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儲臣早上出門, 心情跟陰雨天似的,說不上來的悶燥。
上午來練車的人很多,太陽還沒那麽毒, 等下午熱起來地表溫度能有四十多, 大家也都各自回家了。
儲臣碰見熟人,在走廊聊天, 遞給他一支煙, 聽說他最近結婚吵着要喜糖。他沒抽,只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笑道:“下回的。”
“下回就得帶嫂子來,讓我們見見。”
“好說。”
他回到辦公室處理了點事,下屬拿來文件讓簽,他草草掃視幾眼大手一揮寫下自己的名字,又多叮囑了幾句,叫帶學員考試的時候多長只眼, 不要與人發生沖突。
接觸摩托車的男的居多, 兜裏有點錢的都自覺牛逼哄哄,一幫血氣方剛的, 兩句話說不對付就上手,他的家當被造不要緊,主要是處理起來煩。
這男人是膽大心細的典型,下屬笑道:“知道了。”
車場的這間辦公室很多年了, 裏面帶了個休息室,還有床和浴室。
剛蓋這棟樓的時候他很興奮,經常在這邊睡, 周末帶梁晴過來。晚上人都走了,四下靜悄悄的, 任他為所欲為,年輕力壯,揮斥方遒,總是有使不完的力氣。
梁晴天生臉皮薄,人又老實,早上起來刷個牙,樓下院子裏都是人,她一個女孩尤其突兀。食堂大叔倒是熱情跟她打招呼,問昨晚睡得好不好,冷不冷之類的。
人家其實沒什麽意思,這下直接把她臉都問紅了,羞澀地跑回房間,說自己下周不來了。
儲臣神清氣爽,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點一根煙,聞聲問她:“為什麽?”
梁晴有些不開心,支支吾吾地說:“不方便。”
他掐了煙去哄她,伸手把她攬在懷裏,摁在腿上,親親臉頰,張口還是下流的話,“怎麽不高興了,是沒把我小乖伺候好?”
梁晴嘴角品嘗到他嘴裏的苦味,是煙草,更加羞憤:“滾蛋吧你。”
“昨天不還是好好的麽?”他又問。
梁晴便不說話了。
儲臣正了正神色,見她是真的排斥,又仔細問了一遍,大概知道了她的顧慮。
梁晴以為這人學乖了,結果他開發新地圖。酒店,車裏,甚至她奶奶家的小閣樓,她小時候和小夥伴過家家的地方,他因地制宜,适應性很強。
此時的男人沒想那檔子事兒,只是忽然想起那段時光。
像話梅糖,并非簡單的酸酸甜甜,還參雜鹽津,能在口中澀很久。
可想到現在的梁晴,倆人雖然結了婚,可……
儲臣前陣子定了一輛杜卡迪,這天下午剛送來,百多萬花的一點兒都不虧,機械科技感很強,車身炫酷,大紅色的,騷氣到不行,馬力兩百多的摩托車體驗起來像飛一樣。
男人的愛好都是這麽回事,小時候調侃窮玩車,富玩表,傻子玩電腦……這驚濤駭浪的人生閱歷,可一點兒都沒落下。
他小時候窮,只夠活命和養弟弟,現在好了,只不過他現在的玩具昂貴了。
新玩具讓他的興趣提起了一會,回家前去了朋友那拿改裝配件。這個朋友是名副其實的富二代,也是某車品牌的代理商,等的時候順便看了車。
梁晴的那輛小車,跟個矮冬瓜似的,他雖然沒上手過,想來也知道,這種代步車開起來肉得不行,就是個半金屬半塑料的盒子。
然後在傍晚歸家。
他先是給梁晴打了兩個電話,都沒人接。這女人的手機就是個裝飾挂件,總是不接,不如買個兒童手表戴着得了。
想她昨晚和早上都沒跟自己說話,又開車去她公司。
*
梁晴沉浸在烹饪的世界裏,近期她看了一個營養師的博文,人吃的食物應該盡量雜一些,五谷雜糧都要吃,但前提是要幹淨。
她覺得這很有道理。
其實吃的食材雜,并不代表做起來複雜。為了踐行這一準則,她決定給自己做一個蔬菜什錦湯。
用到的食材很普通,西紅柿,胡蘿蔔,金針菇,還有菠菜和雞蛋;營養豐富,還能補充膳食纖維,完全不用擔心增加體脂。
只是在案板上切菜刀的時候,看着滿眼的紅紅綠綠,菜葉子什麽的一股腦往鍋裏丢,她莫名覺得自己在做豬飯……
番茄是提味的,一鍋湯酸酸的,在炎熱的初夏對于胃口差的人十分友好。梁晴品嘗了一下,對自己的技術非常滿意。
不過她這麽努力工作,只是為了吃豬食?
梁晴意識到這一點,忽然憤憤不平起來,轉身又去廚房煎了牛排,開一瓶葡萄酒,葡萄酒是儲旭送的,口感不錯。
或許是開了胃的原因,她吃掉一整塊牛排,還喝了兩杯酒。所有的郁悶和煩心事,随着胃裏被填充起來,都消失不見了。
這一天如果可以這樣結束,堪稱完美。
洗完澡,鋪上瑜伽墊的時候太陽還沒下山,但是電話響了。
這是他今天第三次給自己打電話,前面兩個她在睡午覺,沒接到。但醒來後梁晴也沒有給儲臣回過去,因為被做飯提走了興趣,後來又吃飽喝足,就忘了。
“在哪?”
“家裏。”梁晴猶豫了一下,也不算撒謊。
“哪個家?”儲臣敏銳地問出這個奇怪的問題。
梁晴愣了愣,回答:“我自己家。”
“去幹什麽?”他略微笑了聲。
“忙點工作上的事。”
“今晚還回來麽?”他又問。
“看情況,如果事情沒做完我就在這邊睡了。”梁晴心平氣和地撒謊,其實是她喝酒了沒辦法開車,肯定不會回去了,只是這樣說應付對方而已。
電話那邊沉默一陣,梁晴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但是他既然陰陽怪氣地問出“哪個家”的話,想必也是不懷好意。
梁晴不是個別扭的人,也沒想剛結婚就找不痛快,低聲說:“我今天累了,不太想挪動。”
“哦。”儲臣語氣平平。
“你有事?急的話可以過來找我……”她忽然消了聲,葡萄酒的後勁兒大,醉意起來的也晚,致使她的語氣飄飄然。如同蒲公英,輕輕盈盈,風一吹就散了。
儲臣似乎聽出來不對,說了句什麽,梁晴沒有聽清,電話已經挂斷。
梁晴看着黑掉的手機屏幕,忽然迷茫起來,與人相處中很是一門艱難的學科,何況是枕邊人。
但是不管了,此刻她身體的确感到疲憊,某處在隐隐生熱。
*
儲臣在梁晴的房門口,站了足足有一分鐘才摁門鈴。
她來開門,臉上有淡淡潮紅,眼神迷離又清亮,看見他時露出一抹訝異,似乎想問“你怎麽來了?”但是沒有問出口。
穿的也是他覺得陌生的衣服。幾乎完美地修飾了她的身材,圓潤翹挺的胸部,細腰,長腿,皮膚很白,身上很香。
她看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但迅速調整了那種眼神,側身讓他進門。這麽高的個子堵在門口,太醒目了,梁晴怕被鄰居看到。
雖然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房子裏放着冥想放松的音樂,還有微不可察的牛排和黃油的香味,木質的餐桌上有一株郁金香,還有吃完東西沒有收走的餐盤,高腳杯,餐布很漂亮……
儲臣的心情更怪了,她在幹什麽?
梁晴問他,“吃東西了嗎?”
儲臣黑漆漆的眼眸盯着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覺得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裏,人與環境格格不入。
她在電話裏說的什麽,是要來處理工作,很累,不想挪窩回家了。難道吃飯喝酒,洗澡運動這種人類最放松的行為是工作麽?
都是敷衍他的。
梁晴只睡了一會會,但休息是奏效的,現在她已經完全清醒,脖子裏熱出一層薄薄的汗,看來還得洗澡。
但現在她只是找了根皮筋兒,把頭發紮起來。
儲臣聞到她發絲上的清香,說:“你說工作?其實是回來放個假?”
跟他結婚,住到他家裏去,才是去工作麽?
“你吃過飯了嗎?還要吃嗎?”梁晴并不回答他的問題,專注地問自己的,看他今天的裝束,寬松的T恤和長褲,身上有淡淡的汗和煙草味,皮膚被曬得很熱,似乎也沒幹正事。
按照她以往對他的了解,不是在癡迷他的那些寶貝,就是去了KTV、會所什麽地方,和什麽亂七八糟的人混,不過他的這些事梁晴也不想管。
儲臣在沙發上一坐,小腹那兒坍塌下去,平平坦坦,大腿繃出飽滿的肌肉,至于裏面是什麽風景,梁晴見過,但沒嘗試過。
“沒吃 ,你給做麽?”他一擡下巴。
梁晴溫和地笑笑,自己又不排斥做飯,“你想吃什麽?”
“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他可不挑食。
于是梁晴去廚房把剩下的蔬菜湯端出來了,往他面前一放,“吃吧。”
“……你喂豬?”男人的臉瞬間黑了,這都是些什麽?
果然,眼前這位無肉不歡的男士看法和她一樣,梁晴正在思考着,手再一次被人抓住,綿綿熱氣傳遞過來,被拽到他腿前去了。
“我要吃肉,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