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甜澀

第13章 甜澀

槿安大學距離她家，也不算太遠，打車不到半個小時。

溫漾卻希望，這段路程，能夠再長一點。

不然，下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小舅舅也即将要畢業了。

她強壓住心底的不舍，與即将離別的心酸，讓自己看起來平靜淡然些。

微微打開了車窗，留了一絲縫隙，感受着吹來的碧波蕩漾清風，心底的燥熱也被撫平了些。

車停在了小區門口。

沈彥行送她下來之後，看着小姑娘臉上興致不高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關心，“怎麽了，小朋友？”

溫漾咬了咬下唇，想要抱一下他，可怕這要求太過無理，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沒事。”

她背着書包，似是想要說兩句告別的話，可感覺眼眶有些熱意湧上來，便直接背過了身。

剛走兩步。

終究，還是忍不住，又返了回來。

眼眸裏泛着璀璨的光:“哥哥，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吧？”

沈彥行沒想太多，只當是她随口一問。

“應該會的吧，小朋友好好學習，下次哥哥還給你小禮物。”

溫漾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眉眼彎彎:“好。”

我會，好好學習的。

會讓你驕傲的。

盡管，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可至少，有了一個期待。

“哥哥再見！”她擺了擺手，小跑着往家的方向走。

沈彥行一直目送着她到家門口，背影逐漸消失，才放下心來。

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笑:“挺可愛的小朋友。”

他轉過身，又走了幾百米，去了一個公交站牌那兒，等公交回學校。

地圖上顯示坐一個小時，中途轉一趟車就可以。

只是，下午的陽光依舊灼熱得刺眼，露在外面的皮膚，被曬得有些發紅。

沈彥行時不時地低頭看一眼，地圖上還有多長時間，公交車抵達。

等他回到學校，已經傍晚六點了。

可夏日的天，總是漆黑得特別晚，依舊亮堂堂的。

他剛回宿舍，程俞就道:“沈彥行，打車多少錢，我轉給你。”

畢竟，是他幫忙送阿漾回家。

沈彥行笑得混不在意:“還當我是兄弟麽？轉什麽。”

“再說了，人家小朋友叫我一聲哥哥，也當是親人，程俞，你這就見外了。”

程俞見他堅持，便沒再說什麽。

另一邊。

溫漾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他給的禮物。

拆開之後，是一本封皮藍色的筆記本。

裏面每一張紙，都有圖畫，是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尤為喜歡的。

可以摘抄一些喜歡的句子，或者寫日記。

溫漾極為開心。

把它當做了日記本。

在第一頁，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筆一劃，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她盯着筆記本看了一會兒，突然抱着它傻笑了起來。

幹淨澄澈的眸子裏，洋溢着滿足與說不出來的歡喜。

她在床上抱着大兔子玩偶，滾了一圈。

又想起了，她前幾天剛看的那本小說裏的劇情。

隐隐約約的，她好像有一絲絲明白了。

産生的這種情感，名為什麽。

會因為一個人，變得很奇怪。

突然傻笑不停，又莫名其妙地心酸掉眼淚。

會克制不住，想要和他靠近。

會因為他和別人走得近，心裏難受。

也會因為他，心裏仿佛充滿了力量。

好像，這個即将破土而出的萌芽，這個模糊青澀，她一直想要忽略，不敢承認的名詞。

名為——喜歡。

溫漾從床上爬起來，在書桌前坐好。

看着那個筆記本，用自己最喜歡的一支筆。

工工整整地，寫下了幾句話。

像是少女心事的記錄與傾訴。

是她，不能和任何人說的秘密。

【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了一個人。

——2012.5.11】

【一個長得很好看，很溫柔的大哥哥。

他叫沈彥行。

他說，彥，是有才能德行的意思。

名如其人。

——2012.5.11】

他會漫不經心又懶散地叫我“小朋友”，會照顧着我的情緒，會溫柔地哄人，會給我講題，教我好好學習。

他長得好看，聲音很好聽，做飯也特別好吃，人很優秀，每年都拿獎學金。

他還特別自戀，又八卦。

可是——有很多人，都喜歡他。

而我……是最不可能有結果的那個。

溫漾寫完之後，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這個筆記本，然後把它藏進了自己的秘密寶盒裏。

裏面，還夾着當初他給的那顆檸檬味的糖的紙，以及寫着他名字的草稿紙。

她學着他的筆畫，模仿着神韻，寫下了好幾個“沈彥行”。

仿佛，這樣能離他近一點。

能慰藉，所謂的這種微弱又不可忽視的，少女單純懵懂的情窦初開。

月亮的心思躲進雲層裏，無人能窺見。

只有它自己。

—

六月十六日那天。

是槿安大學舉行畢業典禮的時候。

小舅舅和他另外兩個舍友，都即将畢業。

而學醫的沈彥行，本科要五年，還得再上一年。

恰逢是個周六。

溫漾借此機會，再次去了槿大。

甚至特地挑了一身，新買的比較正式的學院風襯衫和粉色格裙。

頭上卡了一個和襯衫領結對應花色的蝴蝶結。

少女眼眸彎彎，泛着細碎的星輝，頰邊兩個酒窩惹人喜愛，看起來就充滿着青春活力的氣息。

“小舅舅！”

她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學士服的程俞。

男人五官更加硬朗，眉眼鋒利，不笑的時候，臉上冷酷又難以接近。

高嶺之花這個詞，仿佛跟他再合适不過。

他旁邊，還站着另外兩個同穿着學士服一起拍照的舍友。

“兩位哥哥好！”

徐川自來熟，笑眯眯地，像個彌勒佛:“小妹妹你好呀。”

盡管知道，不一定能見到沈彥行，可溫漾，還是抱着那一絲絲的期待。

她裝作不在意的随口問了句:“彥行……哥哥沒來嗎？”

“他去借學士服了，今天也穿着陪我們拍張照。”程俞回道。

他們四個人雖然不是同班同專業，可四年的感情，早就像兄弟一樣，密不可分了。

溫漾聽到之後，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那我今天，可以給你們拍照。”

正說着他。

下一刻，同穿着學士服，手裏拿着學士帽的沈彥行就走了過來。

男人身形勁瘦挺拔，寬肩窄腰，一副懶散又吊兒郎當的模樣。

唯一不變的是，那雙桃花眼裏，泛着細碎的光，輕挑又溫柔。

一如往常，氣息悠長又懶怠地喊了一聲:“小朋友？”

溫漾感覺自己心跳錯亂了一拍，本以為見到他，能控制住，可他一句話。

就讓她建立起來的，平靜的心被攪亂，像是在湖面上，投擲了一顆石子，蕩起一圈圈漣漪。

她沉默了好幾秒鐘，腦海中閃過無數的想法和念頭，最後，才讓自己努力代入妹妹這個角色。

不要，露出一點點端倪。

“哥哥好！”她笑得純粹而幹淨，可欣喜和雀躍，是怎麽也騙不了人的。

仿佛，喜歡一個人。

就是，想要能看見他。

不敢奢求太多。

僅此而已。

沈彥行“嗯”了聲，笑得風流，豔麗殷紅的唇微彎:“我們小溫漾，越來越漂亮了。”

被他這樣好看的人誇。

溫漾一下子臉就紅了，眼睫輕顫了下，似是極為不好意思。

“小舅舅，哥哥，我給你們拍照吧。”

她急忙轉移話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幾人。

程俞把手機扔給了她，“嗯”了一聲。

“快站好。”

“嗯對，小舅舅你笑一笑。”

最後，程俞幹幹地擠出來一抹笑，看起來格外僵硬，但也絲毫不損他的顏值。

沈彥行拍照，依舊站得随意，只是那麽輕飄飄一看鏡頭，就已是美顏暴擊。

耳邊陡然傳來他混不吝又懶洋洋的聲音:“小溫漾，把哥哥拍的好看點。”

她看着手機屏幕裏的沈彥行，似乎不需要刻意找角度，怎麽拍，他都足以讓人驚豔。

她飛快地抓拍了幾張，四個人都極為好看的角度。

“小舅舅，你們再去其他地方拍一下嗎？”

教室，校門口，畢業牌子那兒。

本來程俞想要拒絕，可看到另外幾人都一副興致高昂的模樣，就連阿漾眼底都是亮晶晶的期待。

到嘴邊的拒絕轉了個彎:“行。”

一整個下午，溫漾給他們拍了很多張照片，最後拍完的那一刻，偷偷地，單獨抓拍了一張沈彥行，又發給自己的企鵝號。

然後，飛快地删除聊天記錄和相冊。

她才松了口氣。

“給，小舅舅。”溫漾低着頭，小聲把手機遞了過去。

“嗯。”

太陽已經逐漸落山，夕陽的餘晖灑在校園的道路上，像是鋪了一層橙黃色的地毯。

鮮亮而充滿青春。

也像是，在和學生時代的他們，做着告別。

畢業了。

從稚嫩青澀，可以容許犯錯，肆意張揚，又無憂無慮的學生，轉變成社會上的成年人了。

拍完照，幾人都有些不舍。

尤其是徐川，淚眼汪汪的:“嗚嗚嗚老子不想畢業啊！”

“兄弟們，不想分開！”

“今晚一起去撸串嗎？”

“最後一頓了……”

他又轉頭，看了一眼沈彥行，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沈，我們會回來看你的。”

“提前祝你明年，畢業快樂。”

沈彥行眼底也染上幾分即将離別的憂傷，只不過，被他很好地克制住了。

只是心頭略微有些酸。

他笑着，是往常随性浪蕩的模樣，“我們都要好好的！”

夏季的傍晚，正是在街頭撸串的好時候。

溫漾私心裏想去，因為在這之後，她再也不能，借着來看小舅舅，來找小舅舅的理由，遇見他了。

可他們畢業，兄弟之間很多話要聊。

她去，不太合适。

溫漾笑着說:“小舅舅，哥哥，你們吃得開心，那我就不去了。”

徐川:“別啊，小妹妹，一起就是。”

“你一個小孩，我們也不放心。”

程俞也低頭看了一眼矮半截的外甥女，問道:“想去嗎？”

溫漾的內心在掙紮。

可不經意間，瞥見沈彥行側顏的那一刻。

所有的拒絕，都說不出口了。

就讓她，再自私一次。

不會影響什麽的。

她點點頭，笑得嬌憨可愛:“也想吃燒烤辣！”

“謝謝哥哥們！”

徐川擺擺手，一個大男人被小朋友這麽看着，頗有些不好意思，“沒事！就是小朋友別喝酒。”

陳康年看了一眼，夕陽落幕的天際，問道:“那現在去？”

學校一公裏內，就有一家燒烤店，他們經常大晚上去吃，肉烤的又嫩又香，價格也很實惠。

傍晚的風徐徐吹來，溫漾感覺露在外面的腿有些許冷，突然發覺，裙子有些太短了。

她下意識地往下扯了扯。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小動作。

除了，沈彥行。

他輕輕掀起眼皮:“我回趟宿舍，拿個東西，五分鐘。”

“哎，那我也回去一趟，拿個充電寶。”徐川看了一眼自己的38個手機電量說道。

“老程，你要嗎？拍了一下午照了。”

程俞看了一眼54個電，“也把我的拿來吧。”

于是乎，沈彥行和徐川兩人爬樓梯回了宿舍，他們仨在這等着。

沒幾分鐘，就氣喘籲籲地下來了。

溫漾第一時間注意到沈彥行，懷裏抱着一件輕薄的黑色外套，或許因為跑得太急，發型也微微有些淩亂。

可盡管這樣，也絲毫不影響他的魅力。

徐川邊大口喘着氣，邊好奇道:“老沈，你這不行啊，怕冷，還帶個外套。”

“男人怎麽能這麽虛！”

沈彥行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淺褐色的眸子裏，蘊滿了笑意，卻給人一種笑面狐貍的感覺。

明明這六月份的天，一陣陣熱浪不斷襲來，氣溫接近四十度，能把人熱得頭昏腦漲。

徐川卻猛的打了一個寒顫，又看到旁邊還有個未成年，話立刻止住了，尴尬地笑了兩聲:“我開玩笑呢，老沈啊，是我們宿舍最強壯的男人。”

溫漾聞言，眨了眨眼，似是有些不可相信。

又偷偷打量了一下沈彥行。

他看起來很清瘦，不像是有肌肉腹肌的樣子。

雖然，可能是因為短袖太寬松了，看不出來？

她正陷入沉思之中，突然，腦袋被敲了一下，不算疼，卻讓人回過了神。

下一刻，耳邊就傳來男人似笑非笑的聲音:“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