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之後, 路岐把方天月背上電梯,回了公寓,進門把人放到沙發上後, 才轉身問。

“所以她是怎麽回事?您看起來不太驚訝啊。”

溫斂受不了滿屋酒氣,打開空氣淨化器:“沒怎麽回事, 七天裏有五天都這樣。今天也被她追的小偶像甩了吧。”

“小偶像?”

大概是剛才被她咬疼了,溫斂拿食指蹭了下唇上的小傷口, 故意無視這個問題, 先說:“這兩天你見過她兩面, 方天月給你什麽印象?”

路岐想了想道:“溫柔懂禮的正常人。看她的軍銜勳章, 能力不低。”

“不錯。但,錯。”溫斂說,“對人溫柔是因為小偶像給了她好臉色。勳章據說是靠家裏的關系走後門拿的。平時基本都是現在這個樣子。”他食指點了點沙發上酣睡的方天月。

路岐:“據說?”

“她曾經的同事、同組的同事都這麽說。”

方天月在軍校比溫斂大了四五屆,他入學的時候她已經準備畢業,兩個人基本沒有交集。

後來他到軍事處工作,也只是聽聞隔壁組有這麽一個非常優秀的上級軍人。

後來有一次, 他們兩個組共同參加某市領導人的護送任務,被反聯邦軍偷襲,方天月下落不明,溫斂受了重傷把領導人的女兒從敵襲中救回來, 然後才聽說, 方天月不是下落不明,是跑了,直到兩周後才被人找回來。

“那時她身上沒有外傷,看見軍方的人還想跑, 不管有什麽理由,都可以認定她當了逃兵。不過方家有權有勢, 軍方高層不好罰方天月,只降了她的軍銜,輾轉幾個組,最後被扔進了我們這兒。”

路岐道:“她組裏的人沒提起她逃跑的理由?”

“她同組的人都戰死了。”溫斂淡淡地掀起眼皮看她,“因為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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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月在軍校時成績優越,來軍事處後更是戰功累累、連連升級,每年評選優秀軍人都有她的份,深受軍事處的年輕軍人們敬佩。

所以這事發生後,大家想的也不是責怪她害死了自己的同事,都覺得她有什麽苦衷,和她接觸起來小心翼翼,唯恐觸及她的傷心事。

溫斂最開始也這麽想,後來方天月轉到他們組,荒謬的事就開始了。

日常演練,方天月醉醺醺地來,半途就一睡不起,天黑了溫斂去叫她,她才擦着口水站起來,要溫斂幫自己打個車,他以為她要回家,誰知方天月說:“沒時間了,你怎麽不早點叫我,我還要趕去小梨花的演唱會!”

再比如,軍事處搞聯誼比試,方天月開打前大放厥詞說自己必拿第一,結果在大幾百人面前,操控機甲被人揍得不能還手,最後打了個0勝8敗的絕世戰績。

種種表現來看,她和傳聞中的那位優秀軍人形象,相差甚遠。

軍事處裏,對于她那些勳章都是靠關系得來的懷疑也越傳越開,加上她降級後的幾任同事也說了不少方天月的離譜事跡,她現在的形象已經一落千丈。

“今早方天月不是還急急忙忙跑來看過我又走了?”溫斂說,“那不是在忙工作,她前幾天才犯了大錯被上頭停了職,現在還在休假。緊趕慢趕的,估計是去看她的‘小梨花’去了吧。”

他沖方天月的領口處擡了擡下巴,是路岐剛才瞟到過一眼的徽章。

映在上面的女孩子估計就是那位偶像,小梨花。

“原來如此。聯邦中将暗地裏是狂熱追星族……”路岐嚯了聲,“拍成電視劇是個不錯的題材。”

“我沒跟你開玩笑。”溫斂說,“我知道的就這麽多。她最近那麽關心我也是因為小梨花,但我沒工夫搭理她。等明早醒了,你讓她趕緊走人。”

不等路岐追問,他走過去敞開浴室的大門,意思是你可以回你該回的地方了。

“不急。”她說。

從超市裏買的大部分東西都是路岐的,她回頭在袋子裏翻找,摸出一個東西塞到溫斂手裏。

他低頭一看,是在超市裏路岐指給他看過的,那個男Omega易感期專用的道具。

因為沒有包裝遮擋,只有一層透明保護塑封,在明亮的客廳燈光下,形狀相當灼人眼球。

溫斂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人渣Alpha好像看不見:“喜歡嗎,先生?還有個調節開關在我這兒。”

“……你什麽時候買的?”

“你生悶氣的時候。結賬都不看一眼買了什麽,不愧是闊綽的貴族少爺啊。”

“你馬上給我拿去扔了。”他冷道。

“那怎麽行。”

路岐握住他的手,力道溫柔,但又強硬地讓他抓緊了那個東西:“很貴的。抑制劑不起作用的話,你最好還是別扔了它。這是為了你好。”她說:“還是怎麽?憐憐更喜歡我的?”

“滾!”他目光殺人一樣,甩開她的手,砰一聲進屋關了自己的房門。帶着那個東西一起。

路岐盯着那扇門看了一會,轉身走進浴室。

夜晚,萬籁俱靜,路岐站在浴室靠窗的位置操作着手機。

網頁上輸入關鍵詞:偶像、小梨花。

很快,一張笑容閃閃發亮的女孩子的照片出現在第一個搜索結果。

梨花。16歲女性Beta。從屬Stellaris偶像團體。以青澀的檸檬色為代表色(簡單來說就是黃色),酒窩、虎牙,活力甜美的笑容都是她的特點,吸引了不少狂熱粉絲。看起來是名氣不小。

路岐又去她們團的官網看,發現這個偶像團目前正在北因特區周邊的各個地區進行巡回演出,下一場演出正好就是後天,地點……078號路,地下廣場。

不就是這棟公寓附近嗎。

她看了眼正在她新買的床墊上呈大字型熟睡的方天月,按滅手機,又摸出藥瓶子。

這是之前,空間給的生命-3的道具[特殊功能藥劑]。路岐還沒來得及查看。

瓶子裏有四顆膠囊,背面寫了不同顏色膠囊的功效,一顆是“隐身”,兩顆“抑制劑”,還有一顆則是“吐真劑”。

路岐若有所思的,把手機和藥瓶都收回兜裏,關上了窗戶。

第二天早上8點,溫斂被吵鬧的人聲吵醒了。

遮光窗簾把清晨陽光擋在外面,室內還很昏暗,他從被子裏懶洋洋撐着手坐起來,頭重腳輕,後頸那一塊的腺體刺痛發脹,鼓囊得好像更厲害了。

“……我……求你!”門外,激動的人聲漏進來,聽不太清楚在說什麽。

溫斂一點也不急,先去洗手間沖了個澡,再挑了件衣服穿好,然後才開門出去,果然是浴室裏在吵。

他解了電子鎖,迎面就看見方天月伏低上身,“砰”地一下,給路岐鄭重磕了一個。

溫斂:“……”

“霸淩?”

路岐看了他一眼。方天月已經擡起頭,軍人的身體素質不是吹的,磕得那麽響,一個印都沒留下,嘶聲力竭地說:“求你了,路小姐,讓我留在這裏吧!”

路岐:“但是……”

方天月:“我什麽都會做的!”

路岐:“可是……”

“我家裏已經把我掃地出門,我沒地方去!”

路岐:“但這裏……”

“你如果不介意AA戀,我也可以為路小姐解決生理問題,我技術巨——”

“但這裏,不是我家。”路岐道。

“是我家。”溫斂挑眉,明顯帶着起床氣,他很不想大清早就看見兩個Alpha在自己家裏鬧騰。

“溫斂!”方天月看見他,雙眼發亮,沖過來說,“我就說她穿得那麽破爛,不可能住這麽好的地方。原來這是你家。但……我怎麽到你家來了?”

她昨晚借酒消愁,喝到斷片,只記得上一秒自己抱着手機痛哭,下一秒醒來就在人家浴室裏了。

要不是路岐和她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她差點以為自己酒後亂性,把人家給那啥了!

“你不該先跟我說另一句話嗎,學姐?”溫斂抱臂靠在門板上笑。

這笑容有股壓迫感,方天月聲音都小了:“……謝謝你。”

“很好。”

事情就是這麽一個事情。

半個小時前,路岐正叼着牙刷洗漱,方天月醒來看見她,發出一聲凄慘的怪叫:“你你你你,我不會把你給——”

路岐:“沒有。”

後來誤會解除,方天月自顧自覺得她是這個房子的主人,雙手合十,甚至磕頭都想求路岐收留自己住幾個晚上,然後就把溫斂給吵醒了。

“你家呢?”他問。

“我家裏人知道我把所有積蓄全砸給小梨花,一氣之下,把我趕出來了……”方天月說,“上頭又停了我一個月的職,申請不了公寓宿舍,連辦公室都進不去,你要是不收留我,我真的只能睡大街了。”

溫斂說:“那就去睡大街,關我什麽事。”

“別這麽無情啊溫斂,我們不都是上過戰場的交情嗎。”

見他完全沒有松口的意思,方天月伸出兩根手指:“那這樣,就收留我到後天吧。後天,小梨花要來這附近演出,我想去看。”

“你覺得人家會讓你進去?”

“怎麽不會,她昨天罵我廢柴啥的只是正好心情不好而已!再說了,不還有你嗎,你去幫我求求情……”

眼前這個女Alpha确實看不出一點和“優秀軍人”沾邊的印象,揪着溫斂的袖子,低聲下氣耍無賴似地求他。

“可以。”路岐先答應了。

“真的?!”

溫斂知道路岐是想把人留在近處,這樣更方便觀察。

“溫斂,她都同意了。”方天月轉回頭說。

“就兩天。”他不耐煩,“兩天完了,立馬給我走人。”

“沒問題,你人真好!說起來……路小姐怎麽會在你家裏?”

方天月這人典型的說話不過腦子,剛才才求完人家,現在就揪着一些不該問地問,不過溫斂表面上還是個Alpha,趁她沒想到那方面去,說:“我家水管壞了,叫她過來修而已。”

“啊?水管?修個水管怎麽還要過夜……”

“方小姐,”水管工笑着說,“您不餓嗎?不如坐下吃個早飯。”

方天月果然被岔開,點點頭。

冰箱裏還有些吐司面包,簡單地在面包機裏過一下就能吃。

溫斂雖然是大少爺,但獨居多年,做飯還是會的,不過讓他在自己生病的時候幹這種事還是免了吧。

他今早起來身體就軟綿綿的,食欲更是完全沒有。

勉強咬了口吐司,聽方天月在旁邊和路岐寒暄:“我跟溫斂認識也兩三年了,他雖然嘴毒脾氣差,但其實特好。那天我在演習的時候睡着了,只有他留下來找我,還給我打了車去找小梨花。我那天就想,我要把他當成我的親弟弟對待!可惜他是個Alpha,不然我也不是不行。不對,我現在有小梨花了,我要對小梨花忠心耿耿。”

路岐說:“小梨花?”

方天月點點頭,摸出手機給她看相冊:“拯救我的天使!我的救世主!溫斂你不也認識她嗎。”

看得出來很狂熱,手機從頭滑不到底,密密麻麻,全是小梨花的照片。路岐從裏面掃到了一張不一樣的:“這是?”

是方天月和梨花的合影。

照片上,方天月笑容燦爛,身邊的女孩子也在笑,但感覺得出來相當勉強,比心的手都沒和方天月的貼在一起。

方天月好像看不出來,念念叨叨跟她說你看小梨花是不是很可愛:“我花了三萬塊高價買的合影票,她居然願意抽30秒寶貴的時間跟我一起拍,她真的好善良。”

路岐微笑着,溫斂莫名感覺她看起來有點無語,忍不住噗地笑了,是嘲笑。

“怎麽了?”方天月問他。

“沒什麽。你們聊吧,她肯定能懂你的小梨花有多好,你好好跟她講講。”

他說完就起身走了。

路岐看了眼他盤子上裏只動了一口的吐司。

方天月道:“溫斂這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子,小梨花那麽願意搭理他,他還不願意和我一起去看演唱會……對了,要不擇日不如撞日,路小姐,我帶你去見見小梨花吧,你肯定能懂小梨花有多好!我現在就發消息給她。”

她摸出手機,打開了和小梨花的聊天框。

路岐一瞥,看見這人最近三四天,天天給人家發消息,沒有一條是被回複的。

方天月又發了一條,本以為會被已讀不回,結果等了五分鐘,對方回了:“行啊,想見我是吧?把溫斂帶來,我就見見你。”

“行,我保證給你帶到。”不等路岐說話,方天月已經飛快打字回複。

結果下一秒,對面居然打來了電話,方天月捧着手機差點沒蹦起來,路岐趁她接電話的時候離開了廚房。

她想,剛才,Omega的樣子好像有點不對勁。

剛走到溫斂的房門口,路岐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聽見了一點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異樣聲音,随後,濃郁的、要将人團團包裹的Omega信息素源源不斷地從門縫裏撲面襲來。

她伸手靜靜推開房門,先看見了一縷從遮光窗簾縫隙裏照進來的陽光,那抹陽光極亮,把Omega雪白的脖頸照得更白,又把紅暈照得晃眼。

溫斂趴在床邊,削痩的背脊起伏,壓抑着喘氣,襯衫紐扣被他胡亂地全解開了,衣服滑落到肩頭,露出一截白得透明的肩背,他聽見聲音,倏地擡頭,眸光淩冽帶着殺意,可因為易感期帶來,這句話就變得微顫而毫無威懾力:“滾。滾出去。”

路岐不說話,走進去,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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