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簿實說到做到。
在原有的基礎上,他幹脆離得何适三米遠,比如在何适坐在教室門口,簿實決定會從後門溜出去,哪怕中間隔着那麽多距離,甚至在宿舍裏,簿實絕對不會吃過超過三八線一分。
就連小胖子私底下調侃簿實的宿舍內部信息,簿實也沒理會,任由班裏男生笑了一會,整個人陰着臉。
但與何适的課題還需要交流,簿實不想正常說話,買了一踏貼簽。
一連幾日,他們靠着門上貼的字條交流,竟然莫名和諧。
唯一發現不對勁的,依然是陳貴。
他一下課,便往何适身邊竄。
畢竟第一次主動說話,陳貴決定拿出點身為原班級學生的禮貌素養。
他攥着一根棒棒糖,小心地遞了過去。
何适筆尖停在紙上,看着視野裏糖,終于擡起頭。
陳貴緊張道:“好巧,你也在做這題。”
何适漠然道:“不巧,這是老師剛剛留的。”
陳貴“嘶”了一聲,頭痛的打量着何适:“你是不是都聽不懂我們這種客套潛臺詞啊。”
何适頓了下,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那麽,你想說什麽?”
陳貴趁後座沒人,一屁股坐下來:“實哥一天都沒來教室,你不是跟他一起參加比賽的嗎?你怎麽有時間來,實哥去哪了?”
何适這才發現身後三四排地方的位置上沒有人影。
——平日裏,只要他一回頭,便能看見簿實低着頭驗算題的腦袋頂。
他撤回目光:“不知道。”
自前幾日自己說的那句話,簿實真的做到了不搭理不理會不在意三不法則,甚至他回宿舍的時候,都罕見的看見簿實已經鑽進被子裏,只留下一撮頭發在外面。
陳貴不死心:“你們不是一個宿舍的嗎?在一起時間比我們還多,怎麽可能不知道,該不會是你想霸占我們實哥吧?”
何适在走神,沒答話。
陳貴急了,胳膊撐着起身:“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你們不是死對頭嗎?你不會悄無聲息把他害了吧?”
何适終于擡眼,對于陳貴激情的靠近,他不動聲色往後靠了靠:“你想多了。”
話雖如此,但也他對于簿實的行為也産生狐疑。
他沉思了下,主動拉住了陳貴的衣袖。
“你只是工具,沒必要帶着感情用事。”他重複了一遍,認真道,“當時我是這麽和他說的,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何适臉上一閃而過的困惑:“為什麽?我知道,他也知道,為什麽還要這樣?”
陳貴:“……”
何适眼裏的迷茫不像是假的,讓陳貴倒吸一口氣。
“你…就這麽跟實哥說的?”陳貴瞪大眼睛。
何适點頭:“因為之前競賽被取消的關系,雖然是被迫的,但也是和他脫不了幹系,資料是他的,那換取資料的肯定和他認識,所以我覺得我們不要過度接近的好。”
“但是……”何适皺着眉,“近幾日,他似乎總是有意無意在我身邊晃,我才提醒他,這是事實,沒什麽好隐瞞的吧。”
陳貴:“……”
這家夥,怎麽做到把毒舌說的這麽清新脫俗的。
他試圖讓自己冷靜。
“何适同學,這問題,本質上講并不嚴重,因為你們本身關系并不好。”陳貴組織着語言,磕磕絆絆道,“但…這也太不給別人面子了。”
“如果是實哥,他對你說,你只是工具。”陳貴放棄思考,反問道,“你高興嗎?”
何适點頭:“根據情況而定。”
陳貴完敗:“…”
這新生腦回路倒底怎麽長的啊!
陳貴誠懇道:“我建議你去放假了去書店看看,據說有一本書上新,叫什麽…人類說話的藝術。”
何适一臉認真:“這對我…我們的競賽有什麽幫助嗎?”
“……”陳貴艱難道,“可能有吧。”
何适再次問道:“那麽,這裏面有關于緩和舍友關系的方法嗎?”
陳貴已經沒辦法保證自己不會發瘋,甚至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來找他探取信息,他胡亂一點頭,拉住了旁邊走過的陶榆。
陶榆剛剛交完卷子,順帶挨了一頓批,心情不是很好。
“又怎麽了?”陶榆抱着胳膊,俯視着陳貴,“卷子做完了嗎,題寫完了嗎,在這竄什麽?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不寫化學作業,我都要在老師那裏說一回慌。”
陳貴被批的一愣一愣的:“不是,我那不是不會嘛,你又不給我資料讓我抄——”
陶榆冷着臉:“你現在抄,考試抄,高考還抄嗎?”
“我知道你不喜歡化學,但是你也不能天天靠着別的分給你平均分,但凡你把學英語的時間放在上面一點,也不知道剛剛測驗考二十分。”
平常倆人之間都是小打小鬧,陶榆這種嚴肅的面孔,陳貴在他身邊兩年也是第一次見,一時找不到可以辯解話,他幹瞪了幾秒,忽然拉過何适,快步離開了教室。
在倆人身後,何适聽見一聲長長的嘆息。
跟着走了幾步,何适不樂意了,他甩開陳貴的手:“喂,你要去哪。”
“哪都行,我才不會回去。”陳貴頭都沒回,語氣惡劣。
“哦。”何适停下腳步,“要走你自己走。”
陳貴轉過身:“為什麽,你不想跟着我緩和室友關系嗎?”
何适打量了他一眼,用面無表情提出了無聲的懷疑。
陳貴啞然無聲。
剛剛還在誇海口,現在就和陶榆吵起來架。
一點也沒面子。
死陶榆,不就是作業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用得着在別人面前這麽罵人?
陳貴煩躁的轉過身:“随你,愛怎麽樣怎麽樣。”
何适真的走了,他沒回教室,在門口猶豫了下,下了樓梯。
剛下了一層,陳貴的腦袋從上面探出。
樓道裏的人挺多的,本來熙熙攘攘的穿梭在走廊裏,忽然之間傳來陳貴的一個大嗓門,所有人都奇怪的看着何适。
“帶我一個。”陳貴說,“我要逃課。”
他好像再說還說什麽奇怪的話,讓三樓的普通班級的學生面面相觑。
何适沒管他,繼續下樓。
下一秒,陳貴從樓上跳了下來,動作幹淨利落的落在何适身邊。
他抓着何适,緊跟在他身後。
“你去哪玩去哪。”
何适扯開被禁锢在陳貴的衣袖:“随你。”
何适也沒想逃課的,晚自習下課還有一個小時,中間的十分鐘課件已經夠他在教室和宿舍來回穿梭。
他要去拿資料,順便下了自習後可以直接去實驗室。
每一步他都計算着時間,就連現在的前進速度也是計算範圍之內。
陳貴都有些跟不上了:“你走那麽快,是打算投胎嗎?”
何适步子沒停,卻慢了下來,忽然之間停在了食堂門口。
陳貴稍作喘息:“怎麽了?”
食堂供應到晚上十點,現在便有些學生在裏面閑适的坐着,何适想了想,走進了食堂。
他是晚上第一個進去買飯的,陳貴跟在後面,不敢聲張,跟着買了一份。
“你晚上沒吃飯?”陳貴提着溫熱的飯,嘀咕了一句。
“吃了。”
何适終于開口回了一句,他的飯和陳貴手裏的飯一樣,普通的炒米粉,再晚一點就涼了。
何适看了眼時間,推開了宿舍的門。
宿舍門會提前打開,三三兩兩的學生拿着假條正在敷衍着宿管阿姨。
陳貴心一驚,剛想叫住何适,忽然見到何适熟練的扯開牆上挂着的記錄本,寫了兩個名字。
字跡飄揚卻有一種潦草的漂亮。
陳貴掃了眼上面的記錄名單,從前天開始,有一個名字一直在上面躺着,沒有劃去。
“實哥,是一直沒出來嗎?”陳貴詫異道。
何适輕嗯了一聲,沒說話,倆人穿過三層,最後慢步在四樓的走廊裏。
陳貴湊在前面,比何适動作快了點,使勁推開了門。
“實哥,讓我看看你有沒有穿衣服——”
“砰—”
門反彈着縮了回去,撞在陳貴的腦門上,陳貴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何适的腳被踩了下,他隐忍了一會,難得沒發火,一手撐着門。
“你在做什麽——”
做好了心裏建設,何适成了這幾天冷戰中第一個開口的人。
雖然是形勢緊逼。
簿實沒在屋裏,旁邊衛生間裏的燈光亮着,倒吸引起了倆人注意力。
除了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似乎還能聽見一絲微弱的喘息?
何适僵硬的臉上有一絲松動,他看了眼陳貴,倆人齊齊踹向了衛生間反鎖的門。
衛生間玻璃碎了一地,何适踏過玻璃片,被一片溫和的霧氣遮住了眼。
待霧氣散去,只看見一個身影半蹲在牆角,花灑直噴着那人的頭。
何适拍了拍半眯着眼的簿實:“喂,活着沒?”
簿實動彈不得,他微微擡起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何适。
良久,他似乎才清醒過來,吃痛般的彎起腰。
“嘶——”
陳貴很快拿着掃把過來,把玻璃片掃到了一旁,見到簿實這樣,并沒有太驚奇:“肯定有是胃疼犯了,這幾天沒好好吃飯吧,一次沒盯着你,就飲食不規律,藥也不吃……”
何适愣住了神,這才想起簿實似乎說過,在比賽之前緊張的胃抽搐。
是真的嗎?
原來是真的。
他架起簿實,企圖穿過那片霧氣。
花灑沒關,熱水淋在倆人身上,何适的白色半袖很快被浸透,露出若隐若現的肌肉線條。
簿實無比乖順地趴在何适肩頭,眉頭緊皺。
他的呼吸此起彼伏,熱氣噴在何适耳邊,沒幾下,何适的耳根通紅。
剛剛邁過衛生間的門框,何适忽然停了下來,他看着地上切割整齊的分割線,稍稍嘆了口氣。
“抱歉,我要食言了。”
說着,他第一次邁進了簿實的領地。
再回頭看向自己的床位,卻發現距離如此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