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晚自習簿實一個人紮在實驗室。
他的機器人在外觀上已經完善完畢,除去還未植入的板塊,小型機器人像一個巨型高大,靠着牆直挺挺站着。
外部電線散落在地面,簿實丢掉背包,打開燈。
說是實驗室。
其實是學生會閑置的房間,地方比較偏僻,據說是之前學生會的會議室。
簿實在打掃房間的時候,還清楚的記得,這裏放着好幾本幾年前學生會成員的名單。
簿實不是學生會成員,對他們的過去也不是很感興趣,随手将學生會歷史丢給了現在的會長。
站立在那裏的小機器人,身上多了一個編號。
“ki—101”
大概是老師前來排的編碼,簿實輕觸着那凸出編碼,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是不是很符合它。”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簿實轉過頭去,低聲打招呼:“成老師。”
成安語是現在高三的特別指導員,也是簿實高二的時候,便一直跟着做研究的導師。
據說他是從大學辭職,才來高中教學,也是唯一一個性格溫和的男老師。
年過三十,算得上年輕有為。
成安語掃了眼簿實攥着的口袋:“你也取好名了?”
簿實将手攤開:“只是上課随便想的。”
成安語解開袖子的扣子,向上折了折,露出一節手臂:“沒關系,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作品,你想取什麽名字就叫什麽名字。”
簿實垂下眼眸:“ki—101是有什麽含義嗎?”
成安語打開機器人的隔離板,頭也沒擡:“沒什麽,只是提醒我它是我第101次才成功而已。”
簿實沒說話 接住了那塊板子,将它束立起來。
房間有些小,線路的最終目的是桌子上的一臺電腦,簿實對着電腦監視着,看着上面閃爍的數字,一時走了神。
腦海裏不知為什麽,始終對那個少年面紅赤耳的場景十分介意。
成安語從悶熱的環境中擡起頭,問道:“我聽說,你們班來了個新生。”
簿實回過神,指尖無意識地按下鼠标,電腦的數值瞬間移動緩慢下來。
“是。”簿實想了想,細致道,“是個奇怪的男生。”
成安語說:“說實話在高三轉學的人不多,所以我看了他的資料。”
“看到他是從南陽二中轉來的,我就确定了。”
成安語湊了過來,掏出手機,滑了兩下。
簿實看見上面多了一份學生資料,何适的半身照在屏幕左上方微笑。
資料上聊勝無幾的一些基本信息,沒什麽不同,直到成安語滑到底部,放大了最後一行小字,簿實心頭猛然一震。
“他之前也參加過中學生設計大賽,還是作為二中唯一一個進入比賽的人,怎麽,你不認識?”成安語語氣有些興奮,覺得自己又找到了寶藏。
簿實搖頭:“參加比賽那麽多,難道要我一個一個記住名字嗎?”
他的的沒什麽歧義,中學生設計大賽是面向全國,甚至只是一個省份就有很多學校派學生來參加,簿實一開始并不認為自己會進入複試,在高度緊張下,他也無暇顧及其他參賽選手的資料。
成安語遲疑道:“我倒是想起來,他的作品展示其實在你之後,因為成品和你相似,被判定為重複率過高,落了個過渡借鑒的罪過。”
簿實:“……”
他只記得去年自己下臺後,因為緊張的胃抽搐去衛生間。
就那麽一段空白記憶,竟然有這麽大的事情?
成安語說:“當時你臉色不好,我也沒多說什麽,之後才聽說這孩子三年內不允許參加比賽,算是走不了這路了。”
簿實:“怎麽判定的?”
成安語聳肩:“不知道,既然當事人來你班裏,你就躲着點,萬一他真的是來偷襲別人勞動成果的呢,得不償失。”
“……”
簿實回想了下新生每次看他都投來不屑目光的表情,默不作聲的轉過身去。
遠離?
他們似乎也沒多熟。
做完數據對接,已經很晚了,宿舍裏的大門禁閉,簿實蹑手蹑腳的敲了敲宿管阿姨的門。
睡眼惺忪的阿姨不悅探出頭,還沒亮嗓子,簿實乖巧的低下頭,掏出了假條。
宿管阿姨睜大眼睛,稍微清醒了些:“又是你小子。”
簿實已經兩個學期這樣晚歸,拿着學校開的假條輕車熟路的擾人清夢。
宿管阿姨也是好脾氣,雖然臭着臉,還是打開了鎖。
“下次回來的早點,本來這門就大晚上不穩,每回一開就發出聲響。”宿管阿姨說,“不安寧。”
簿實依舊乖巧的點頭,整個身子卻傾向樓梯。
他的宿舍在四樓,是為了防止影響其他學生作息的單人宿舍,雖然一個人住的地方大了點,但有足夠的私人空間。
簿實很喜歡自己紮在自己的小房間。
宿管阿姨鎖上門,小聲嘟囔:“你也別老熬夜,對身體不好,對了,忘了跟你說——”
身後沒有動靜,宿管阿姨住了嘴,疑惑的轉過身。
空無一人。
簿實輕手輕腳的竄過三樓,整個樓梯的燈忽閃兩下,他在四樓的走廊裏緩了口氣。
四樓的學生還沒開學,現在只有簿實一個人住。
他的宿舍在最裏面,越是靠近,簿實心裏越是多了一層不平穩的氣息。
簿實停下腳步,對着漆黑的宿舍窗口深深吸了口氣。
很奇怪的緊張感。
他明明不害怕一個人,也不怕有什麽鬼存在。
可能今晚太安靜了。
他想。
鑰匙在鎖孔裏轉動了幾下,輕松的打開,走廊的燈光迎着他的影子,投射到旁側的床上。
簿實還沒邁出進去的步子,忽然從屋裏飛出一只拖把,木棍頭狠狠地敲重簿實的額頭。
簿實半蹲在原地,手摸索的打開了燈。
再擡眼,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抱着一本巨厚的漢譯英字典,正舉過頭頂,打算砸過來。
簿實一手撐着,飛快閃到一旁,對準背對他的背影的屁股,踹了一腳。
那抹偷襲的身影摔在地面上,沒過幾秒傳來遲鈍的疼痛聲。
簿實這才看清這人是誰。
“何适?”
何适從地上爬起,抱着那本字典滿臉戒備。
簿實:“……”
你戒備什麽,該戒備的不是他嗎?
他嘆口氣,整個人癱倒在床上:“你怎麽在這。”
額頭的傷不是很重,只是輕微的鼓起來,簿實揉兩下,決定不在管它。
那穿着睡衣的何适默了兩秒,終于說了一句超過十字的話。
“宿管阿姨安排我住在這。”
像是抛開自己的原因,他緊接着說道:“她沒跟我說舍友是你。”
簿實心道:何止,她也沒和我說。
事已至此,他們也不好再說什麽,簿實本來對學校對他的特殊照顧已經很內疚了,因為這個強烈要求換寝,會讓他更另類。
更何況——
簿實沒忍住打量了下何适,少年的骨骼感清晰,他晚上帶着一副紅框眼睛,在高挺的鼻梁上架着,有一點懸空。
眼睛裏雖然帶着戒備,但不失靈氣,忽閃着帶動着眼角的痣一起舞動。
這種人,帶着一絲未脫氣天真,真的會竊取他人的勞動成果嗎?
何适的床在對面下鋪,與他正對着,簿實只好翻過身去——他還是不習慣和其他人同住。
在他背過身的那一刻,何适忽然湊過來,他手裏的白紙刷刷響。
“你看看這個。”
何适的語氣冷了下來。
簿實擡手接過紙,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條約,瞬間坐起。
“合約第一條:輪流值日,不可怠慢,缺一罰十。”
“合約第二條:未經允許,不得帶領其他人進出,擾人清夢。”
“合約第三條:不能在宿舍吃飯,就算吃了飯,也要打掃,不能随地丢垃圾。”
“……”
簿實面無表情的擡起頭:“什麽意思。”
“我進來的時候,地上全是灰塵。”何适漠然道,“你肯定沒有做到每日清潔,條約不是針對你,只是遵守這幾項內容,你不會做不到吧。”
簿實掃了他一眼,心裏嘆了口氣。
沒必要,沒必要,真沒必要為這事打架。
何适繼續道:“我沒有和其他人一起住過,希望你能做到一個友善合格的舍友。”
簿實被氣笑了。
他将那張白紙拍在牆上,指尖摩擦着白紙,白裏透紅。
“如你所願。”
簿實拿出一根筆,在上面刷刷又添了兩句話。
“那麽,我對舍友有點要求,應該也沒有問題吧?”
在他停筆後 ,何适看見在白紙的底下,多了一條新的規矩。
“三八線分離,越界以上處罰是現在的十倍。”
宿舍的地板磚是标準的兩兩分,何适和簿實一左一右,連書桌也被隔開。
何适咬着唇,眼裏多了一層不甘。
倆人對視兩秒,齊齊的移開目光。
何适拍着那張白紙,語氣頗為冰冷:“這麽大還畫三八線,你是小孩子嗎?”
“哪裏比得上你立的規矩。”簿實冷不丁回嗆,“也夠離譜的。”
讓他做家務,還不如在實驗室裏待一天。
簡直是來要他命的。
何适冷哼一聲,手裏的字典狠狠撞向燈的開關。
開關“啪”的一聲,房間裏猝然便暗。
簿實還沒适應黑暗,就聽見何适冷淡的吩咐。
“關燈睡覺。”
簿實腳一踢,門被重重的關上。
“忘了說,你睡覺的時候別看過來,視線過了三八線,也算懲罰裏。”
何适在黑暗中翻白眼。
“視線也算,那你幹脆別呼吸好了,咱倆算是呼吸一片空氣。”
話音一落,倆人齊齊的頓了下。
何适忽然發現自己的話略微暧昧,尴尬的咳了一聲,閉了嘴。
簿實把頭埋在被子裏,緊繃的神經在這句話後松懈了下來。
呵。
小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