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目光
第017章 目光
田桃松了口氣，面前站着的并非猋妖，但下一秒像根繃緊的弦，無比緊張。
眼前之人竟是江冷星。
就猜到他不會輕易揭過此事，遣散衆人，是為了單獨留她在這訓話，搞不好甚是會動手。
黑暗中，江冷星就如一堵冰牆擋在身前，濃濃寒意逼人，冷霧不斷侵來，令人忍不住發顫。
“江師兄，我是來幫忙的。”
她攥緊小桔燈的把手，語氣松軟。
該慫就慫，命大于天。
“曳光流雲就是你幫的忙？”
他的寒毒還未散去，連聲音都像凝了一層冰霜。
說話間，江冷星似乎靠近了點，劍柄壓在她肩上，逐漸施力，又沉又冷。
田桃身子随之向一邊傾斜，想要從他劍鞘下脫身：“我只是不小心幫了個倒忙而已。”
“不小心？”
那簇火焰着實燒得巧，猋妖正要掉入陷阱，聽聞聲響後，轉眼就逃走了。
江冷星不太信她，字字句句對她充滿懷疑，田桃自知理虧，只能老實巴交解釋。
“不騙你，我不認識猋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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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認識，為何夜巡？”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這還是她認識的江冷星麽，高冷禁欲系男主話也不少。
“江師兄你能先松手麽，我冷。”
田桃兩手不停揉搓，凍得原地跺腳。
每當江冷星說一個字，仿佛他的氣息呼在耳畔，那股淩寒的冰流順着領口傳至全身各處。
就好似二人并非面對面站着，而是她将這座人形冰山一整個摟在懷中一般。
每月寒毒至少持續三日，若第一日未壓制住，往後每一日便會加深，冷意貫徹全身各處。
他并未松開，和初見時一樣冷血無情。
田桃大概能理解此刻的他，每個月特殊的那幾日，情緒波動大點很正常。
只是冷到一定程度，她的情緒波動也有不小，伸手往肩上移去，想要把他的劍柄推開。
哆哆嗦嗦間，她的手指不小心扣在了江冷星的手背上，指腹處又滑又冷，像摸到冰面。
這可實在是太冷了。
她身體輕顫了下，可沒來得及縮手，陡然間二人肌膚相貼處，好似被人澆了一盆沸騰滾燙的水，将僵住的冰山融化了。
江冷星比她先一步收手。
沒想到他看似冷到失去反應，但觸覺還挺敏感，碰一碰都不行。
話題又繞回來了，說來說去，就是江冷星不信她會有那麽好心。
田桃捏了捏凍紅的指尖：“前兩日我闖了點小禍，故而今夜前來捉妖，以作彌補，只是沒想到又闖了個小禍……”
樹蔭下少女字字清晰，像初夏雨滴敲打在荷葉上，清甜悅耳。
她聲音越說越小，如雨滴滑入蓮池，融進水中了無痕跡。
闖了點小禍，挺有自知之明。
但哪一個能算小禍。
江冷星盯着模糊的身影：“究竟是彌補還是添亂，莫非與猋妖是同夥。”
縱使仙妖交好，可保不準有些個愛惹是生非的妖，妄圖渾水摸魚，鑽空作亂。
桃妖形跡可疑，不能掉以輕心。
田桃：“……”
本想自動認錯能讨個原諒，哪想江冷星心和石頭一樣硬，輕飄飄一句話竟把她将妖邪歸為同黨。
這口黑鍋她可不背，必須說清楚。
田桃從樹跑走出，四處看了看，随即站在一個半米高的小土墩上，皎潔夜光輕輕柔柔落在她身上。
江冷星提劍亦走了出來。
少女立于高處，他長睫掀起，微微擡眸。
見他看了過來，田桃忙不疊解釋。
“江師兄，我并非猋妖同黨，之所以釋放信號，事出有因。”
她指着一旁的灌叢：“當時我正在夜巡，那裏突然傳出響動，責任感驅使，我就上前查看，那綠臉妖哐的一下就蹿出來了。”
“你有所不知——”接着她對準光，雙手比劃成一個大盤子，“那小妖頭有這麽圓，嘴有那麽大，臉都綠到冒光了。”
“多駭人啊，不是猋妖也是個厲害角色，荒郊野嶺突然看到一只妖，誰都會害怕叭……”
她的話很多，但不難聽。
迎着夜風，嗓音糯叽叽的，水眸圓溜明亮，竟讓人聽出幾分撒嬌意味。
說話時手上動作不少，手指勾住的小桔燈一晃一晃，金橘色的光芒和桃紅裙子是山間唯一的暖色。
随着身形擺動，她腰間的絲帶上下飄揚，仿佛也在幫她解釋一般。
山中草木皆靜，她站在星光下，眼中閃着碎光，靈動且朝氣盎然。
江冷星略微側眸。
他第一次站在人前，聽這麽多話。
桃妖……話都多嗎？
田桃語無倫次，想澄清今晚誤會。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江冷星表情，不想從始至終，他眉目清冷，表情沒有一絲松動。
甚至，最後別開視線不看她。
說了這麽多都不信嗎。
她想再叭叭兩句時，江冷星又看了過來，找到她話中漏洞：“你也是妖。”
身為妖，怎會被妖吓破膽。
田桃立即反駁：“那能一樣嘛，我哪有它吓人。”
話音未落，就見江冷星朝她走了幾步，手腕一擡，玉劍對準她的腦袋刺了過來。
眼看頭頂落下一把玉劍，田桃脊背一顫，下意識地閉緊了雙眼。
怎麽一言不合就動手。
即便她是猋妖同黨，也該審訊一下吧……
等了一會，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頭發似乎被人撥動了一下，酥酥癢癢。
田桃悄悄睜開一只眼。
只見江冷星離她三步之遙，劍并未出鞘，手腕輕動，一根枯草枝劃了個弧，被劍鞘挑出。
應當是她鑽灌木叢時，将枯枝蹭到的頭發上了，頂了一路，自己沒發現，到讓他看見了。
她摸了摸被撥亂的發絲，也不知道他什麽意思，是信了她的話，或是需要她給出更多證據。
“江師兄，我是只好……”
她“妖”字還未出口就被打斷。
江冷星長睫垂落，從她身旁緩緩走過，目光下斂望向茫茫黑夜。
随後，輕描淡寫吐出一個字：“有。”
說完轉身離去，飛快消失在視野之中，留她一個人在風中思考。
他這意思是，她有綠臉妖吓人？
田桃：“……”
胡說八道，退一萬來說，她也比綠臉妖要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