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叱咤風雲虎落平陽

叱咤風雲虎落平陽

淩想突然問:“這是誰呀?”

要不是一線牽還在,風硯差點兒就以為他被奪舍了。

風硯覺得自己受到了驚吓:“渺……渺珂。”

“哦,不理她,我們繼續。”

風硯把手擡起來,把自己捂了個嚴嚴實實。

不過,他的左手依舊摟着淩想的腰。

撲哧一聲,渺柯笑道:“好一對兒恩愛的小情人啊,不過真是巧了,本尊就喜歡有家室的人,強取豪奪的滋味實在妙,沒嘗過的人是不會知道的。小公子不介意的話,一起啊。”

風硯那心火一下子就竄上去了:“你給我滾,別以為你附在她身上我就不敢殺你,信佛者未必不殺生,救人者未必不殺人,本君殺過的人多了去了,你再叫喚一個試試?”

“我就是要叫喚,帝君宅心仁厚……一定不舍得殺我的。”

風硯:“……”

她從哪修得這麽厚的臉皮。

淩想趁着他想說話,堵住了他的嘴。

風硯:“……”

這一個兩個的,幹什麽!

他的心火一上一下,怒氣也實在需要排解,但他又不想在人前拂了淩想的面子,只能躲避渺柯的視線,防止她看見自己的臉色,連傳音都忘了,他貼近淩想的耳朵:“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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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想也跟他“咬耳朵”:“讓我來。”

風硯的手始終沒有放開,于是淩想就繼續親。

他悄悄騰出一只手來,勾手彈了一下,卻發現結界早就被布上了。

渺珂透過塗山白的眼睛向裏看……她當然什麽都沒有看見。

終日獵鷹,卻不想被鷹啄了眼。想她縱橫情場多年,從來只有旁人在外面等着的份,哪裏受過這種委屈。

不過……虎落平陽,能忍則忍吧。

她總覺得她等了很久很久,不過輪回上千載,她的心态如今已然很穩,倒也沒有不耐煩。

年輕人麽,再等一會兒也無妨。

風硯懶洋洋地躺在床上,開始興師問罪:“你攔着我幹什麽,讓我剁了她多好,省得煩心。”

“她附身于人,你打算怎麽殺?”

風硯不以為然:“這有什麽,大不了耗些魂力……”

風硯意識到什麽,聲音越來越弱。

“你就這麽不把自己的命當命?魂力也是能随便用的?”

風硯心虛,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睛:“好,好,好,我會的。”

淩想勉強信了。

他繼續剛才的動作。

“還來,別了吧,不行了,腎虛。”

淩想動了動:“你行不行,我不知道?你精神地很。”

他都這麽說了……

風硯翻身把他壓在身下:“你不想下床了,是嗎?”

淩想誠實道:“确實不太想。”

他或許沒有發現,他身上的痕跡在……消。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的能力。

風硯為了不讓他發現,就只能“不辭辛勞”地……吻。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當然會發現自己跟個沒事人兒一樣。

因為風硯“怎麽會”讓他受傷,又“怎麽”舍得讓他下不來床呢?

多麽天衣無縫的計劃啊。

當年叱咤風雲的魔尊就這麽被無視了。

她在那屋裏等了很久,終于因為魂魄虛弱,讓塗山白奪回了身體的主導權。

花青竹适時出現,引着她去了客舍。

第二天一大早,花青竹就被一個傳音叫醒了。

他這次沒惱,畢竟一萬靈石把他哄得服服貼貼的。

風煥聽完這件事後,非要來看看,花青竹怎麽攔都攔不住。

他隐晦地告誡她:“保護好自己。”他的視線移到那條被風煥以“沒過三百歲,未分化,還小,孩子”為由強行拽過來陪她睡覺的鲛人身上。

花青竹也曾問過風硯為什麽要救顧回。

莫說是他,普天之下,如果有人親眼所見,誰能忍住不八卦兩句呢?

風硯的回答是:“其實和他沒有任何關系,只和我自己有關系。

沒辦法,是我的問題,憐憫心太重麽,誰閑着沒事“沒病”治病呢?既然我與他素不相識,如果我不能救他,那麽我就不會對他有任何的愧疚,可是我能。

既然我能,我就不能。”

“僅僅如此?”花青竹問。

“當然不是。”

花青竹:“……”

“他身上中的那個詛咒,事關雙尾鲛人,而雙尾鲛人又與魔族緊密勾連,我後來一想,也算是一舉多得了。”

花青竹懷疑他是現編的。

花青竹看着眼前的場景,總覺得有些淫/亂。

沒辦法,顧回長得太顯小了,一張娃娃臉,偏偏沒什麽表情。至于風煥,她那副外貌,小時候怎麽看怎麽一個風情萬種的大美人,長大了……好吧,她依舊美,只是跟他哥一比,她的腦子……嗯……也不是腦子……她的天賦絕佳……對了,對了……

花青竹絞盡腦汁,終于想出了一個絕佳的形容——大智若愚。

風硯名聲在外,而風煥不露鋒芒。往來宴會她按時按點地去,卻又好像……沒交到幾個朋友,至于追求者,也從未聽她談起。照理來說,以她的條件……不應該。

她不笑的時候端得是高貴冷豔,一但笑起來,毫不誇張地說,整個蒼決都聽得見。

有點憨,非常傻。

就比如說現在……風煥似乎對顧回的尾巴……嗯……情有獨鐘。

花青竹腦子裏莫名浮現出一句:從此君王不早朝。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是他肮髒,是他下流,是他龌龊,然後……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們。

“他說,男女有別,他不好處置,要把渺柯交給你看着。”

“不要,他把那個娃娃扔給我就算了,雖然麻煩,好歹嘴甜,這次又來個麻煩的女人,他是想要我的命嗎?”

花青竹精得很,他轉向風煥那個小小的少年,少年身量尚小,只到他的肩頭,花青竹輕易就能摸到他的頭:“哎,姐姐嫌你煩了,沒關系,跟哥哥走,哥哥不嫌你。”

顧回倒是無所謂,在哪喘氣……不算喘呢?

風煥卻不樂意了:“你什麽意思,挑撥離間?我管就我管,我倒是要看看,這個曾經挑動兩界戰火的魔尊有什麽本事。”

花青竹功成身退,心情大好,美滋滋地去看後山新生出來的小竹熊了。

客房離後山不遠。

竹柏影重斑駁枝,長夜身輕傷心淚。

渺柯悠悠轉醒,往事走馬觀花地在她眼前上演。

她想。

她這一生,弑父弑母弑兄,把恨過的人都殺了,當真是……快意極了。

生活不快怎麽辦?把他們都殺了啊。

殺了所有讓令人不快的人,生活就會順意許多。

驕奢淫逸,誰人不愛呢?

少年時長在富貴環境,都不免染上自衿,何況是帝王家?

帝王家的孩子争權奪利,求得是什麽?

難道不是那睥睨天下的目光嗎?

你用的東西會是最好的,你身邊圍繞的盡是絕世的美人,旁人皆豔羨。

沒有見過的人是不會知道的,那是何等的……嬌嬈美色,活色生香啊。

她就是好美妾,娈童,那又如何?

難道上天送她如此卓絕的能力,不是要她自在随心的嗎?

只有一點遺憾吧,她看得上的一個都不願意搭理她。

那也沒有關系,強奪豪奪啊。

讓他們尋死,讓他們覓活,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得讓他們知道,除了自己身邊,哪裏都不安全,更得讓他們明白,這個世上,只有“我最愛你”。

他們要是不明白,就殺了。

這難道不是真真正正地快意恩仇嗎?

她的母親真是軟弱,一輩子只知道伺候男人,半分都沒有為自己考慮過,臨了臨了還護着他。

遂,她一刀砍了。

她的父親被她殺死之前罵她畜生,祈求天道要她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天若有靈,怎麽會讓她有機會活着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話!

這世上哪來的天意啊,那些個愚蠢的人居然還耗費人力財力建什麽寺廟,自己過得那麽苦,還安慰自己來生會幸福,平生難得見這麽愚蠢的人。

至于……她的哥哥。

“……哥哥。”她喃喃道。

門咯吱一聲開了。風煥沒怎麽梳她的頭,只将披肩的發分出兩股到胸前,化了個妝,點了一朵桃花在額頭。

“久聞魔尊大名,卻不想你是如此狼狽。”

渺柯沒理她,只是細細觀察地她的容貌。

“你跟你哥哥長得真像。”

“多謝誇獎,倒是你,怎麽不敢現出本相呢?”

“現出來,讓你殺?別對本尊用激将法,這招對本尊沒用。”

風煥:“……”

“殺你,用得着激将法麽,誰給你的自信?”

“美人兒,別這麽大戾氣麽,我要找得是你哥哥,不是你。”

“你想通過我哥哥的靈力,重塑真身嗎?別做夢了,趁早離開,還能茍延殘喘幾天,這輪回最近真是太不牢靠了,居然讓你跑了,是該好好整頓整頓了。”

渺柯似乎對“哥哥”這個字眼很敏感。她拿出了長輩的态度,語氣親切地就像是在閑話家常。

“你跟你哥哥感情很好嗎?我不過求春風一度,又不礙你的事兒,對他也沒多大損失。你操什麽閑心呢?”

“廢話,我不跟他好,跟你好?”

“小姑娘家家的,脾氣這麽大做什麽。”

“要你管?我同你什麽關系,輪得到你來管我?行了,你就說,你想怎麽死好了。”

“就憑你,也想殺我,不自量力。”渺柯萬分不屑。

“是,憑我,你還有什麽遺言嗎?”

“你要殺我,就快點兒殺啊,磨磨蹭蹭地幹什麽,你難道不怕夜長夢多嗎?你再多嘴一會兒,我可就跑了。”

“我宰畜生還需要挑時候麽,還不是想宰就宰,畜生又跑不了。你說是吧。”

渺柯目前确實跑不了,但她覺得眼前這個小丫頭片子并沒有那麽大的膽子,好歹她曾然也是叱咤風雲的魔尊。

正道人士殺人啊,麻煩得很,都得上那什麽明鏡臺上走一遭。

她有恃無恐。

渺柯覺得自己在嘴上不占上風,遂演起了沉默是金,任敵挑拔氣急,我自巋然不動。

風煥開始慢悠悠地吊人胃口:“你既然來此找我哥哥,想來對我兄妹二人的來歷有所耳聞吧。”

渺柯慣會沉默,也确實有耳聞,但她覺得自己已經足夠“知己知彼”,自然能夠“百戰不殆”了。

“神脈者,衆氣聚于山水所得,氣機不暢而成火山,數萬年,結靈胎,天地所育,日月所生,一生……一死,一善……一惡,一神……一魔。”風煥道。

渺柯終于擡起了頭,看着她。

風煥知道她在驚訝什麽:“這些話刻在一塊石頭上,現在叫“神石”了,神石是我們出生那天從地裏長出來的,最後這三句,我父尊為了保護我們,抹了。”

“所以……”

“是啊,我這顆心天生就是壞的,你現在還覺得我不敢殺你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用着最溫柔的聲音,說着誅心之言。芙蓉面,桃花妝,美人音,蛇蠍心,在她身上展現地淋漓盡致。

渺柯:“你哥哥肯定不知道吧,我現在去告訴他怎麽樣。”

風煥:“他當然知道了,可他依舊愛我。”

“我不信。”

風煥緩緩道:“那就讓你看看。”

她摸了一下手中的靈戒:“哥哥,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可是這個女人臉皮太厚,我說不過他,你快來幫我。”

渺柯:“……”

不必如此,論臉皮,比不上你。

不過渺柯沒有阻攔,她很想知道……正常的兄妹是怎麽相處的。

風硯那邊過了很久才有動靜,他很可能還沒睡醒,很可能是閉着眼晴說得話,帶着一股慵懶勁兒:“我的意思是,一刀剁了,反正她回來的消息只有我們和塗山白知道,殺就殺了,又沒有人知道,就不必驚動止微,讓他勞心了,再引發兩界恐慌就更不妙了,出了事兒我擔着。”

渺柯:“……”

“哥哥,你怎麽這樣啊,你怎麽這麽不守規矩,你好惡毒,咱們還是善良一點兒,留她一命吧。”

風硯:“……”

渺柯:好奇怪,為什麽是這樣,總覺得很混亂,在聽過那句“一善一惡”之後。

“你吃錯什麽藥了?你這是,撒嬌呢?別這樣,別折煞我,我還想多活兩天,你正常點兒。”

風煥的語氣恢複如初:“我這是跟你學的。”

“那我也是跟你學的。”

學,這個字在渺柯嘴裏滾了一滾,那些少時她曾經讀過的,以為已經忘記的,從未想過還記得的話,再次回響在她腦海。

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學,當真能改變命運嗎?

活生生的例子就擺在她面前,由不得她不信。

“好一出兄妹情深啊,一點都看不出來……善惡,神魔。”渺柯悠悠道。

“你怎麽什麽都跟她說,不知道輕重嗎?”風硯道。

“渡人罷了,跟你學的。”

這大概是渺柯第一次認真看她,除卻美色之外。

風硯:她怎麽一直在跟我強調“學”?難道……

“嗯,人有時候惡毒一點兒,就能免去很多煩惱,以直報怨麽。”

“人有時候善良一點兒,就能收獲很多快樂。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啊。”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是,神性與魔性竟也能結合得如此密不可分嗎?

渺柯有一種直覺,她一生善惡,就要在今天了結了。

于是她愈加放肆:“看我呀,帝君,春宵可美?”

“美得很,用不着你操心,阿煥,我不管了啊。”

風煥剜了渺柯一眼。

“哥哥,她有話要說。”

渺柯無言默認。

“說。”

“帝君覺得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我覺得你對嬌嬈美色……一無所知。”

渺柯:“……”

風煥:“哥哥,麻煩你不要再炫耀了。”

果不其然,風硯道:“弱水三千,怎麽比得上只取一瓢呢?”

是啊,弱水三千……有大毒,食之便再也嘗不到半分真情。渺柯的眼晴好像能看見旁人都看不見的東西,她笑了笑。

“我還覺得你……不知道什麽叫快意恩仇。如果你知道的話,那麽……你現在開心嗎?”

渺柯沉默。

“壞就大大方方地壞,別總拿少年不幸當理由,令人不齒。不幸的人多了去了,他們都作惡了嗎?”

“所以呢?我連怨恨都不能了嗎?”渺柯大聲道。

“你當然可以怨恨,天上地下任何一個人你都可以怨恨,這是你的自由。可是你只是怨恨了嗎?依我個人之見,你可以你殺了那些傷你的人。可是,你還傷了無辜的人,淫/亂,發動戰争,致我千萬子民死傷,所以…… 衆生皆苦,獨你行惡,你就該死!這是法度。”

渺柯依舊無法釋然,好像有一根紮在她心上的刺拔不出來,但她并不知道那是什麽。

靈戒裏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淩想道:“你還不知道是什麽是喜歡。

你這一生,回首往事之時,有沒有一個念念不忘之人呢?”

可是,他是我的哥哥啊,他死了,我殺了他,我不可能喜歡他的。

渺柯這麽想着,心裏的刺卻也不知怎麽不再那麽紮了。

哥哥,下輩子,就做像他們一樣的兄妹吧。

不過,你可能不想見到我,也是,我們沒有來生了,千載輪回都沒能見到你,我明明記得我把你的魂魄放進輪回井裏了,怎麽會找不到呢?

怎麽會找不到呢?

她慢慢地離開了塗山白的身體,毀了自己的魂魄。

天或許……真的有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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