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愛而不得
愛而不得
愛而不得并不是最令人心痛的,而是她明明在你身邊,你卻不敢觸碰。
我們是八年的閨蜜,感情的事不用說,在別人眼裏,我們的友情令人羨慕,只有我們,或許……只有我知道,這份友情早就變了質。
我們在小學四年級時相識,我是轉學生,她是第一個跟我打招呼的人,那之後,我們的感情越來越好,小學、初中、高中,幾乎形影不離,不知道何時,我們之間養成了一個習慣,當難過或者受了什麽氣時,兩人會互相親吻安慰對方,但也僅限于此。
我不知道她怎麽想,但我對她,似乎不只友情那麽簡單,簡而言之,就是……友情之上,戀人未滿。
可如今,對于她來說,我的名字大概已經陌生了許多吧。
三年前,我們還因為考上了同一所高中而感到幸運,兩個人很高興地在外面玩了一天。但回家後,我被我爸打了一頓,沒其它的原因,就是我顧着玩不管他,不給他做飯,這些我都習慣了,他不開心就會找各種借口打我,我媽在的時候還會攔着他,可後來我媽也沒法兒攔他了。
我到現在都忘不了,那個男人滿身酒味拿着棍子打我時的模樣,好像,我根本不是他女兒,而是他工作上失意後用來洩憤的工具,任由我再怎麽求他,他都只會一棒一棒不停地往我身上抽打。
這經歷簡直小說得不能再小說了,說出來想必也沒幾個人信,所以即便滿身傷痕,我也只能忍着痛去上學。
我臉上的傷後來還是被注意到了,開學第一天臉上就挂了彩,如果不是我學習成績還行,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我是什麽不學無術的混子。
但令我意外的,同學們并沒有随意猜測我,而只是關切地問了幾句我的傷勢,那時候我還挺感謝他們的,但我也只是找了個說得過去的借口,随便搪塞過去。同學們都信了,只有她覺得不對。
她問我:“葉子,你臉上的傷不是随便磕碰到的吧,你有什麽難言之隐?”
我一直都沒敢告訴她我的家世,即便她這麽問,我還是不敢說:“沒有啊,我真是不小心磕到的。”
她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的質疑,夾雜着擔心,讓我不禁打了個冷顫,我害怕她知道我在騙她。但下一秒,她又帶着笑顏跟我說:“那好吧,不過你要是有什麽難處,一定要跟我說,我會幫你的,我們可是最好的閨蜜!”
葉禾凝寫到這裏,敲着鍵盤的手突然頓住,自嘲般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閨蜜?是啊,是閨蜜,是那種好到可以連着三年不聯系的閨蜜。”
她起身給自己沖了杯咖啡,按理說晚上不應該喝咖啡,會影響睡眠,但她覺得無所謂,反正自己也已經心如亂麻,有沒有這杯咖啡,都注定沒個好睡眠。
她走到陽臺前,看着面前的家家燈火,不禁感到凄冷。
十年前,葉禾凝剛上五年級,她的父母便鬧離婚,原因就是葉明宇出軌被抓包。岑沭要跟他離婚,但葉明宇死活不同意,離婚協議書寫一次,就被他撕一次,他甚至用葉禾凝來威脅岑沭,如果非要離婚,女兒絕對不會讓她帶走,岑沭沒辦法,只能先忍氣吞聲。
可誰知葉明宇越來越得寸進尺,他在外面受了氣,回到家便把氣都撒在岑沭母女倆身上,甚至把其他女人帶到了家裏,當着岑沭的面親熱。岑沭本就是為了葉禾凝才一再忍讓,可葉明宇做得如此過分,簡直是想把她往絕路上逼。後來岑沭真的被逼上了絕路,自殺未遂,還造成了精神失常。
倏然知道媽媽将住院的消息,這讓葉禾凝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如何接受得了?她當時真的也想一走了之,那樣就不用再受任何折磨了,葉明宇也再不能打她了,可溫以懁讓她打消了那些念頭,溫以懁說過,想跟自己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如果自己就這麽死了,還怎麽和她做好朋友?
葉禾凝終究還是沒決定離開,留在人世的她,注定受盡折磨。她幾次三番想從那個“家”逃走,可每次都能被葉明宇抓回去,她想報警,讓警察把那個人渣抓走,可她又害怕同學們都知道她的事而嘲笑她,孤立她。
她索性不逃了,認命吧。舅舅想把她接走,但葉明宇不同意,畢竟那是她親生父親,她的監護權在他手上。
後來葉禾凝和葉明宇達成了一種“協議”,在家裏,葉明宇想做什麽她都不會管,哪怕對她發脾氣,她也受着,但在外面,葉明宇必須表現得像個父親,不能讓同學們看出她家庭的不幸。因為葉禾凝始終堅信,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家庭支離破碎的人。
上了高中之後,葉禾凝也漸漸失去了耐心,不想再管葉明宇,也不想再用葉明宇的任何東西,不想與他有任何關聯,她向學校申請了住校,周末也不回家,做完兼職又立刻回學校。
葉明宇知道自己管不了葉禾凝了,他便開始鬧,先是跑到葉禾凝做兼職的地方去鬧,又跑到她的舅舅家去鬧,甚至鬧到了學校。學校裏傳得沸沸揚揚,說那個三好學生葉禾凝原來家境如此不堪,還放着自己“無依無靠”的父親不管不顧,一點也不孝順。
葉禾凝對這些流言蜚語充耳不聞,她知道葉明宇肯定會鬧,也做了十足的準備,無論外界怎麽說她,她都不會再管葉明宇了。不是她狠心,是那男人不配。
後來葉明宇真的沒再鬧了,從此銷聲匿跡,不知是真的失蹤還是覺得活不下去自殺了,沒有一點消息,也沒有任何人關心。
葉禾凝也有想過找找他,但不是因為想管他,而是想弄明白那個折磨了自己那麽多年的男人到底死沒死,沒死自己就再補一刀,讓他趕快下地獄,最好永世不得超生。但她放棄了,因為那個人已然和自己沒有了任何關系,是死是活,關自己什麽事?
不知不覺,葉禾凝已經把杯中的咖啡喝盡,她輕輕嘆了口氣,卷了卷垂在左肩的一縷長發。她的五官長得很清冷,雖然也很柔和,但讓人難以感覺到常人身上的那種生氣,這倒也讓她身上少了點煙火氣息,更多的是那種生人勿近的壓迫感。
葉禾凝卻很慶幸,自己的長相是随了母親,如果長得像那個男人,她可能恨不得毀了自己這張臉。只可惜母親那原本天仙般的容貌,後來被生活摧毀得不堪入目。
葉禾凝腦子裏很快閃過了母親的模樣後,又想到了溫以懁的樣子。
她腦海裏的溫以懁,還是三年前穿着二中校服的女孩,頂着一頭比男生長不了多少的短發,活脫脫像一個小夥子。溫以懁性格也灑脫不羁,在五班“橫行霸道”,五班的男孩子,有名字叫得上號的,不是被她打就是被她罵過,連著名的校霸也榜上有名,但有一個人她是不敢招惹的,那位傳說中的冰山,招惹了也是給自己找無趣。
葉禾凝這麽想着,突然笑了一下,那時候的溫以懁,還真是和她的名字完完全全相反,一點也不溫柔。不對,她對自己還是挺溫柔。
但這份溫柔,什麽時候能再回到自己身邊?
一個電話将葉禾凝逐漸跑偏的思路拉回了現實。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人名,是吳念打來的。葉禾凝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吳念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葉子,大家說過幾天一起回二中看看,好久沒見了,再聚個餐,敘敘舊,你去嗎?”
葉禾凝語氣冷淡:“我有別的事,這次就不去了。”
吳念沉默了一會兒:“哦。”
葉禾凝:“還有別的事嗎?”
這話聽起來很像在趕人,雖然吳念知道葉禾凝不是那個意思,但不免有些失落,心不在焉地回到:“沒有了,那就挂了吧,晚安,祝你有個好夢。”
“嗯。”葉禾凝回答完便挂了電話,又回到電腦前接着寫剛剛未完成的小說。
葉禾凝是從大一開始寫的小說,她專業選了中文系,但她理科并不差,而且還考上了B大這樣的著名重點大學,其實可以選的專業很多。她也不是沒想過,做小說作者這個選擇并不是最好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想這麽做。
随着一本本小說的完結,葉禾凝逐漸被更多人知曉,她的小說以一貫的奇幻懸疑風吸引了大批讀者,她也沒想到自己才寫了一兩本書,就能夠收獲那麽多關注。
但傷腦的看多了,讀者們會覺得累,所以大家強烈建議葉禾凝寫本輕松不費腦的小說,尤其以校園文呼聲最高。
葉禾凝性格冷淡,但她一貫寵粉,再加上校園文也是她一直想要嘗試的體裁,之所以一直沒寫,只是因為害怕想起以前的事。但她現在倒是覺得,把她們之間的事通過文字記錄下來,也未嘗不是一種好的記憶方式。只是,她大概不會想讓太多人知道她們間的事。
晚上十一點左右,葉禾凝才将這篇文章寫完,這是她寫文最慢的一次,準确來說,接下來的日子,她寫這本小說的速度應該都不快。因為她想盡力把它寫得更好,畢竟這也是為了那個人而寫的。
葉禾凝将剛剛寫完的第一章檢查了一下,她很少寫完一篇文然後檢查,都是讀者看到有疏漏的地方提醒她,她才會改。檢查完後她将文章發了出去,便上床休息。
第二天清晨,她打開電腦一看,昨晚剛發的文章今天點擊量就已經破萬,果然大家普遍都在晚上看文。
葉禾凝又點開評論區,一片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