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妄動靈力生機四散
妄動靈力生機四散
四方天地曰宇,古往今來曰宙。
穿梭時空之術所耗靈力于旁人說或許只是小事,但對于剛剛耗費了半身神力的風硯來說,真不是鬧着玩的。
他在山門前停下,實在是半分力氣都沒有了。
他給花青竹傳了個信,毫無形象地坐在了地上,等着他來接自己。
“我的祖宗哎,你怎麽一個人出去了,你這是幹什麽去了,弄成這個樣子。”
風硯伸出了手:“扶我起來。
可別提了,離咱們這不遠的好鄰居快把我氣死了。”
風硯又道:“先別送我回聆風殿。”
花青竹:“你為什麽不回去?”
“你看看我這個形象,你讓我怎麽見他啊。”
花青竹一時間腦子轉了好幾個彎,以風硯的品行,在說出至死不渝之後迅速移情別戀的事他根本就做不出來,所以……
“他不是凡人?哪路的神仙,怎麽從來沒有見過?”
風硯嘆囗氣:“別說你了,我也沒有見過。”
“那他既然活着,為什麽不來見你?”
“他什麽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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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青竹沉默半刻。
“行吧,那你先去我那休息一會兒。”
風硯沒有去成不折節居,他沒走兩步,風煥就跟知道他在哪似的,突然出現,一把抱住了他。
風硯的腦子這個時候好像不太靈光,可能是被漿糊糊住了吧,他什麽都不知道。
“那只狼妖實在是……太壞了。”風煥眼裏噙着淚,帶着哭腔。
“你都知道了?”
不應該啊,她的靈力狀況……好得很啊。
“我是……在通靈境裏看見的。”風煥解了他的疑惑。
風硯這才想起,另一塊通靈石在她那裏。
風硯想先把她推開,但她抱得實在是太緊了。
“我一直都知道,我沒有父母,但我有世上最好最好的哥哥。”
聽見這句,風硯便不在推,任由她抱着。
但風煥說完這句,就放開了他。
風硯替她抹了抹眼淚,問她:“那條魚醒了嗎?”
“醒了,他和你帶回來的另一個人都在聆風殿。”
“我去看看,你待會兒把另一塊通靈石給我拿過來。”
風煥點了點頭:“好。”
風硯邊走邊跟花青竹說:“以我現在這個情況就算再躺半個月也好不了,既然顧回醒了,我就先去看看他吧。”
花青竹陰陽怪氣道:“呦,這會兒不在乎你的形象了。”
“我想通了,反正他不記得,又不關心我,那我裝什麽,不裝了。”風硯的話裏句句都是委屈。
花青竹皺起眉頭:“你可不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你這是怎麽了,喝了幾兩醋,說話這麽酸?”
“我就是為了吃醋才包得餃子,怎麽你了?我最近心情不好,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說話都這樣,你要是聽不慣,最好離我遠點兒。”
花青竹見不得他這副模樣,風硯為人做事從來游刃有餘,何時這般……為情所困?
“你直接告訴他,你告訴他不就得了嗎?至于這樣嗎?”花青竹完全不能理解。
風硯停住不動,他上下打量花青竹,像是在醞釀情緒。
“你幹什麽?”花青竹莫名覺得危險。
“青竹……”
風硯大笑,他蹲下身,捂着肚子,笑聲根本就止不住:“不,不行……我對着你說不出來。”
風硯蹲下之後,花青竹眼前沒了遮擋,于是他看見了淩想。
花青竹:“……”
怎麽辦?
風硯察覺到手上的花環閃了一下。
于是他站起來,用靈力勾起了花青竹的下巴,情緒看起來十分平和:“你忘得倒是一幹二淨,平白惹我一人心煩,我怎麽你了?我負心薄幸辜負了你?要你這麽對我,要我永遠記得,要我這麽難過。我不擅長說謊,可你偏偏要我對你說謊,你要我怎麽辦啊?你我重逢之後,我每次看你都像心裏有火在燒,可我竟然連一個愛字都說不出來。你要我怎麽辦啊?我還要我怎麽辦!”
風硯步步緊逼,花青竹連連後退。
花青竹:“……”
怎麽辦?怎麽辦?我怎麽辦?
他看見風硯眼角不斷滾落的淚水,更是完全僵住了。
天哪!這人是怎麽做到一邊走路,一邊流淚,說話還完全不帶哭腔的,而且吧……在哭的是他,我害怕什麽?
救命啊,救命!誰來救救我啊!
而且有人在看哎,他不尴尬,我都替他尴尬,好尴尬啊。
風硯蹲下劇烈地咳嗽起來:“不行了,不行了,嗓子疼。”
花青竹可算喘了囗氣,然後他就發現淩想在看他。
花青竹:“……”
他想鑽進地縫裏。
雖然淩想這個眼神可能并沒有什麽意思,但只要花青竹覺得他有那個意思就行。
“帝君,你這個架勢……誰受得了你啊。”
“是嗎?我看他就挺受得了的。你瞧吧,我剛才說的你一個字都不相信,以後別來勸我。”
花青竹:“那你……也可以從頭再來,讓他……”
“人家姜太公釣魚,講究得是一個願者上鈎,他要是不願意,我才不釣呢,行了,不說了,我走了。”
風硯看見了淩想,一點兒都不意外。
花青竹:“……”
花青竹非常尴尬。
但是他又非常想知道風硯會怎麽做。
“師兄,你怎麽出來了?讓你久等了,走之前沒跟師兄說一聲,是我的不是。”
風硯自然而然地搭上了淩想的肩,把人勾走了。
花青竹:“……”
他可算是看出來了,從始至終只有他一個人在操閑心。
“他是誰?”淩想問。
風硯以為他問得是花青竹:“哦,他姓花,名青竹,我們算是一塊長大的吧。今天早上來叫我們去見天帝那個,叫青黛,她是我妹妹風煥從山上撿的,我讓她去管金銀臺了。在飄飖海見到的那個花精,叫浮白,阿煥她從海底撈的,還有一個姑娘叫拂楹,是鳳凰花樹所化,經常在我妹妹身邊的那個就是。我們蒼決也就……這麽幾個人。”
門打開的時候,顧回循聲看了過來。
顧回好像已經保持了這個姿勢很久,他一動不動地注視着風硯走近,直到風硯坐下。
他道:“我都已經死了,為什麽要讓我活過來?”他的眼中藏着無盡的悲傷。
風硯遞給他一把匕首,說得冠冕堂皇:“你現在要死,我絕不阻攔,我從不阻攔一心求死之人。”
顧回看了他一眼,拔出了刀,朝着他自己的心刺去。
淩想下意識去攔,風硯一把拽過了他的手。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風硯無動于衷。
顧回自始至終,沒有發出一聲叫喊。
但他把刀子抽出來的那一瞬間,他的皮肉就已經長好了。
顧回:“……”
“我有半生神力現在都在你那裏,你現在受傷基本不會留下傷口與疤痕。你覺得我善也好,惡也罷,我可從來沒有說過我是個好人。”
顧回執着地問他已經問過一遍的問題:“為什麽要救我,還要耗費半生神力去救我?”
風硯的回答很簡單:“我想救你,就救了啊,還能因為什麽?”
顧回轉過了頭,不再看他。
“皮開肉綻,死去活來的那一瞬間,你真的一點兒都不疼嗎?”風硯繼續道。
顧回再也克制不住眼中淚水,哭了出來。
“你暫且在此住下,願意講講,不願意算,至于這蒼決,你來去自如,想走也不用跟我辭行。”
顧回看着前方朦朦胧胧的背影:為什麽有的人僅僅一面之緣,便能舍身救你;而有的人,縱是經年相識,也能在背後捅你兩刀呢?
風硯關上了門,對淩想說:“師兄,這裏有人待了,我們先去客房湊和兩天,行嗎?”
風硯可能自己不覺得,他跟淩想說話的時候,總是特別的溫柔。
“好。”淩想避開了他的視線。
風硯順道從風煥那裏拿了通靈石,然後帶着淩想去了客房。
他把通靈石往桌子上一扔,就徑直進去收拾屋子了。
他不知道,他走之後,蘇牧禮那邊的種種景象就盡數映在了淩想眼前。
于是,待他出來,就看見了些不該看見的東西。
風硯連忙施了咒法,關了通靈境。
“這塊石頭,已經修出了靈識,它喜歡看的,他就會放出來讓大家都看見,不要在意啊。”風硯尴尬地笑笑。
淩想在意的很,他看着風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由然而生。
他究竟忘了些什麽呢?
為了一個不怎麽熟悉的人,耗盡半身神力,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做到?
如果能遇到這樣的人,恐怕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的。
他是因為什麽忘記的呢?
淩想低下頭:他的好,你還得起嗎?如果還不起,那麽不如……不接受。
風硯把手放在他眼前,從下往上晃:“師兄,你發什麽呆呢?
滴水之恩,尚且湧泉相報。你又不讨厭他,為什麽要拒絕他,讓他傷心呢?你十倍百倍地還回去就是了。
你還得起。
“我在想……你剛才說‘願者上鈎’,那個人是誰?”
“師兄不知道我在說誰嗎?”
淩想把小臂上的花露出來:“你說了……我就信你。”
風硯看着那朵既見花,腦海中有些模模糊糊的記憶浮現,一陣剌痛。
他上前一步,把頭放在淩想的肩上,用以掩飾他的神情:“師兄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要問了,怪傷感的,好多年不見了,再深的感情,也會有淡的一天,讓一切都重新開始吧。”
淩想的耳邊傳來一陣咳聲。
風硯一口血吐了出來,他感覺到自己的靈力正在不斷地流失。
“你怎麽了?”淩想不解地問,直到他聞到血氣。
風硯從他肩上起來,馬上打開了通靈境。
“這只狼妖,怎生如此……厲害。”他說着說着又吐了一口血出來。
他艱難地靠在淩想身上,看着通靈境裏的那只狼妖,對淩想說:“替我打……他。”
淩想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往通靈石中輸送靈力。
不斷地有靈力打在那只狼妖的身上,他似有所感地四處張望。
恰在此時,蘇牧禮一道靈力打退了他。
風硯又吐了一口血。
那狼妖捂着傷口,望向虛空:“鳳凰神力?長嬴啊長嬴,沒想到時隔經年,我們還能再相見。也罷,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放這兩個小娃娃一馬。”
他看了蕭正和蘇牧禮一眼,又望向虛空:“後會有期啊,長嬴。”
通靈境裏立刻就不見了他的身影。
風硯放下了心,他慢慢地坐下。
淩想握住了他的手,焦急地說:“你這豈止是耗了半生神力?你不要命了嗎?”
他一邊說着,一邊給他輸着靈力。但是無濟于事。
風硯慢慢地化作了藤蔓,繞住了淩想,但是淩想看不見根系。
慢慢地連藤蔓都不見了,只留花香襲人。
“阿硯……”彼時的淩想并不是很明白自己那一瞬間的感覺。
淩想捂着心口慢慢坐在原地,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腦中有什麽東西快速閃過,一陣一陣地眩暈,心尖不斷抽搐,好似丢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似的。
就好像身體裏還住着另一個人,他在疼,他也在疼。
那些記憶走馬觀花的,呈現在他眼前,他卻連一瞬也沒有抓住,就疼地暈了過去。
淩想是被吵醒的,但他醒是醒了,眼皮卻似有千斤重,怎麽睜都睜不開。
他聽到有兩個人再争吵。
“你冷靜一點兒,好不好!”花青竹道。
“你這要我怎麽冷靜,我哥現在下落不明,下落不明,你知道嗎?”
“師兄,醒醒,醒醒。”這是風硯的聲音。
淩想迫切地想睜開眼睛。
這句話似乎很難以啓齒:“我在你的身體裏。
淩想的眼皮停止了睜動。
“事發現場,唯他一人,你要我怎麽不懷疑他。”
“可他是你哥哥心悅之人,你哥哥不會想看見這種局面的。”
“你在說什麽傻話?我在轉輪王那裏見過那個叫淩想的,他們倆長得根本就不一樣好吧。”
“他說是。”
“胡鬧嗎,這不是!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風煥氣急。
風煥冷靜下來,突然想起……這位師兄,她好像見過。
“師兄能否讓我試試暫時借用一下師兄的身體?”
“好。”
風硯結了個手印。
“我現在就去叫醒他。”風煥道。
“吵什麽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有沒有禮貌,有完沒完,你們兩個要吵出去吵去。”
“淩想”這一嗓子吼得整個客房的人都噤了聲。
“淩想”心安理得地坐在主位:“下次哭喪之前,能不能先搞清楚我死了沒有啊。”
偏偏風煥的腦子一時抽了:“誰為你哭啊,我哭的是我哥。”
“淩想”笑出了聲:“我的傻妹妹啊,我活的好好的。”
風煥難以置信地叫人:“哥?”
“唉。”
“淩想”繼續道:“你們都先出去,出去。”
“淩想”邊說,邊把他們往外推。
“為什麽啊?哥?你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明天再說。”
“淩想”哐當一聲關上了門。
“淩想”快步走到了床邊,幾乎是立刻就暈了過去。
“你還好嗎?你為什麽會……”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靈力耗盡,神智不清,我真的只是想找個地方睡一會,誰知道……”
一陣靜默之後,風硯道:“我大概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了。”
“怎麽回事?”
風硯不是很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