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牽住

第042章 牽住

田桃剛抿了一口茶, 又吐回到了茶盞中。

一不留神這兩人咋鬧成這樣?

陡然間,局勢有點尴尬。

柳飄飄趴在院子裏,鬓邊簪花歪向一旁, 發絲淩亂松散,兩只手陷進泥濘中。

她仰起的雙眸,蘊滿震驚。

從來都是她挑男人的份, 勾勾手指,羅裙底下卧倒大片,哪還輪得到別人嫌棄她。

況且,她還沒開始使出真本事。

這位姓田的俊俏修士,有點意思。

江冷星在落招之時, 退到一丈之外, 雙眸微微一沉, 指尖凝着耀白微芒。

若柳樹妖再敢上前, 随時準備将人送到千裏之外。

茶水順着衣領,滾珠般滴落,他毫無狼狽窘迫之态, 薄唇微抿, 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田桃有些無言以對。

江冷星如此防備模樣,确實誇張了。

在他眼中,雌妖雄妖都一樣,不存在憐香惜玉之分, 要是不小心碰到他, 鐵定都要挨揍。

可柳飄飄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摸着, 他就讓人摔了個屁股蹲, 毫無道理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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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江湖,需廣結善緣, 千萬不能樹敵太多。

她馬上要雲游四海,大家都是妖,有難就幫,幫不了安慰幾句也行,至少不能埋下仇恨的種子。

但這些都不在江冷星考慮範圍之內。

田桃思慮周全,一臉和氣道:“飄飄姑娘,我師兄脾氣不好,你別介意。”

說罷,她作勢上前扶人。

可甫一邁出腳步,兩根清涼的長指勾住後領,微微用力往後一提,把她撈了回來。

寒冷的氣息灑在發旋處,江冷星收回長指:“別過去。”

一聲命令落下,田桃心裏納悶,行動上卻很老實。

她正要問為何時,柳飄飄已從地上站起,把将要墜落的簪花插好,雙眸含笑。

“小郎君,何必劍拔弩張,把人家都弄疼了。”

柳飄飄酥軟的指腹按摩腰肢,嗓音甜膩帶着一絲委屈,明裏暗裏有股責怪之意。

江冷星眉眼冷了幾分,壓根不吃她這套,即使後悔,也只會因為方才的力道不夠重。

氛圍逐漸奇怪,田桃扯了扯他的衣袖:“消消氣。”別為了一點小事打起來,祝卿卿還等着他去救。

江冷星長指虛空一握,引玉劍被召喚出來,他握住劍柄,聲音冷淡:“站遠點。”

這是要打架的節奏,田桃後退一大步,不停勸架:“師兄,退一步海闊天空。”

不至于因為一盞茶,拔劍相向,他不是很會掐訣嗎,宗服髒了念個訣的事。

她繼續說:“貿然欺負弱小,傳出去對師兄名聲不好……”

叽叽喳喳聲不絕于耳,江冷星一記冷眼掃去,身後随之靜了下來。

迫于威懾,田桃抿緊唇瓣,不敢再冒出一個字。

院子裏傳出一陣笑聲,柳飄飄手指絞着發梢,突然又一臉傷心:“同樣是妖,小郎君為何護着她,而想要殺我?”

目光掠過白衣,她瞥向少年身後,小桃妖正撞進她的視線,雙眼懵懂還沒弄清狀況。

江冷星側了側身子,挺拔的身形将身後之人擋住,阻隔兩妖相望。

柳飄飄似笑非笑:“怕我吃了她嗎?”

一雙狹長的眸子流轉到少年臉上,從眉眼到鼻梁,再移到紅潤的唇瓣。

整張臉,都在她心底過了一遍。

接着,眼神仿若利爪,探向少年凸起的喉結處,沿着淺紫色的衣領下滑,從胸前輾轉至勁瘦有力的腰肢。

咽了下口水,她想要再往下看。

倏然間,一道劍風掃來,石桌轟然炸開一條裂痕。

江冷星眸光冷厲,将黏在身上的視線驅趕掉:“把今日抓的人放了。”

驟風如刃,來勢洶洶,柳飄飄雙眼頓時酸痛,她擦了擦嘴角,稍微收斂了些視線。

“少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江冷星懶得再同她廢話,抽劍指着她:“紫雲山,祝卿卿。”

田桃登時不解,柳樹妖抓走了祝卿卿?她怎麽一點都看不出來。

盯着指向喉間的劍刃,柳飄飄也不想繞彎子了:“人是我抓的,你奈我何?”

江冷星聲音淬了冰似的冷:“把她放了。”

柳飄飄笑而不語,口中默念法決。

猛然間,小院之中風景變化,地面爆開裂痕,憑空鑽出無數的柳條,像一雙雙手到處亂抓。

腳底的泥土松動,田桃正想要躲開,一條柳藤從後邊冒出,死死纏住她的腰身。

柳飄飄催動柳條,将她拽了過去:“桃妖還是祝卿卿,你選一個?”

在少年沉默的一瞬,柳藤飛速生長,纏住了田桃的喉嚨,滿滿威脅之意。

趁還能說話,田桃和她講道理:“飄飄姑娘,我救了你,你不能恩将仇報。”

柳飄飄附耳過來:“我心腸歹毒,怎會挂念你這一點小恩情。”

更何況她的傷是假的,何須要人來救,太天真了。

哇靠,這年頭壞人都這麽坦誠嗎?

修仙界弱肉強食,大佬對決,小菜雞遭殃,田桃握着柳藤,另一只手悄悄幻化出一枚暗器。

這是她新學的法術,徒手召利刃,出其不意傷人,使敵人防不勝防。

簡而言之就是——偷襲。

速成法行不通,她只能指望一些不入流的旁門小道,比如說簡單的飛刀、暗箭之類的。

暗器之于名門正派,十分不恥,但對于她這種只想保命、臉皮厚點的小妖來說剛剛好。

那廂,柳飄飄一臉得意,仍在談條件:“你想要救哪個?”

少年身形修長,聖潔仙服藏不住年輕有力的體魄,她眼神充滿了渴望。

柳飄飄圖窮匕見,又道:“都想救的話也行,待你和我一夜春……”

田桃雙耳一顫,一夜什麽?

這話不得了,重度身體潔癖兼心理潔癖的玉劍修士怎麽聽得了此般腌臜的言論!

果不其然,江冷星像白白被人占了便宜般,目光淩厲,提劍一劃:“不自量力。”

空氣凝成了冰,倏然炸開,碎冰利刃将柳條悉數割斷。

在柳飄飄還未反應過來時,田桃已經安穩回到了少年的身後,手指夾着沒飛出去的暗器。

劍氣震蕩出去,柳飄飄身體懸空撞在院子籬笆上,最後滾落在地,吐了一口鮮血。

她張着血口,笑容興奮:“原以為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臉,是我小瞧你了。”

此刻憑借她低價妖力,根本奈何不了他,下一瞬,柳飄飄掌心撐地,一團烏黑濁氣陡然冒出。

眨眼功夫,她就将黑氣吸入了體內。

在玉劍揮來之際,她施動陣法,小院中央浮現一串符文,風沙随之揚起。

眼前昏天暗地,完全看不清任何景象,田桃緊緊揪住冰冷的衣料。

混亂間,江冷星似乎向她走近了些,默不作聲,将她腕骨握在了冰涼的手中。

再清明時,栽花小院和柳飄飄都消失不見。

他們陷入了幻境,回到了最初那片幻幽林,感覺又迷路了。

田桃疑惑:“師兄,你早就知道柳飄飄有問題?”

江冷星牽着她東走西走,好像在找路,輕輕應了一聲:“嗯。”

“……”

所以從頭到尾,只有她被蒙在鼓裏,還傻兮兮送人回家。

這世界好複雜啊。

田桃疑惑加深:“那師兄為何還要上她的當,繞了一圈又回來,白白浪費時間?”

江冷星停在一棵樹下,手指一直掐着她的手腕,一副不想解釋,但又嫌她吵鬧的表情。

糾結了會,他耐着性子說:“我們一直處在幻境之中,只要找到有用的線索才能出去。”

“我懂了。”田桃點點頭,轉了轉手臂,“另外,師兄松手吧,太麻煩你了。”

實際上是她嫌冷,五指按在身上,像被冰包裹住,實在受不了。

江冷星随即不太友善說:“你當我願意?”

幻境之中危險重重,專挑靈力低微者下手,他護得了她一時,但阻止不了邪氣鑽空子。

田桃配合道:“不願意不願意,師兄受委屈了。”

江冷星:“……”

柳飄飄借助外力施展的幻境,屬于高級幻陣,無法輕易破解。

四周迷霧重重,每一處都不太一樣,但又異常相似。

腳底無路,上空灰蒙蒙,沒有任何星辰能指明方向,他們好像被困在了一個遼闊的森林,探不到邊際。

田桃看了眼四周,心底有點空:“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

江冷星嗓音又輕又緩:“不會。”

聽着就像沒有一絲漣漪的湖面,特別的平靜。

田桃随着他一直向前走,沒有說話,她的手一直被拽緊,慢慢地習慣了他身上的冷意。

也可能是,他的手指染上了她手上的溫度,總之兩人都不冷了。

過了會,耳邊響起一道聲音。

江冷星問她:“你準備外出游歷?”

知道這種內部消息的,寥寥數人,田桃反問:“你咋曉得?”

靜默一瞬,江冷星回道:“陸師弟說的。”

連這事都能傳到江冷星耳中,說明紫雲宗幾乎都知曉她的計劃,陸師弟不去當宣傳委員可惜了。

田桃皺了皺眉:“他何時告訴你的?”

“忘了。”

說是忘了,江冷星記憶不禁回溯到一個月前。

他回到雪隐峰不久,就收到了陸雲書的信箋,信中大致內容圍繞着小桃妖。

說是她粗心大意,故而漏了贈禮,望他別生氣。

信中末尾提到一句:桃師妹将要雲游四海了,師兄可願随我一同前去送別?

因而他才得以知曉她莽撞的心願。

被江冷星知道也沒什麽大不了,田桃坦白告訴他:“是有這個計劃。”

江冷星手指收攏了些,略帶嘲諷道:“本事不大,膽子不小。”

“師兄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

田桃眼珠子一轉,別以為她沒聽出來,這人是在明着諷刺她菜。

但後半句,她沒聽懂。

原想着江冷星不會再開口了,又聽見他說:“你連柳飄飄此類低階妖修是敵是友都分不清,怎還敢一個人冒冒失失跑出去外面。”

“我該請個保镖嗎?”

“如此也行。”

田桃單手從挎包中摸出玉佩,伸到少年面前,眼睛一彎:“所以師兄答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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