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第二天天蒙蒙亮,裴洛川就睜開了眼。

他先坐起來緩了會神。其實他能醒那麽早,完全是因為昨晚根本沒怎麽睡。天知道他心碎了一晚上。

“小羽?”裴洛川隔着被子輕輕推了推,“該起床砍柴了。”

“……嗯。”鄭羽悶悶地出聲。

本以為要喊一會的,沒想到對方居然随便喊喊就醒了。

難道……他也沒睡嗎?

兩人無聲地起床穿衣,清晨的天氣很涼,裴洛川叮囑鄭羽再多穿個外套,但好像沒什麽用,鄭羽傲嬌起來充耳不聞。

洗漱完畢,他們拿上砍刀背上背簍,從後門離開。

還沒日出,空氣悄悄凝結成露,整個世界仿佛泡在藍色魚缸裏,走到哪都灰蒙蒙濕噠噠的一片。山路蜿蜒崎岖,走得小心翼翼,害怕踩空。

然後,鄭羽的手被另一只手強有力地握住。

他奮力地掙紮,好幾次都掙脫開,然後又被裴洛川強硬地抓回。

兩人幾乎是暴力地抓着手,一前一後地走着。再次回到昨天砍柴的小樹林裏,鄭羽沒好氣地說:“可以松開了吧。”

但裴洛川沒有動作。

鄭羽遲疑地想,要不要再暴力一點掙脫——

這時,裴洛川忽然轉身,一把将他推倒,壓在他的身上。裴洛川低着頭,鼻尖幾乎怼着他的鼻尖,連緊張的喘息都毫無保留地噴在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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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洛川壓抑着嗓音問:“你在生什麽氣,從昨天開始你就這樣——是我冒犯你了嗎,那你之前對我做的又算什麽?”

天光已經有些透亮,他被壓在一片樹葉裏,感覺身下的土地很厚重,很冰涼。他甚至沒忍住打了個顫。

裴洛川的眼睛很亮,直勾勾地盯着他,誘惑地盯着他,他很難控制自己的心思,仿佛再對視一秒,就要勾起天雷地火,仿佛彼此已經用眼神将對方的身體吃幹抹淨,尚未餍足。

鄭羽在對方的逼迫下開口:“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忍的有多辛苦,你不能說你一點感覺也沒有!”裴洛川揪起他的領口,憤怒地哭訴,“還是……我只是你召之即來的寵物?你只想玩個新鮮,你……你厭倦我了?”

鄭羽下意識地搖頭。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厭倦呢?

鄭羽遲疑地問:“裴洛川,你沒有懷疑過嗎?”

裴洛川不解:“懷疑什麽?”

“你對我的感情,也許不是真的。”鄭羽抓住他的手腕,想要讓對方松手,但是無效,“我承認我重組戰隊有私心,我對你也有私心,可我不想讓你知道,我不想你同情我。”

裴洛川氣笑了:“同情?難道你沒有在同情我嗎?”

鄭羽慌亂地解釋:“我沒有那麽想過。”

“為什麽一定得是同情?!”裴洛川質問,“為什麽你會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會是同情?就因為曾經我犯過錯,我對不起你,你就覺得我會自卑,會把自己的身段放低嗎?會因為你的示好,所以報答你?”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鄭羽我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對三年前的決定後悔過。”裴洛川忽然就松開了手,也坐直身體,暫時離開對方,“我這個人得失心就是非常重,當年我為了贏有多麽不擇手段,現在的我依舊沒有變。這整件事裏唯一的變數,就是你。”

“這世界上那麽多人,随便他們怎麽看我,怎麽說我,我從來也不為他們活着。但是那件事傷害到了你……”裴洛川坐在他身旁,蜷起膝蓋,将頭埋着,“好一陣子做噩夢,都夢見你離開我,你不要我了。我醒過來發現,那是真的,你知道我有多絕望嗎?”

鄭羽手肘撐地坐起,伸出手,将對方抱緊,那一刻他好像妥協了。有什麽比看到喜歡的人心痛更痛的嗎,他寧願痛的是自己。

“對不起……”鄭羽靠在對方的背膀上,忍不住落淚道,“我一直都不知道這些,對不起,成為你的噩夢。”

“不要說對不起。”裴洛川回抱住他,一只手在他的脖頸處撫摸着,“你從來都不是我的噩夢,那些有你的夢境都讓我深深沉迷,我難過的是夢醒。”

日出劃破樹林的寂靜,不知名的鳥兒盤旋在上空,啼叫着一天的開始,萬物蘇醒。

鄭羽在對方的懷裏感到安定。

他所有的不安來源于內心的恐懼,恐懼不平等的感情,恐懼他多愛一點還是誰少愛一點,預設将自己放在了高高在上的地位。

差一點毀了所有。

但是有些東西會比他的心更誠實。

“鄭羽,我對你的感情和你一樣。”裴洛川在他耳畔說,“是難以自禁的心動和欲望。我想要你。”

鄭羽感到裴洛川輕輕将他推開一點距離,再對視着。

裴洛川輕聲說:“我可以親你嗎?”

鄭羽愣愣答:“可以。”

當裴洛川的唇落下時,他才和對方心靈相通。身體是最誠實、最赤/裸的語言,愛意全化在交錯的呼吸間。

淺嘗辄止,鄭羽笑了起來。

裴洛川的拇指輕撫着他的臉,替他将眼淚擦幹。

然後再次吻上他的唇。

這一次,是更熱烈的占有。鄭羽将手指穿插在裴洛川的發間,在對方的後脖頸上嬉鬧打圈,亦或者是按着那個地方,渴望彼此再接近一些,哪怕已經到了盡頭,卻仍是不夠。

他忘乎所以,仍由裴洛川将吻落在脖子上,落在鎖骨,落在任何能令他顫抖的地方。

他享受着,這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歡愉。

早知道他會如何渴望對方的身體,他就不該矯揉造作,探求什麽破感情的歸屬,渴望遠比這些大道理要直白。

鄭羽與裴洛川耳鬓厮磨,因為吮吸發出的聲響讓他面紅耳赤,半眯着的眼裏全是勾人的□□。

他看着眼前無限靠近的臉,看着泛白的天光籠罩在對方的發絲,看着周圍郁郁蔥蔥的樹木,看着茂盛的枝芽交錯親昵,無比動心。

裴洛川的手不安分地動着,輕輕解開松緊——這時,鄭羽将他推開,随後俯視着他,那是不自覺的注視與動作,代表征服或者……

裴洛川亂糟糟的劉海間,眉尾一挑,似乎有些驚訝。

鄭羽也有些驚訝。

“等等、你……”裴洛川拉住他游移的手,“我從來沒有接觸過,我們不會……”

“那怎麽辦?”鄭羽趴在他身上,低沉的聲音充滿饑渴,“都已經這樣了,難道你能忍着回去再說嗎?”

确實很難受。

眼下這種情況,他們都忍不了。

鄭羽其實知道裴洛川想問什麽,但他偏偏選擇無視。本來他打算強着來,反正都到了這份上,随便怎麽樣都好,但不能讓他不爽。

但是真當他想上手時,裴洛川又跟他計較起來,兩人扭打着好幾個來回,鄭羽的力氣已經耗完,躺着不想動彈了。

“好吧,我也沒有經驗。”鄭羽如實說,“所以,幹脆我們先暫停,等以後再讨論是你還是我……這樣那樣吧。”

“你不是說不能等嗎?”裴洛川不滿。

鄭羽目光微轉:“還有辦法。”

……

等他們帶着木柴回到劍爐時,已經過了午飯時間。

田爺爺倒是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田欣很疑惑,昨天砍柴明明也沒花多少時間,今天天沒亮就出去,到現在回來,居然木柴還沒昨天砍的多??

彼時大家分完工,冬冬和周曉揚去拉風箱了,慕言撒了個嬌,獲得手機使用資格,在一旁拍照錄視頻。

田欣看着依舊不說話的鄭羽和裴洛川,輕輕拍了拍慕言的手臂。

她問:“诶,鄭羽身上的外套,好像是裴洛川的啊?”

慕言看過去:“真的诶?不過他們倆怎麽渾身髒兮兮的,好像去哪打過架一樣。”

田欣搖頭:“搞不懂他們。”

接着,裴洛川被喊去幫田爺爺鍛鐵,也就是拿錘子将高熱的坯子捶打成想要的形狀。

劍爐裏十分熱,男生們都脫到只剩下短袖,還恨不得将袖子拉到胳膊上,露出結實的手臂。

裴洛川揮動着鐵錘,手臂的肌肉随之一緊。

鄭羽看得出神,仿佛心思又回到荒唐的早上,在那個人跡罕至的小樹林裏,臉漸漸地紅了。

裴洛川朝他笑了笑,然後被田爺爺打中後腦殼。

田爺爺說:“鍛刀要專心,看着刀坯,感受來自它的力量。”

乒乒乓乓,無數的火花随着那錘砸落,再濺起。

裴洛川錘了幾下,真是沒力氣了——那太需要力量,既不能太使蠻勁兒,又不能太過輕柔。

田爺爺接過鐵錘,說:“千錘百煉,百煉成鋼。刀劍都有靈氣,不僅來自天地,還來自你們對它的心意。”

不一會,這塊發紅的刀坯被錘出一個斜面,那是刀刃的方向。

這種感覺很奇妙,裴洛川不禁看到入神。

他從來沒有接觸過冷兵器,更沒有看過一把刀的誕生。古代有兵器譜,榜上有名的各種刀劍,走過歷史的沉重。曾經,它們也在誰的手裏背水一戰,帶着榮耀或屈辱,最後傲然地孑活于天地間。

田爺爺繼續說:“刀是什麽樣子的?每個朝代都是不一樣的制式,但相同的是,執刀的人。在見證一把刀的出世時,或許,得問問自己,為何執刀?你說對嗎,小友?”

裴洛川的心重重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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