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早就把殿下當嫂嫂了
第38章 我早就把殿下當嫂嫂了
送給沈晚的香囊江凝做得仔細,比那只藍色的多費了好一會兒功夫。
江凝收完最後一根金線,将香囊拿起仔細端詳了一番。
“殿下愛用什麽香?”
沈晚的衣物都由春夏操持,她自己奉行節儉,不曾挑過什麽樣式以及熏香,倒也沒什麽特別的愛好。
“我倒什麽香都能用,沒什麽特別的愛好。”沈晚如實回答道。
江凝盯着沈晚的眼睛看了片刻,“殿下近來是否常做噩夢?”
沈晚指尖點了點眼尾,詫異道:“這你也能瞧出來?”
“我在祖母身邊時研習過醫術。祖母年事高,夜裏難以安睡,我便潛心研究過此道,殿下雖妙目流波,臉上神采亦明豔生輝,可眼底略有浮青,臣女便猜是否是因為噩夢所致。”
沈晚嘆息一聲:“我的确經常做噩夢。”
“那殿下便可用安神香。以小茴香,檀香為引,再取浮葵研成粉末,浸在百花蜜中陰幹。此香清幽,又有安神之效,最适合殿下。”
沈晚認真點頭,“好,我記下了。”
江凝從公主殿出來時,已經暮色四合,山邊被落日鍍了一層浮金。
朱色宮牆間的宮道行人寥寥,唯有落花無言。
江凝信步其中,轉過一道彎,忽然撞到一堵人牆。
江凝撫着額頭後退兩步,那人連連拱手作揖,口中念念有詞,“對不住對不住,這位兄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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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凝理了理鬓發,擡了擡眼,看清對面那人只一身洗得發白的衫子,腰間未綴佩環,五官與他周身氣派一樣,寡淡至極,賠禮的動作看着也木讷極了。
“你瞧好了,我是甚麽兄臺?”
那人驚聲擡頭,只看了江凝一眼,臉便漲得通紅,“在下有眼無珠,錯認了,姑...姑...姑娘勿惱。”
“哪裏來的鴿子?”江凝看他這番,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有些好笑道。
“對不住,這位姑娘,我不擅與女子講話,讓姑娘見笑了。”
“我看你也不似宮中人,此刻宮門要落匙了,你往這個方向去,是要去哪裏?”
那人一怔,“在下是剛入宮當值不久的翰林,此刻下了值正趕去宮門呢。”
“這位大人,你走反了。”江凝平靜道。
“這...”那人臉上神色幾番尴尬過後,忽而認命般笑了笑,又對着江凝拱手一禮,“在下鄙笨,今日幾番惹姑娘笑話了。”
“你要出宮,便跟着我罷。”江凝見他實在木讷,也收起了逗弄的心思。
“那便...那便多謝姑娘引路了。”
斜陽宮道,餘晖脈脈。
江凝在前面不緊不慢走着,那白衫隔着幾步溫溫吞吞跟在江凝身後。
到了宮門口,江凝要起上馬車時,身後又有些躊躇的聲音傳來。
“今日...今日勞煩姑娘帶路,在下唐突,可否一問姑娘芳名?”
江凝回身看着站在一彎細柳下,手腳都有些局促的那人,唇角勾起一抹淺笑,“這位大人,看來你當真不擅與女子搭話,問人姓名怎麽不知先自報家門。”
“我..我叫柳衡。”
“京都江氏,江凝。”
江凝回到江府時,已經快要掌燈了,江辭也已經從衙門歸來。
水榭小亭中,江辭端端坐着,正獨自弈棋,一人分飾黑白二角。
江凝走到廊下福身一禮,徑直走到江辭對面坐下。
棋盤上二子顯然剛經歷過一番殘酷的厮殺,白子已然呈現退敗之勢。
江凝凝眸看了片刻,伸手從棋簍中撚起一顆白子置于棋盤上。
落子的位置雖然不能讓白子瞬間扭轉局勢,但也讓絕境下的白子多了幾分生機。
江辭端詳片刻,展眉一笑,“妡妡雖然很久沒有下棋了,但棋藝一點兒也沒退步。只是,你今日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殿下留我用膳,又與我說了許久的話。”
“那你覺得殿下為人如何?同傳聞裏一樣嗎?”
江凝沉吟片刻,“殿下很好,一點兒也不似傳聞那般暴戾。那個南樾七皇子流落東蕪時,京中衆人都說殿下将他要過去是想折磨他,我瞧着不像,那人一看就被殿下養得很好,哪裏像什麽落魄皇子。”
江辭聞言輕笑一聲,置下一顆黑子,“殿下近來,對誰都很好吧。”
“我倒覺着殿下待我最好。”
江辭不置可否,“你與殿下只今日見過一面,你怎麽就能篤定殿下待你最好?”
“世間有種情分叫傾蓋如故,殿下還說看我眼熟,或許前世都有緣。”江辭拿過棋桌旁案幾上的茶盞,撇了撇浮沫,繼續道,“哥哥怎麽好似不高興?”
江辭無奈嘆息一聲,看着江凝:“妡妡,你想說什麽?”
“其實哥哥喜歡公主吧?”
江辭動作一滞,清亮的眸子中難得浮了一層霧氣。
半晌,江辭垂下眼睑,淡淡道:“我也不知。”
江凝鮮少聽到一向運籌帷幄的兄長這般帶了些迷茫的語氣。
“哥哥為什麽猶豫?公主今日簪發時,問我選什麽珠釵,我在公主梳妝臺的木屜中,見到了江氏家紋的錦帶。殿下肯收你的東西,難道不是與你兩情相悅麽?我早就把她當嫂嫂了。”
江辭嘴角扯開一抹淡笑,“是我哄她收下的。我騙她說,只是尋常物什。”
“可那明明…哥哥既然能把這麽重要的東西送給殿下,為什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江辭片刻失神後,緩緩道:“就當是我愚鈍罷。”
現在想來,那日他奉上錦帶,是因為不甘,還是因為旁的什麽,他也不知道。
朝堂波谲雲詭,百般計謀,一言一行,都可以精心設計得恰到好處。
唯情之一字,實在讓人堪不破,無計可施。
“若連哥哥都愚鈍,世上便沒有聰明的人了。”江凝望着面前不同于往常的兄長,無聲嘆息。
“臨走前,祖母與我說,這輩子不知還能不能見到阿辭與阿凝。祖母他念你成家,念了多少年,哥哥若喜歡公主,哪怕祖母見不到人,也該去信一封,別讓祖母一直記挂你。”
江辭阖了阖目:“是我不孝,父親與母親早年故去後,祖母為你我兄妹二人勞心勞力許多,如今我卻不能在她膝前侍奉。”
江凝搖搖頭,“哥哥為百姓謀福,祖母從未因這個怨過你。如今世道亂,哥哥每一步都走得艱難,所以祖母才格外心疼你,若有一人能伴你左右,她也好安心些。”
江辭江辭的目光投向天邊殘月,眸中盛滿孤寂的月色。
自從那只玉簪碎掉後,他對殿下的感情,好像越來越無法控制了。
可明明碎玉,本該作緣散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