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的榮幸
我的榮幸
電影《錯亂》是在葉禾凝大四上學期臨近結尾時在電影院上映的，線上播放正好趕在寒假時期。
電影院上映訂在周末，因此也能票房大賣，葉禾凝本來想等線上上映，卻被一個朋友強行拉着去電影院看了。
在看這部電影之前，葉禾凝完全沒想到電影能将小說改編得這麽細致，給人的感覺和小說不太一樣，但又很符合小說的人設與劇情。沒有将小說的感覺完全演出來，卻又因此增添了幾分不一樣的韻味。
收到溫以懁信息時，葉禾凝剛從電影院出來，看到信息霎時有點懵。
【以懁：你看《錯亂》了嗎？】
【葉子：嗯】
【以懁：你覺得怎麽樣？】
【葉子：挺好的，挺符合原著的，拍得不錯。】
【以懁：那……楊冉呢？】
葉禾凝愣了一下。
【以懁：我是想問……和你心目中楊冉的差距還有多少？】
她沒有問“是你心目中的楊冉嗎？”或是“我演得像不像楊冉？”，而是“我演的楊冉和真正的楊冉還有多少差距？”
這是對人物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肯定。讓葉禾凝有一剎那想要說出那句“你就是楊冉”的沖動。
【葉子：沒有差距。】
這句話一出，對方久久無言。
【葉子：你用最好的方式将楊冉演繹出來，我也覺得這是楊冉在我們面前最好的呈現，你可以是楊冉，但楊冉不是你，你還是你，沒有差距可言。】
言下之意，溫以懁用自己的方式演出了最好的楊冉，她讓楊冉走到了現實中來，但楊冉不會是她要到達的終點。
知道了這層含義，溫以懁內心莫名湧上一股暖意，在情緒快要到達頂峰時，她克制住了自己将要往外流的眼淚。
【以懁：謝謝。】
【葉子：我只是實話實說。】
【以懁：但你是第一個跟我說這些的人。】
……
冬季來臨，氣溫每天都在下降，醫院正處于忙碌時期。
段黎晏路過一間病房，突然看到熟悉的身影，他便停住腳步往病房裏看。
對于大晚上在醫院看到吳念這件事，段黎晏感到很茫然。吳念同樣。
段黎晏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估摸着有十歲左右的女孩和女孩旁邊的吳念，發出了一臉疑問。
吳念：“她是我妹妹，吳言。”
段黎晏又轉頭看了看已經熟睡的吳言，問道：“這怎麽回事？”
吳念：“水土不服加略微感冒，我剛回家就鬧着說不舒服，就帶她來醫院看看。”
……段黎晏點了點頭，轉頭問吳念：“吃晚飯了嗎？”
後者搖了搖頭，段黎晏又道：“走吧，我請你。”
“現在嗎？”吳念轉頭看了看吳言。
“吳言沒事兒。”段黎晏道，“她一時半會兒醒不了，我們回來的時候還可以給她帶點吃的。”
吳念：“那……好吧。”
兩人坐在車上，氣氛有點……過于安靜。
段黎晏沒話找話：“你妹妹多大啊？”
吳念：“十歲，我媽很晚才有的她。”
“哦。”
“平常這個時間，你都還在醫院工作嗎？”
“啊？”吳念突如其來的發問讓段黎晏猝不及防，反應過來後回道，“差不多吧，也不總是這麽晚，就是最近天氣冷了，感冒發燒的人特別多，就比較忙。”
難怪這幾天都沒在學校遇到他。吳念正這麽想着，卻聽得電話鈴聲響。
他接通電話：“媽？”
電話那頭的女人應了一聲，問到：“小言在那邊怎麽樣，有沒有給你添亂？”
吳念：“這個，您讓我怎麽說呢，生病算不算添亂？”
“生病？”
吳念：“小言剛過來沒幾天就因為水土不服生病了，我早跟你們說過她就不适合去離家遠的地方，非把她送來。”
“還不是因為她想你啊！你逢年過節的也不知道回家看看，小言整天跟我們念叨你，學習上的事能放就放呗，學習還能有家人重要啊？”
……吳念：“行，我的錯，等小言快開學的時候，我挑時間親自送她回去。”
後者卻一口否認：“那就不用了，我跟你爸爸去接她。”
吳念頭頂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聲調上調了幾個度：“您二老已經閑到如此境地了嗎？”
“瞧你這話說的，我們去接小言，随便在那邊玩幾天啊，我們也得放松放松嘛，還可以避免打擾你學習。”
吳念：“大可不必，剛剛是誰跟我說學習上的事能放就放？”
“哎呀，反正這事兒就這麽說定了啊，我還有事，我先挂了。”說完立刻把電話掐斷了。
吳念“啧”了一聲。
段黎晏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們一家人還挺有趣。”
吳念白了他一眼：“從哪兒看出來的？”
段黎晏：“沒看出來，但聽得出來。”
吳念又“啧”了一聲。
兩人吃完晚飯回到醫院沒多久，吳言就醒了，吳念喂她吃了一點粥。
吳言看着不遠處的段黎晏，向吳念問到：“阿念，你朋友？”
“說了多少遍在外別這樣叫我。”随後又介紹道，“他是段黎晏，段醫生。”
吳言轉頭看着段黎晏，段黎晏笑道：“就是個實習的，還不是醫生，你叫我的名字吧。”
“嗯——”吳言想了想，一口說出“阿段”。
阿段？段黎晏愣在了原地。
吳念輕輕拍了一下吳言的頭道：“有沒有禮貌？”随後轉頭對段黎晏說：“你別管她，她就是這樣，社牛症晚期了。”
……這兄妹倆的名字還挺有趣。說好叫“吳言”，結果是個社牛症，說好叫“吳念”，結果放不下的念想比誰都多，人家取名是符合性格，他倆取名是表示“期冀”。
吳言一臉不滿得瞪了吳念一眼：“你就知道說我壞話！我才不是沒有禮貌，我不是覺得段醫生很帥嗎？我只有覺得一個人很帥很好看的時候才會這樣叫他啊！我是有原則的！”
吳念翻了個白眼：“對對對，你有原則，我懶得管你了行嗎？”
吳言：“切！”
喝完粥吃完藥之後，吳言又躺下睡着了，吳念在旁邊守着她。
段黎晏走到吳念旁邊坐下，說到：“你可以先回去的，明早再來看她。”
吳念：“沒事，我就在這兒陪她，她明天一早醒來看不見我，心情會不好。”
吳念是個好哥哥，嘴上不承認，行動裏卻藏滿了無數的疼愛。
過了好一會兒，段黎晏也沒走，吳念終于忍不住問：“你也不回去嗎？”
後者搖搖頭：“我這幾天都住醫院裏。”低頭看了看手表後又道，“現在也還早，沒到休息的時間，我再陪你會兒。”
“做醫生那麽累……”開口那一瞬間，吳念甚至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問這種問題，但此時此刻他又确實很想知道，“你為什麽會選擇學醫？”
段黎晏挑了一下眉頭，這是吳念第一次問他這麽私人的問題。
“其實做什麽都不容易不是嗎？”
段黎晏：“我小時候吧，父母特別忙，經常顧不上我，我一日三餐都是保姆監督着我吃的，恰好我從小脾氣就不好，為了跟我父母賭氣，經常不吃飯。就有一次，保姆因為家裏有事就沒盯着我按時吃飯，後來我就覺得肚子很不舒服，我以為是餓的，想去找點東西吃，可慢慢發現不是這樣，我那不是餓，是疼。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暈過去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被送到醫院的，但我醒了第一眼看到的是醫生，我當時就覺得醫生是救我一命的天使，于是就産生了想要做醫生的念頭。”
段黎晏說到這不禁笑了一聲：“是不是挺傻的？”
吳念很誠實地回答到：“是有點天真，不過小孩子嘛，正常。”
段黎晏笑了笑，又道：“我就是從那時留下的病根，胃病，只要有一頓飯沒按時吃，就會莫名其妙地複發。”
吳念：“沒有想過治嗎？”
“這怎麽治？這種病再怎麽治也是治标不治本，而且注意點是不會複發的，又不是胃癌，有什麽好治的？”
段黎晏輕描淡寫的幾句評論讓吳念心頭難受，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就是很不舒服，但表面并沒有太大波動，他平靜地問對方：“疼嗎？發作的時候。”
段黎晏：“還行吧，疼習慣就不疼了。”
吳念：“……一般有這種經歷的人，應該都會很害怕醫院，醫生此類的，你還挺不同尋常。”
“可能是我腦回路比較清奇吧。”段黎晏笑道，“也可能是我真正見識過生離死別，一踏上這條路，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這話說完，周圍又陷入一片寂靜。
只有真正見識過世事無常，才敢堅定不移選擇一條路。
雖然段黎晏還不是一名正式的醫護人員，但待在醫院那麽久，也免不了會看到或者聽到一些遺憾又令人無奈的事，而正因為這些事，讓他更對自己的選擇深信不疑。
過了好一會兒，吳念才開口說到:“你會成為一名出色的醫生。”
後者笑道:“借你吉言。”
吳念下意識地說出了他認為自己不可能說出的話:“會的……我覺得你會。”
前面那句是信任，後面那句就是期望。
段黎晏:“其實你可以不說後面那句的，它會有很大的歧義。”
吳念:“不好意思，沒反應過來，就脫口而出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段黎晏:“我知道，你的意思就只是信任對吧？”
“嗯，應該是。”
段黎晏簡直哭笑不得，吳念再這樣說話，他不多想都不行了，随後又對對方說到:“……你說話都這麽有歧義嗎？”
吳念:“不知道，也就偶爾會吧。”
……
不知為什麽，吳念心裏有個疑問，這個疑問明顯不适合用于聊天，但他很想知道答案，所以還是問出了口:“你希望那樣嗎？”
“什麽？”
吳念:“我的歧義只為你而産生？”
段黎晏愣了好一陣兒，如果這句話不是一個問句，如果這句話是發自內心，那段黎晏必定會将它珍惜多年，事實上，即便不是那樣，也足夠他開心不已。
他轉頭看着吳念，很認真地回答到:“如果可以，當然是我的榮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