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梁晴把購房合同簽下來以後, 心裏的大石頭總算落地了。但要說有多輕松也沒有,因為從此背上了債務。
回家以後,她仔細觀察着這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 格局, 裝修。和儲臣提供的大平層幾乎是雲泥之別,和奶奶的院子也沒有可比性, 唯一的好處只是這房子屬于自己。
吃過晚飯, 她給儲臣打了個電話,匆匆說完正事就挂斷了。儲臣的态度說不上熱情或者冷淡,梁晴敏銳地察覺到了異樣。
她去樓下溜黑妞的時候,細數一下儲臣其實已經有兩個星期沒有過來了,之前說過一次是出差了。
可真的需要這麽久麽?或者是他已經回來,只是不想來找她而已。
梁晴在心裏七上八下地想着,雖說是搭夥過日子的婚姻,她卻沒當做兒戲, 也用心經營了, 對人态度溫和,在個別問題上不予争執, 也把對方的生活起居盡力照顧好。
雖然有些傳統老套,這應該是一個好妻子的标準了吧?
天氣已然炎熱,進入酷暑。
黑妞神情也黏黏耷耷的,吐着舌頭沒精神, 路上碰見找茬的小博美,它也只是用前爪把對方撥開,一副懶得搭理的模樣。
小博美見這位大黑耗子不受自己調戲 , 只能悻悻走開。
梁晴扯扯牽引繩,柔聲問它:“你不喜歡那個小妹妹麽?”
黑妞沒什麽反應, 只往灌木叢邊鑽,梁晴把它拉過屎撿起來丢到垃圾桶裏便帶回家了,不由嘆了口氣。
*
錢文佳把房子賣了,還以正常的市場價賣給了梁晴,老麥知道後很震驚,說怎麽能這樣?
“我們這邊的人就這樣,一碼歸一碼。”錢文佳才覺得老麥的想法奇怪呢,“不講那麽多人情。”
老麥說:“那可是儲老板的老婆,我還想從他手裏拿幾個單子呢。”
“管我什麽事?拿不拿得到是你的本事。”錢文佳躺在沙發上面膜,她和梁晴生意談得很順利,各取所需,還能順便交個朋友,“我跟你都分得清清楚楚,何況別人。”
老麥咕哝一聲出去了,到晚上給儲臣打電話說了房子的事,又說本應該給梁晴打折的,結果沒有打。
儲臣在電話裏客套地說不用,都是生意,之後說自己有事就把電話挂斷了。
他在自己家裏,梁晴剛剛主動給他打了電話,他是準備去她那裏的,剛走到門口就接到了老麥的電話。
于是又改變了主意。
他并不在乎梁晴買什麽花多少錢,可在乎那背後的含義。說到底,她并沒有打算真的和他一直走到底,對嗎?
答應結婚,是因為他們都需要家人,一張結婚證就能代表了法律上的關系,今後有了保證。他主張的婚前協議也是梁晴滿意的,大家互不幹涉。
儲臣回到卧室換掉出門的衣服,看見他為梁晴空出的一半衣櫃,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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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梁晴奶奶過生日儲臣沒去,但經由儲旭提醒,他還是抽空看她老人家。
奶奶在隔壁家跟人打麻将,被鄰居家兒子見了去喊,說你孫女婿來了,那車豪得嘞,杵在門口,趕緊回去吧。
老太太雲裏霧裏,舍不得那一把好牌,很想打完一把再走,可又不能讓人在門口等,只能在心裏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心說這混球早不來晚不來,非得攪合她好事。
儲臣見人回來喊了聲奶奶,老太太往後一瞅。
儲臣說:“梁晴沒來。”
跟梁晴分手的那幾年裏,他也不太露面,現在不一樣,多了個孫女婿的身份。老太太問儲臣吃飯了沒有,最近怎麽樣,又問他和梁晴的感情有沒有出問題。
儲臣說:“沒有。”
“那怎麽忽然跑過來了。”
“就是過來看看您。”他規規矩矩地站着。
已經到了中午,奶奶準備做飯,一邊從冰箱裏拿菜一邊問:“我記得你和晴晴這幾年都沒有聯系吧,怎麽她剛回來,你們就結婚了?”
“她怎麽說的?”
奶奶冷笑,“我在問你呢,你倒是問起我來了,是不是在外邊當老板當慣了?”
“……”
“我最近這段時間比較忙。”忙着打牌和玩樂,但是奶奶裝得很威嚴,這樣才是老人家的風範,想一想又說:“是不是她懷孕了?”
儲臣對奶奶的腦回路也很佩服,竟然這麽聯想,他也迅速否認。
既然沒有懷孕的話,奶奶憑借着自己的想象力就想不到了,梁晴結婚結得急匆匆,又沒人催她。
“你們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不用我多說,要不要孩子都思量好自己的決心和能力,不要彼此傷害。”
奶奶看見儲臣坐在沙發上,揉着眉心,一副任由打罵的樣子,于是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奶奶很早就知道儲臣了,也來過家裏,但是儲臣沒有儲旭那樣讨人喜歡,也不甜言蜜語,常常兇兇狠狠地往那一站,巷子口的大黃狗都能被他那面相吓走。
實在搞不懂梁晴那個小丫頭,怎麽把這樣的撿了回來。
快到中午,奶奶留儲臣下來吃飯,他說好。
*
梁晴近日對奶奶的情緒也算得上複雜,不知道怎麽面對隐瞞了自己二十多年真相的至親。
躲了快兩周,終于露面。
她買了幾樣高檔的補品,車子開進巷子的時候發現,自己慣常的那個停車位被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占了。
領了證的夫妻就是這點不好,冷戰或者吵得昏天黑地,到頭來還得回一個家,并且還不能露餡。
于是她只能把車停在遠一些的地方再走進去,進門果然看見儲臣在客廳裏,奶奶在廚房摘菜。
兩人都沒聽見她的腳步聲,梁晴略微尴尬,故意在門口跺了跺腳,又咳嗽一聲。
儲臣回頭,淡淡調侃一句:“大小姐回來了?”
梁晴:“……你怎麽來了?”
儲臣:“我不能來麽?”
“你在做什麽?”梁晴見他蹲在地上搗鼓奶奶的電腦主機,鐵皮盒子已經被拆下來,各種小零件擺在一個小盤子裏。
“奶奶說一開電腦,機箱總是嗡嗡響,讓我看看。”他頭也沒擡地說。
梁晴在沙發上坐下來,看着他的後腦勺,又問道:“你會弄麽我打電話找個人來修。”她不太相信自己丈夫的動手能力。
“怎麽不會?”他終于擡頭睨她一眼,提醒道:“我在小旭學校門口開過網吧,機子的問題多少懂一點。”
“……”
儲臣又看她,說:“這機子很老,估計是cpu風扇上積了灰塵,先清理,實在不行買臺新的,不是什麽大事。”
梁晴點點頭,看着他堅毅的側臉,下颌已經有點汗。恍惚記起他二十出頭的時候,也總是這樣踏踏實實,那會還沒人叫他儲總。
儲臣清理好風扇,沒着急把殼子裝上,先開機試了下,噪音還是有但好了很多。
奶奶看見梁晴來了,在廚房裏敲了下玻璃。
梁晴對上自己喊了快三十年的奶奶,那張慈祥的臉龐忽然變得陌生,心跳快了幾拍,仍是難以接受自己是撿來的事實。
她怔怔的。
奶奶又敲了下玻璃。
“你在想什麽?奶奶喊你。”儲臣提醒她。
“哦。”梁晴猛地站了起來,怕被看出破綻,推開廚房門問:“幹嘛?”
奶奶問:“你們兩口子今天過來,沒商量好啊?”
梁晴說:“我不知道他要過來,怎麽了?”
奶奶說:“做飯太累了,我要休息一下,既然你來了就你做吧。反正也是你倆吃。”說着她把身上的圍裙解開,套在了梁晴的身上。
儲臣見廚房裏掌勺的變成了梁晴,于是也迅速進去,順便搬進去一臺電風扇,裏面太熱了。
他站在梁晴的身後說:“奶奶這很多東西都不行,廚房沒有換氣系統做着飯很容易中暑,我在網上下單一個制冷的風扇過來?”
梁晴淡淡地說:“随便你。”
她自己回來這麽多趟,竟然也沒想到這茬,做人家的孫女真是失職。梁晴以為儲臣進來一下就走,沒想到他竟一直站在她身後,想到倆人這兩周的冷戰……
是的,梁晴把這種情況定義為冷戰。
“你不出去嗎?”她問。
儲臣說:“你在廚房,我沒有在外面當大爺的道理。”
梁晴冷笑:“哪家的大爺是你這樣的勞碌命?”
“你說得對,更不能閑着。”他倒是會接話,也不覺得臉上無光,“需要我做點什麽?”
梁晴心裏說把自己剁了得了,但嘴上沒有這麽說,只是認真切黃瓜,儲臣也給自己找了個活——剝蒜。
沉默了好久,誰都沒說話。
梁晴不喜歡用黃瓜心做菜,一般是丢掉。她剛拿起來,手腕就被人捉住,儲臣捏着她,遞到自己的嘴裏,咬掉了一截。
梁晴覺得在奶奶的廚房裏做這個動作,也太暧昧了,只說:“你想吃不會去冰箱裏拿啊,非得這樣?”
“這個甜。”他笑着說。
“松開我,小心被奶奶看到。”
“看到又怎麽樣?”他不以為然,“她知道我們晚上會睡在同一張床上……剛剛還問我,突然結婚,你是不是懷孕了。”
梁晴的眼睛瞪得老大,想罵髒話了。
“放心,我沒跟她說。”儲臣看着她,“生病肯定沒跟她提吧,你麽,不就是什麽事兒都往心裏藏。”
梁晴覺得他意有所指,隐含什麽東西。
“買了房子手裏沒什麽錢了吧,都成窮光蛋了還能買得起這麽多高檔保健品?”他問。
終于啊。
梁晴被他說得心猿意馬,心髒也跳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