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速客
不速客
星期六謝依難得睡到自然醒。
醒來後賴了一會床，才起床穿衣洗漱。
周末的早晨自然而然從中午開始。
屋外炎熱似火，他打算點個外賣，掏出手機先點開微信，給沐尋發信息。
[浮生]：早上好呀。
[浮生]:吃了沒，我正要點外賣，要不要一起？
二十分鐘後還沒等到答複，謝依饑腸辘辘，随意點了份炸雞漢堡。
三十分鐘後還是沒等來回複，他好奇沐尋在做什麽，趿拉着拖鞋跑去對面串門。
沒人回應，沐尋應該是有事出去了。
謝依正打算回去，門這時開了一條小縫。
謝依歪頭，順着狹窄的縫隙看向裏面，唇齒微張，一句“沐尋”卡在喉間。
不是沐尋。
開門的是一個男生，比謝依矮了些，眉尾微揚，本應稚氣的臉龐挂着與年齡不符的乖戾。
他直勾勾地盯着謝依，面露不善。
“你是誰？敲我家門幹嘛？”
要不是明确沐尋就住在對面，謝依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門牌號。
他對這個男生沒有半點印象，想必是小說裏的無名配角。
這眼神讓被注視者很不舒服。
謝依強忍不耐，道：“你好，我是沐尋的同學，他現在在家嗎？”
“我哥不在，你沒事別來找他，有事也別來纏着他。”
男生一直握着門把手，話說得飛快，尾字剛吐出就把門掩上。
謝依沒有阻攔，任男生把他拒之門外。
關門的聲音悶.哼沉重，用碰撞聲傳達着關門者莫名的怒氣。
比起對方的無名怒火，謝依更加好奇沐尋什麽時候有了一個弟弟。
小說裏從來沒有提及過。
這弟弟一看就是不學好的那種，單看外表就和沐尋八竿子打不着一起。
謝依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人，就讀的學校不對就算了，現在竟然連基本身份也對不上。
難不成他要找的沐尋，跟這個沐尋不是同一個人？
可系統7758明明宣布他完成了初級任務。
走廊盡頭封閉的玻璃窗外陽光肆意，脫離了空調的環境悶熱至極。
謝依不過站了一會兒，就出了一身汗。
他撓撓頭，思緒混亂如麻。
恰好外賣小哥踏上六樓，省了敲門的時間，直接把外賣遞給了謝依。
外賣員離開時，和正從樓頂下來的沐尋擦肩而過。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上衣，精致的五官透着柔和，一只手插在褲袋裏，另一只手在手機屏幕上飛速敲打着。
沐尋打完字後擡頭，和謝依的目光對上。
謝依笑着朝他招手:“早上好。”
雖然現在的時間點沒有半點是早上的痕跡，沐尋還是回了一句“早上好。”
說話間瞥了一眼他手裏的外賣，挑了挑眉，道:“早餐？”
謝依把手裏提着的高熱量食物藏在身後，道：“沒設鬧鐘，今天起晚了。”
沐尋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
謝依一直以為自己在沐尋那裏自律人設。
工作日他一天比一天起的早，沒想到一到周末就原形畢露。
沐尋解釋說：“今天早上給你帶了份早餐，敲門沒回應，我就猜你應該還在睡覺。”
那時的謝依正睡得正香，卧室門又是關着的，任何雜音都入不了耳。
謝依道:“我睡死了沒聽見，以後你可以直接打電話。”
“沒事兒，周末久睡一會也挺好。”
沐尋指了指他藏在身後的外賣，“空腹吃這些對身體不好，我廚房熬了粥，你要不要......”
看到對方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沐尋問：“怎麽了？”
謝依抿唇，沒有提剛才發生的事。
他順着沐尋的話道:“你煮了粥？難怪我在走廊就聞到了香氣，今天可以大飽口福了。”
沐尋神色緩和，回了聲“好”。
他翻了翻口袋卻沒找到鑰匙，似乎想起什麽來，眉間微蹙，一抹戾色飛快閃過。
回頭看向謝依時又轉為柔和，輕聲緩語：“現在應該還沒煮好，要不你先回去，我等會盛好給你端來？”
謝依點頭應了聲“好”。
看樣子沐尋并不想給他介紹屋裏那位，既然他不想說，謝依只好裝作不知情。
時間還早，他們來日方長。
但那位憑空冒出來的弟弟似乎并不想拉長時間線，猝不及防打開了門。
人未出，聲先響。
“哥，你終于回來了，擔心死我了，你別生氣了，大不了......”
撒嬌般的語氣在瞅見謝依後瞬間消失，轉而插上了倒鈎刺。
“你怎麽還在這兒，不是說了讓你走嗎？”
沐尋看了一眼謝依。
謝依剛想解釋，沐尋卻轉過頭去，淡淡地喚了一聲：“路淩。”
帶着警告意味，
他說話的聲調溫和，再嚴肅的話也沒有半點殺傷力。
宛如一個溺愛孩子的家長。
謝依站在他身後，沒有看見他漆黑眸中透出的冷意。
路淩掀起眼皮一臉兇狠地瞪着謝依。
謝依在現實世界都快二十五歲了，還完全沒有對小孩大度的自覺性，環着手臂懶散地回視過去。
氣氛在二人目不轉睛的對視中，陷入微妙的尴尬。
沐尋率先打破:“我剛才給你爸打了電話，他等會兒就來接你回去。”
謝依暗自松了口氣，看樣子對方并不是沐尋的親弟弟。
可能只是來打個醬油而已。
還好，一切發展都還在可操控範圍內。
路淩視線轉移，扒着門框淚眼汪汪。
“哥，我不想回去，我現在正放暑假，到你這兒住一個月不行嗎。"
沐尋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接回絕：“不行。”
"我不會到處惹事的，哥你別生氣了，陳哥的事我是真不知情，沒想到他會跑到學校去鬧事。”
謝依恍然大悟。
原來那天來找沐尋麻煩的混混是路淩招惹來的。
可真是一個愛惹是生非的“好弟弟”。
謝依憑借第一印象，對路淩完全沒有什麽好感。
路淩同樣對謝依沒有好感，甚至充滿了敵意。
他見沐尋态度堅決，伸手指着謝依質問：“還是說，你是因為他才要趕我走的，是不是因為他？”
他越說嗓門越大，擺出了一幅要打人的架勢。
沐尋一把扯住路淩，道：“謝依，要不你先回去？我等會再來找你。”
這人看着精神狀态有些不對，謝依不放心地看了沐尋一眼，但還是沒說什麽。
畢竟是對方的家事，他不好幹涉。
等謝依回到房內，猛然想起今天和容良約好了一起吃飯。
本來沐尋同意了一起，還請了兼職的假，但今天突然冒出來一個路淩，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赴約。
......
出租房內。
沐尋關上門，一把甩開路淩，力氣極大，任他跌坐在地上。
路淩揉着泛紅的手腕，“這麽兇幹嘛，他看你的眼神分明就是圖謀不軌，你可別被騙了。”
沐尋毫無耐心，把躺在地上行李箱立起來，遞到他面前。
路淩委屈地眨了眨眼。
沐尋冷然道：“你爸已經派人來了，趕緊滾。”
路淩宛若未聞，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仰頭道：“他叫謝依對不對？我聽到你叫他謝依。”
沐尋面色陰沉，“警告你，別動他。”
“你和他才認識多久，就這麽維護他，這可不像你。”
沐尋忍住想要打人的沖動，道:“回B市後不要再來找我。”
路淩撇撇嘴，“才來不到十分鐘就要趕我走啊，廚房不是還熬着粥嗎，我喝一碗再......”
後面的話因着沐尋的動作吞回肚內。
沐尋扣住他的脖子，一字一頓:“我說滾，你是沒有聽到嗎？”
路淩臉色通紅，他毫不懷疑自己要是再嘴欠，肯定得像以前一樣挨上幾拳。
沐尋對他從來沒有心軟過。
一松手路淩就失了支撐，微往後倒，捂着喉嚨拼命咳嗽。
沐尋嫌棄地擦了擦觸碰到他的手。
路淩道:“好，你給人家煮的，我不喝就是，一天到晚對我就只有‘滾’。随了你的意，我現在就走，但是哥......”
他站起身來，笑得一臉人畜無害。
“他知道你是殺人犯的兒子嗎？”
沐尋眸色倏然一暗。
屋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路淩笑容不變，但還是在沐尋的低氣壓下後退了一小步。
他毫不懷疑沐尋會掐死自己。
少傾，沐尋臉色恢複如常，“路淩，如果你到H市來是要繼續毀掉我的生活的話。”
他緩緩說着，冰冷的話語瘆人心骨。
“我不介意和你魚死網破。”
......
下午七點的太陽仰頭親吻地平線，謝依吹着空調懶得動彈。
容良瘋狂進行信息轟炸，催着他出門。
謝依看了一眼手機，簡單地回複了一下消息，随後打開了與沐尋的聊天界面。
消息的最後一條是沐尋的回話。
[尋]：起來啦？
[尋]:我熬了皮蛋瘦肉粥，要不要嘗嘗？
消息的發出時間，剛好是沐尋在走廊低頭打字的時候。
雖然他很想品嘗一下沐尋熬的粥，但對方現在明顯有事要處理，他不好去打擾。
謝依出門時給沐尋發了一條信息，告訴他自己先出發了，一定留着胃回來喝粥。
不一會，沐尋發來了消息。
[尋]：好。
[尋]:抱歉，今天可能無法赴約了。
謝依發了一個“沒事”的表情包。
吃飯的地點是附近有名的一家大排檔，離小區不遠，坐車十幾分鐘就能到。
晚風驅散炎熱，一擠進熱鬧非凡的小吃街，香味撲鼻刺激着味蕾，觥籌交錯人聲鼎沸，最是人間煙火濃味。
容良已經點好一大桌燒烤和美食，沖着謝依招手。
“哎，你不是說沐尋會來嗎，怎麽沒見着人？”
謝依道：“他有事，來不了。”
容良一副“我懂，你別裝”的表情。
謝依默然。
容良道：“沐尋壓根就沒答應，你怕自己面子上過不去，所以诓我呢對吧。”
“怎麽可能，我和沐尋關系可好了，他今天是真有事來不了。”
“別騙了，你也不看看咱選的啥地方，你看沐尋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樣，是來和我們吃大排檔的人嗎？”
謝依不滿地道:“我看起來就像适合吃大排檔的人啦？”
好歹他在這個世界也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富貴少爺。
容良道:“不過說起來他也夠怪的，上次月考可是全校第一，分班卻分在最差的E班，要知道咱這個班能上五百分都要燒高香。”
不光是容良疑惑，謝依感覺也很奇怪。
容良道:“我聽別人說他落榜好像是因為沒參加高考，你說他發生啥事了？”
謝依反問:“你聽誰說的？”
容良道:“道聽途說，你不是和他關系很好嗎，你咋啥都不知道？”
謝依往嘴裏塞了一大塊肉，咀嚼着不說話。
容良沒等來回答也不惱，到時候碰到當事人再問也不遲。
兩人有的沒的聊着天，鄰桌豪情壯志地劃着酒拳。
容良側頭看了一會，湊到謝依旁邊問：“哎，你喝不喝酒？”
謝依咽下嘴裏的肉，“什麽？”
“我問你喝酒嗎？”
這一問激起了謝依的興趣。
他身子往後仰，靠在椅背上，伸手打了個響指。
“老板，麻煩上兩瓶酒。”
酒倒入杯中泡沫翻湧，謝依把杯子拿起來，還沒送進嘴邊，就被橫空出現的手擋住。
手裏的酒杯被人拿走，他擡頭，撞進一雙漆黑的眸中。
“我遲到了，自罰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