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我會照顧好你。

誰來說這句話, 溫斂都可以信個一半。但唯獨路岐,要是跟她住一起,他不難想象今後的一兩周自己會是什麽狀态。

“你想都別想。”他一把推開她, 往後靠進柔軟的沙發,居高臨下地說, “你沒聽見剛才那個禿頂說的話是吧?”

“什麽?”

“縱欲會對身體有損傷。”他揚了揚手裏的手表,笑着說, “你想搞死我?”

路岐道:“但我走了你才是真的會死。”

“你在這兒我也會死, 就是死得沒那麽快而已。”

他這種論調似乎讓路岐不解, 摸摸下巴, 了然地眯起雙眼:“原來如此,憐憐是潛意識地覺得,你會被我幹點什麽。”

這說法就好像是他思想不純、賊喊捉賊。

溫斂氣得翻白眼:“你不會?”

“不會。”

“我不信。”

“真的,起碼在這兩周之內不會。你活着,對我來說比較重要。”

這種話溫斂已經不會再聽了,路岐之前沒關心過他, 也沒說過類似的話,現在突然轉變态度,無非就是想騙他給她睡而已。

溫斂不可能留這麽個不定時炸彈在自己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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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生命條會因為她離開而減少, 确實是一個問題。

他目光擡起來, 在自己房間裏逡巡,最後鎖定到一個地方,站起來:“你過來。”

他把路岐帶到浴室門口,沖她道:“進去。”

路岐也沒問為什麽, 等她站到了門後,溫斂把門一關, 自己又回到客廳。

手表的生命條沒變化。

他又往裏走,去了卧室、書房、陽臺,都沒變化,還是30。

“讓你跟我一起住,可以。”他轉回來打開浴室的門,路岐這人從他的洗手臺上找到了一盒沒開封的抑制劑,正拿在手裏打量。

“看來你的确沒用過。”她說。

“我說了,我沒經歷過真正的易感期。備着是以防萬一而已。”他道,“你跟我一起住可以,但只能住這裏邊。”

他指了指浴室裏。

這房間的面積在北因特區的中心街裏不算小,浴室裏淋浴和浴缸等設備全都有,打地鋪睡個人,綽綽有餘。就是看着有點磕碜。

不過對于拾荒者而言,能在首都的中心區住上一個有12㎡的浴室,可比待在切爾斯市好多了。

“可以。”路岐答應得太幹脆,還笑吟吟的,溫斂反而懷疑,又添了一句:“活動範圍也只有浴室,不準出來。”

路岐這回沒立刻點頭。

她想了想,道:“先生,人是要喝水的。”

溫斂沖洗手池擡了擡下巴。

“那吃飯呢?”

“我可以勉為其難給你送到門口。”他說,“你在那個空間裏待了3000天,怎麽沒餓死你?”

“我也不知道,那個時候感覺不到餓。”

反正她的理由總有很多,溫斂并不關心,浴室的鑰匙被他捏在指間,他沖她道:“你選吧。既然保證不會對我幹什麽,又那麽想讓我活着,在浴室裏待個一兩周不成問題吧?”

這個Omgea好像沒想過,有危險的自始至終都是他自己,他的命現在是捏在路岐手裏的。

他不讨好求全,反而高高在上得好像自己才是掌握別人生死的那一方。

他是愚蠢嗎?是看不懂現狀的天真嗎?

不是。

因為他清楚,路岐很想、很想逃離那個巨大的漆黑空間。就算她嘴上什麽都沒說過,也從沒因為什麽事急迫,但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完成“它”給的任務。

他的任務是活下去。

路岐不會讓他死在這裏。

畢竟只有兩個人的任務都達成時,空間才會被破壞。

路岐說不會幹什麽,那誰知道?睡不睡他都不是導致他死亡的必要條件。

從剛才被她抱了那麽久,生命條還是只停留在30沒漲這一點來看,和她親近也不是他活下去的必要條件。

那溫斂當然要選讓自己最舒服的方式。

“您有時候真是聰明得讓我想**您。”路岐面不改色地說。

“很遺憾,”溫斂挑釁地輕笑,“你現在*不到了。”

兩個人在浴室門口無聲望着彼此,最後以路岐靠過來,把那盒抑制劑慢慢塞進他手裏而告終。她看着他說:“可以,活動範圍還有睡的地方都在浴室。但,我也有一個小小的條件。”

“什麽?”

“讓我親一下。”路岐笑着說。

溫斂:“……”

“不可能——”

“我都這麽讓步了,你也該讓讓步吧?”路岐的手伸下去,抓住他的手腕,眼睫毛擡起來看人,“還是說,你其實很想讓我*,只是不好意思講?”

“閉嘴。”

溫斂淺綠色的眸子沒了笑意,因為發着低燒,像蒙了一層霧。

“那您說,您到底是要讓我親,還是放我出來讓我*?”

“你剛才跟我保證了什麽當放屁是吧路岐!”

“我的保證是有條件的,先生。”

她的另一只手也伸過去抓住了溫斂,捉着人家的兩只手,人還擋在身前,讓他退也不是,進也不是,溫斂掙了兩次都沒掙開,只能咬着唇撇下目光不看她。

“你考慮得如何了?”她問。

“……”他道,“你,只親?”

“是。”

“就一次?”

“我盡量吧。”

誰知道她會不會再幹點別的,這人渣Alpha說話就沒算數過。

溫斂垂着眼皮沉默,神情抗拒得好像路岐是什麽超級大蟑螂要過來占他便宜,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十幾秒,在路岐的注視下,他終于緩慢地動了動唇瓣。

“……”

“什麽?聽不見啊上校。”

“我說——”他啧了聲,“……行。”

那聲“行”格外的低,蚊子叫一樣,非常勉強,又像是在忍耐羞恥。

路岐眼底有微暗的什麽東西一閃而過,湊過去拿嘴唇貼了貼他的臉。

路岐離開的時候,溫斂還有點愣,因為太快了,幾乎沒什麽感覺。

“時間不早了,我去給您倒水吃藥吧。”她說,“哦,這會兒應該還不用待在浴室吧,您的假易感期又沒來。”

說完,路岐越過他去了廚房,溫斂在後面才回過神,跟着出去,路岐燒了熱水,回頭就看見Omega皺着眉頭看自己,說:“怎麽?跟你想的親不一樣?”

“……”溫斂拿手背用力擦了側臉,眯起眼睛氣笑了,“你耍我是吧?”

看他這樣,心理預期肯定就不是單純的被親臉。

“你看我不情願又不得不點頭的樣子很好玩?”

路岐有些不解:“您在生什麽氣?”

“你少給我裝模作樣。”

他拳頭在桌上一錘,要是那桌子是路岐的臉,這會兒肯定腫起來,他一把拉開廚房的椅子坐上去,命令一樣的不悅口吻,“水。”

智能出水機正好把水溫調到了不燙的溫度,路岐倒了一杯放到他面前。

“藥。”

兩顆退燒藥被遞到他面前,溫斂面無表情,拿過來塞進嘴裏咽了。

路岐對他的不快很是無動于衷,看着窗外的天色說:“這個空間的任務,也許會變成持久戰。”

“因為我的生命條只降不漲?”

固定在30的數值,肯定需要某種特別的條件才能讓它增長。現在還不清楚。

“不止,方天月到底和這個空間有什麽聯系也不知道。”她收回目光看他,“您現在這樣,我也不好出門去找她。”

“怎麽?覺得我拖後腿?”

“怎麽會。”

“我還不至于發個燒就動不了,沒那麽廢物。”他把水杯放下站起來,路岐說,“很晚了,明天吧。今天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得做。”

“?”

路岐指了指浴室的方向:“我的床,還有日常用品。還是說,憐憐想讓我用你的?那我也不介意。”

“…你想得美。”

但這也的确是個要項。

接下來長達兩周的假易感期,路岐要是找借口說自己缺這缺那要出來,溫斂還拿她沒什麽辦法,總不能真一槍崩了她——雖然很想,但要是因為這個失誤,導致找不到出口,得不償失。

溫斂讨厭路岐,但不會因為情緒影響自己的判斷。

最後,簡單收拾了一下桌面,二人準備出門。

對,出門去附近的某個大型超市,買路岐在他家過夜的必需品,還要囤兩周的食物。

把這事說給幾天前的溫斂自己聽,他都會嘲笑着說這什麽爛俗笑話的程度。

其實囤食物是很多Omega和Alpha熟知的準備工作,但溫斂情況特殊,嚴格意義上,這是他的第一次易感期。

北因特區的超市大多都是無人超市,前臺除了有個機器人AI處理事故,其他時候都是顧客自己買東西結賬。

他們先去了生活用品區,路岐不愧是自稱切爾斯人,不管是床褥還是漱口杯,她基本不挑,看見什麽就拿什麽,價格不說,有些樣式又土又花,跟五顏六色的撲淩蛾子似的。

溫斂都覺得把這種東西放在自家浴室裏,掉價還礙眼。

靜靜看了一會,終究沒忍住,用靴子尖輕踢了一下路岐:“你們切爾斯人沒有審美的是吧?”

正從貨架上上抽了根熒光綠牙刷的路岐:?

“但這個比較便宜。”

“那你有錢?”

“不多。”

“這麽點管什麽用。”他看了路岐的電子錢包餘額,這種時候才像個矜貴的少爺,“東西算我頭上,拿點配得上我浴室裝修的東西。”

路岐把綠牙刷放回去:“上校看來很有錢了?”

“是比你有錢很多。”

聯邦軍人的工資,尤其到了溫斂這個軍銜,還真不是少數。再說,溫家是貴族,更有錢。

這回,路岐總算挑了點正常能看的用品,二人又去了熟食區和冷凍食品區,溫斂在後面抱臂看着前面推着車的路岐,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跟這種人渣一起來買東西。

要不是這個空間,他明明早就已經一槍斃了她。

“您看這個。”

二人買完吃的,走出食品區,路岐忽然回頭,溫斂看見她正指着貨架上的某個東西。

“要不給您買一個?這應該不會損傷身體。”

那是給男Omega用的,某種用品。

使用完後會自動釋出令人舒适的人造信息素,一般家裏都會備一個。

溫斂因為長期注射藥物,沒有所謂的Omega易感期,當然也沒有這方面的知識。

他是看路岐彎着眼笑吟吟的,再看這東西的樣子,反應過來了。

“……”溫斂冷下臉,轉身就走,連滾字都不屑跟她說了。

後面Alpha還在問:“先生,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他權當沒聽見,結賬的時候都不想理她。

最後,路岐拎着兩大袋東西跟在他後面慢悠悠出了超市。

因為是初冬,晚上比白天冷,風一吹就凍得人骨頭縫裏都涼飕飕的。

溫斂發着低燒跑出來,又走了那麽久,臉色已經不太好,跟張紙一樣白。

路岐看着他步伐緩慢但仍一聲不吭,摸出手機,在光幕上操作了什麽。

“走不走?”溫斂看她沒跟上,回頭問。

“嗯,我……”

“小姐,您別拽着我了,我真的不認識你!再這樣我要報警了啊。”

旁邊傳來聲音,是一個長裙女人正拽着路人的袖子,路人看起來十分困擾,女人卻在沖路人拼命哀嚎什麽。

路岐起初沒打算理會,直到發現女人身上的禮服有些眼熟。

“……方小姐?”

她走近了一看,還真是方天月。

就是和印象中不大一樣。

大冬天的,方天月穿着清涼,露背露肩的吊帶裙,一頭黑發亂糟糟地搭在肩背上,淚痕讓她原本溫柔的臉龐看起來又狼狽又糟糕。

跟白天見到時判若兩人。

“我可什麽都沒幹,她應該是喝醉了,突然朝我撲上來說什麽小梨花,要見她的小梨花……”路人解釋說。

“保險起見,您出示一下身份ID吧。”溫斂插上來,摸出軍用電子記錄儀。

這種事一般是警察的活,但也許是他身上那股震懾人的氣質讓人不敢不聽,路人還是老老實實摸出了身份ID。

“感謝配合,您可以走了。”

記錄完畢,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等路人走後,方天月一轉身就抱住了溫斂的大腿,一股濃重的酒氣登時撲過來沖人鼻子,他擰了擰眉。

“學……”

“小梨花!我的小梨花你終于來見我嗚嗚嗚——”

方天月明顯爛醉如泥,整個身體像塊石頭直往這邊壓,要是平時的溫斂,肯定不可能被她這點力度撼動,但現在他發了燒又狀态不好,不禁往後退了一步,然後腰就被人用手一撐,路岐另一手抓起方天月的胳膊,把她拉向自己:“方小姐,晚上好。您還認識我嗎?”

方天月眨眨模糊的眼睛盯着她看,喜道:“小梨花!小梨花!”

“很遺憾,我不是小梨花。”

“你不是小梨花?那我的小梨花呢?為什麽小梨花今天不願意見我?”

她說完就埋在路岐肩窩裏鬼哭狼嚎,好像世界末日到來,反正不是能交流的狀态。

“先生,方小姐的家住哪兒?先送她回去吧。”她說。

溫斂道:“她不住公寓,具體住哪兒我也不知道。”

“那聯系軍事處……”

“太晚了,打電話也只有AI。送回我家吧。”溫斂看着方天月說,“可以收留她住一晚。”

他看起來不太驚訝方天月喝醉後的樣子,反而司空見慣,路岐道:“你無所謂的話,我也無所謂。”

帶方天月回家對溫斂來說不是件壞事,路岐雖然答應了,但今晚真要單獨和她待在一起,溫斂覺得別扭,也不知道最後會怎麽樣。

之前那個,只能算是借宿一晚。住在一起,是更長久的時間跨度。明明他們的關系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住這一步。

就算買了這些東西,那之後呢?溫斂腦子裏一點畫面也沒有。更沒有路岐那個人渣會照顧自己的畫面。

“她這樣帶不回去。”他跟路岐說,“你……”

“沒事,車已經來了。”

話音剛落,一輛無人駕駛的能源車停在了道路旁。

方天月生得很高,比路岐還高了那麽五六公分,想輕易把她在這種狀态下搬起來還不是件易事。

路岐蹲下身抓她胳膊時,看見她的禮服領口處別了一個圓形的LED徽章,上面映着一個長相可愛、妝容精致的女孩子。

“方小姐,

先上車吧。”

“不,我要等我的小梨花,我要把我的錢全供奉給小梨花!”

她嗷嗷吼着,路岐哪兒會管她,把這個女Alpha半背到身上,好不容易弄上了車,方天月已經歪着脖子嘎地睡過去。

“方小姐酒品跟她的外表正好相反。”路岐坐上車,看着方天月說。

溫斂都不知道她在笑什麽:“你還真是AO都可以啊。”

“怎麽會呢,現在是更在乎上校您的。”

“…你惡不惡心。”

她輕易就能這種話,比起告白,更像随口張嘴,別說真心了,連玩笑話都不算。

溫斂撐着下巴,望着窗外,能源車啓動後,街景正快速往後倒退。

“方小姐?”路岐拍了拍在自己膝蓋上呼呼大睡的方天月,“看來她短時間內是醒不過來了。”

“別管,她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知道還想堕落多久。”溫斂淡淡的語氣,“但你什麽時候叫的車?逛超市的時候手機都沒拿出來過吧。”

“剛出超市的時候叫的。”路岐說,“我看你臉色不大好。”

“……”看他臉色不好,所以就叫了個車?

“我還不知道人渣也有這麽溫柔的時候,”他眼尾瞥過來看她,“睡我睡出憐愛之心了?”

他是諷刺,路岐卻像聽不懂:“說不定真是呢。”

溫斂:“……是才有鬼了。”

到了公寓門前,下車時,他看着身後兩個女Alpha,覺得自己要是今晚或者明天假易感期就來了,倒是很危險。

于是他伸出手指,指向正架着方天月的路岐:“你今天和這個醉鬼一起去睡浴室,我會鎖門。”

路岐眨眼:“同居第一天上校就要關我?”

“只是一起住,不是同居。”他糾正,“你不是正想和她談談嗎?我給你這個機會。”

反正別三更半夜來煩自己就行。

最好被醉鬼打擾得睡不着覺。

“也行。”

路岐答應得輕易,走到溫斂身旁時,忽然拽住了他的手腕。

在溫斂沒能反應過來之前,張嘴在他溫熱的下唇狠狠咬了一口。

溫斂因為憤怒微微瞪大雙眸,路岐若無其事地,嘴上染着他的血微笑:“您說什麽,就是什麽。不過之後再給我發消息喊疼我可不會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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