵略性,像一條巨大的蟒蛇纏住脖子,要把他徹底占為己有,吞入腹中。
那一瞬間,溫斂眼前浮現出了很多畫面。
自己渾身是傷,被女人掐住脖子,她不像現在這樣溫和懂禮。輕佻、粗魯,惹人厭惡,讓人懷疑是不是同一個人的程度。
還,兩次都騙了他。
溫斂的激光槍在眨眼間擡起來指向路岐的腦門,扣下扳機的剎那,只傳來一道虛無的空槍聲。
他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你剛才——唔……!”
殺人的機會通常只有那一秒,一旦錯過,那主導權就會來到對方手中。
聯邦的軍人在軍校時,最常被告誡的一句話。
而現在,顯然,到了路岐的回合。
她把溫斂摁到床上,鉗住他的兩手手腕,用力地吻了他。
而他握着一把廢槍,像爪子被拔去的貓。
直到快要窒息,實在喘不過氣了,才總算被她松開,他一邊漲紅了臉,急促地喘氣,竟然一邊還笑了出來,“……我早就知道,你跟那些貧民窟的劣等Alpha是
一類東西。只是他們不會裝,但你會。”
“早就知道?”她問。
“你說你出身切爾斯,卻知道什麽是24小時淋浴間,怎麽指使機器人,看見那些高樓大廈也不為所動。你以為我蠢到看不出來?”
他道:
“……而且我想起來,你之前對我做過什麽了。”
路岐的眉梢微微一揚,這回是确實有些驚訝,畢竟時間回溯的原理她還沒完全弄明白,從上次溫斂問她眼睛瞎沒瞎的事來看,是有什麽契機能讓他回憶起之前的時間點。
“那你現在是不是很想問,你明明殺了我,還殺了兩次,但我為什麽還在這裏?”
溫斂瞪着她,眼睛裏流淌着敵意,就好像知道,就算問了她也不會告訴自己。
“好聰明,老婆。”她隔着外衣,在他冷白的皮膚捏了一把,“您怎麽知道我不會告訴您呢?”
“閉嘴。誰是你老婆。”
他翡翠色的瞳仁滿是嫌惡,可嘴唇又被咬得微腫,只讓人覺得好欺負。
“您既然什麽都記起來了,那就好說了,我們可以聊聊。老是被我騙完再殺我也沒意思。”路岐好像看不見他愠怒的眼神,甚至還是認真商量的語氣。
“——滾。”
溫斂要不是還沒恢複體力,估計已經照着路岐的臉狠狠給了她一拳。
“這裏又沒有門,我想出去也沒法出去啊。”路岐道,“您脾氣這麽差,以後不叫先生,叫少爺好了。”
“你管我叫爹都沒用。”
他咬唇,太陽穴突然很痛,不知道是太多的記憶一瞬間湧入腦海還是被氣的,回過神時,頭已經被摁在床沿上,某個混蛋Alpha在他身後說:“我可沒有那種癖好。”
“路岐,你能騙我,我就能殺你,兩次不夠,還能殺你第三次,你信不信?”他狹長微翹的眼尾勾勒出憎惡的弧度。
“信。”誰想她非常幹脆,“但先別急着殺我,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會死而複生嗎?”
“……”
他攥緊床單,因為這句話,眼裏的怒意幾乎在瞬間就被理智壓下去了。
現在的情況,其實很顯而易見。
什麽都沒有的空間,出現了一個要他們完成任務才能逃出去的主控AI。
他和路岐是這裏的唯二的活人。
換言之,合作對象。
從任何角度來說,他和她都只能是互幫互助的關系。
溫斂理智上清楚,感情上,對這女人加起來居然騙了自己三次的事十分火大。
但這難道就代表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看來也未必。
她還有利用價值。
所以他的态度好了一點:“難道我好奇,你就會告訴我?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
“你好像很生氣啊,但這也只能怪你自己,憐憐。是你給了我這個機會,誰讓你放松警惕,還差點喜歡上我。”
聞言,他偏過頭,冷笑着反問:“我喜歡你?”
“剛才在大廳裏的如果不是我,是別人,您會穿他買的衣服,把自己的杯子留在他面前嗎?”
路岐不需要他的回答。
“你不會。畢竟憐憐時時刻刻都在懷疑人,但只有那一刻,你沒懷疑我。”她的手微微動着,“怎麽還有臉說自己沒有特殊癖好?”
“滾。”溫斂不知是不是惱羞成怒,雪白的牙齒咬着微腫的唇,“我喜歡狗都不會喜歡你。”
“喜歡狗?”路岐很會做閱讀理解,“那您也挺怪的。”
“去死。”
“行啊,你現在可以殺了我。不如,快點殺,求你殺我。我只會爽死。”
她掐住Omega的腰,看着他從衣服裏露出來一截雪白的肩膀,眼裏有幾分晦暗的驚豔。
“這三天裏,我對你做了什麽,你最好刻在腦子裏,讓它時時刻刻都提醒你:永遠不要再被我這種人騙第二次。喜歡上我,最後痛苦的一定是您自己。”
最後那句話是貼在他耳邊說的,比起警告,更像是性質惡劣的故弄玄虛,所以,也給了溫斂機會。
路岐卸了他三把槍的子彈,但沒有拿走他的袖中刀。
趁她靠過來的瞬間,溫斂轉身擡手,一刀劃破了她的脖子。
因為來不及先鎖定再動手,位置有些偏差,出血量沒有上次那麽大,但沒事,等個一小會,還是必死無疑。
“你放心,我沒那麽賤,沒有喜歡劣等生物的興趣。”血濺在臉上,他擦也不擦地笑,“你怎麽配。”
路岐倒在他懷裏,脖子一個勁往外冒血,但還沒死,溫斂本以為她肯定會說點氣人的話來挽尊,結果就聽着沉悶沙啞的音節一個一個從她喉嚨裏往外蹦出,最後蹦出來的是一句:
“等着,明天我還來。”
溫斂:?
他扯起嘴角:“明天的那個我又不是現在的我。你以為我會怕?”
“不。”路岐看他一眼,神秘地說,“明天的你,就是現在的你。您猜,我剛才喂您吃了什麽?”
溫斂眉梢一擰,正想逼問,路岐已經脖子一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