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閉眼

第044章 閉眼

田桃餘驚未消, 加之心裏悶着一口氣,雙膝發軟間,原地搖擺了兩下, 差點倒向一旁。

即将觸碰到身側之人時,她暗道不妙,好怕江冷星閃躲, 任由她砸在地上。

但他舉措有些出乎預料。

就要撲在寒冬般的懷裏時,他長指輕輕一擡,托住細瘦的手肘,非常極限在彼此間留出一絲縫隙。

這點距離像紙一樣薄,他身上流淌的冷意十分透徹, 待人站穩後, 才慢慢将手放下。

歷經過上天入地的刺激後, 田桃烏發成了一蓬野草, 亂糟糟頂在頭頂,衣裙也松松垮垮,不成樣子。

她将打成結的長發捋順, 再一絲一絲撩到耳後, 面前的視野随之清晰,接着又齊整好衣領。

做完這一切,一仰臉就撞進漆黑的雙眸中。

江冷星萬分稀少贊許道:“方才表現不錯。”

說這話時,目光游走到她炸毛的發頂和尚未恢複血色的臉上, 語氣沉靜, 無誇大其詞的嫌疑。

他很少說話, 別提表揚人, 此刻說出這般話,含金量十足。

田桃心裏美了, 但臉上很謙虛:“哪有,主要多虧師兄相助。”

實際上,她也覺得自己特厲害,江冷星傳輸了點靈力,再簡單交代兩句,她就能圓滿完成任務。

那可不是一般的強。

看在他說話好聽份上,田桃就不怨他之前救駕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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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打起了小算盤:“師兄,剛剛你那招叫什麽名字,能不能教教我啊?”

将靈力化作靈錐,像一把拉成滿月的彎弓,爆發力極強,将敵方打得片甲不回。

又酷又炫,她也好想學。

江冷星正在四處觀察,過了會淡聲回道:“一日學不會。”

解決完目前之事,最多需要一日,小桃妖若想學點法術,方便日後游歷,此方法是行不通的。

田桃不氣餒:“那就兩日。”

“兩日也不行。”

“那需要多久?”

她略微反思了下,江冷星的話雖難聽,但很有道理,她目前所學的技能,不足以面對大風大浪。

若不想半路游玩被妖噶了,需提升些修為,此時身邊這只小綿羊,應該能讓她再薅些羊毛。

見等不來回應,田桃眼底漫出點小驕傲,自誇起來:“我領悟力強,想必用不了多久。”

接着她一臉狂喜,自言自語:“三日足夠了吧,再不濟十日……”

江冷星找到了線索,幽冷的眸子轉了轉,随後沿着一條幽徑走去。

沉思時,他不喜有人打擾,也壓根沒空理會她,但那些碎碎念,他一字不漏落入耳中。

然後,有點聽不下去了。

他倏然發現,小桃妖不經誇,一誇心就飄了。

不過贊揚了她一句,她卻能自由發揮,臉上藏不住的燦爛笑容,将自己幻想成天賦極佳之人。

田桃追趕上他的步伐:“師兄多久就學會了這招啊?”

江冷星:“一個月。”

一個月比想象中長點,但也是能接受的範圍,田桃唇角揚起:“以我的資質,大概要多久啊,三個月行嗎?”

身邊猶如追着一只麻雀,咿咿呀呀吵個不停,江冷星腳步一頓,驚訝于她的自信心。

脫口而出便是三個月,她未免太天真了些。

他所說的一個月,是整整三十日的不眠不休,勤學苦練。

在苦寒的雪山之巅,荒無人煙處默念口訣,将靈氣灌入霜雪之中,再融進體內,直至随召随出的境地。

那樣的日子,極少有人能夠忍受。

小桃妖混跡于妖界,所見所聞不會狹隘,但行為舉止,透露着一股憨傻。

如她這般的性子,游走在外,旁人最先哄騙的就是她。

江冷星握着手中的劍,轉過身去。

他白衣潔淨,渾身如飛雪般清冷明朗,雙眸淩厲,将要宣之于口的話亦是不近人情。

“以你的資質——”

但話到唇邊,他遽然止住。

和料想中不同,他以為自己最先看見的,是小桃妖志驕氣盈的臉。

可實際上,猝不及防對上了她炯炯有神的雙眼。

眼眸澄澈,像一面鏡子,莫名讓他想起雪隐峰的清雪,皎潔明亮。

大部分時間,山雪白芒刺眼,僅在照進一點晝光時,才會有賞心悅目之意。

但沒有日光之際,大雪就如往常無異。

小桃妖此刻很像山峰上的雪,時而平平無奇,時而讓人眼前一亮。

她眼底的莽撞不禁讓他懷疑,若是真教她術法,她便會一股勁去學。

田桃眨了眨眼:“以我的資質如何?”

一副求知欲滿滿的模樣,她好像真的信了自己天賦異禀。

江冷星倏然想到,她會如此,好像和自己也有點關系。

如師尊所言,紫雲宗和她比試時,他全程洩洪,讓了她三招。

硬要追究的話,他也有錯。

話突然有點燙嘴,他斟酌道:“以你的資質,大概需要七……”

“七什麽?”

把“年”字藏去後,江冷星很違心說了三個字:“七個月。”

田桃一臉苦惱:“時間有點長诶。”

“……”

江冷星背過身去,沒有接話。

沿着路徑走到底,視野豁然開朗,一座閣樓憑空出現,古色古香的風格,在翠林中十分隐秘。

大門敞開,不見柳飄飄的蹤跡。

樓閣共三層,大堂正中有兩座環形樓梯,棕紅色木質欄杆上,挂滿姹紫嫣紅的輕紗。

胭脂水粉氣味馥郁,绫羅綢緞散亂在階梯上,一路輾轉延伸至二樓。

一陣穿堂風吹來,紗衣翻飛,像要随風卷上天。

這裏感覺有點像尋歡作樂之所。

田桃瞥向白衣少年,踏入閣樓後,他的視線毫不避諱,在每一件紗衣上掃過。

也不知他是沒猜出來,還是心底根本就不在意。

大廳空無一人,二樓傳來異響。

江冷星拾階而上,田桃跟在後面。

二層裝飾華麗,珠箔銀屏,冗長的走廊兩側,皆是廂房,每扇房門緊閉。

怪異動靜是從盡頭房間傳出來的。

有衣料摩挲聲、低吟的人聲和難以形容的其它聲響。

田桃皺了皺眉,這個聲音,是那種聲音嗎?

她又看了眼江冷星,他臉色并無異常,視線徑直盯着緊閉的雙門,似要透過門縫,去看裏面。

也許是她想多了吧。

壓下疑惑,田桃随之走近,怪聲逐漸放大,她很清晰地聽到了一絲木質結構撞擊聲。

以她短淺的閱歷來看,單聽一種聲音并不覺得有什麽,但組合起來,就很微妙。

好像靠近了不可描述區域。

廂房中的碎響并未停止,裏面的人仿佛察覺到門外有人後,故意弄出了更大的動靜。

啪嗒啪嗒——

田桃行動遲緩,正在考慮用什麽樣的方式進入時,江冷星已經提着劍站在門前。

濃淡相宜的劍眉下,眼眸弧度柔美,長睫微垂,将眼底的冷厲藏去。

僅看半張側臉,讓人容易誤會其眼神會如春水般溫潤。

但實際上他是冰山中流淌下的清泉,不含一絲雜質。

正因如此,田桃登時慎重了起來。

她摸了摸臉蛋:“确定現在進去?”

少年薄唇微張,嗓音簡短:“否則?”

田桃的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進去,否則會後悔。

可惜她趕不上喊個高能預警,少年掌心蓄力,輕輕推了下雕花木門。

須臾間,房門被靈光炸碎,裏面風景闖入視野之中。

田桃小臉煞白:沖動是魔鬼啊。

開門見山般,廂房正中是一架床,前方有一串珠簾,靈力震蕩下,珠串如波紋般搖晃。

因而此刻床上畫面一覽無餘。

柳飄飄正跪坐在床上,兩手撐在身後,仰起脖子,翠色紗衣挂在手臂上,雙肩裸|露。

在門破之際,她随之側頭看來,眼神和狐貍一般勾人,紅唇彎起,身體一上一下。

其實嘛,目前為止內容有點不雅,咬咬牙也能忍過去。

但重點是,她身下還有一個人。

而且從衣着來看,是個男人。

純情如江冷星,到這一步,再遲鈍也能反應過來,廂房內究竟在做什麽。

他僅是非常短暫地瞥了眼床的方向,就好像吃了一顆辣椒。

臉頰騰起紅暈,眼神驚訝,雙唇微張,下意識地想要藏起來。

白着臉進去,紅着臉出來。

田桃反應慢半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陡然間後領被人揪住,江冷星退出廂房之時,順便把她也拎了出來。

耳畔吹來凜冽的氣息:“閉眼。”

她瞪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被人拽着後退:“我看不清路啊。”

話音未落,一只冰涼的大掌覆下。

長指仿若冰冷的面具,嚴嚴實實罩住她的大半張臉,指縫緊閉,不讓她有任何一絲可以偷看的機會。

睜開眼一片漆黑,長睫眨了眨,在他手心輕輕柔柔刮過。

江冷星帶着她後退了幾步,田桃步伐雜亂無章,東倒西歪間,好像絆到了什麽東西,整個人浮空向後仰去。

她膽戰心驚:“要摔了要摔了。”

“摔不了你。”

清冽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我看路行不行?”

江冷星長臂一收,将她束縛在懷中:“不行。”

田桃身體輕飄飄,腳底虛浮,臉上像被寒風吹拂。

她心底有點怨氣,雙手去扒拉他的手指:“你不看還不準別人看嗎?”

江冷星傾身過來時,胸膛貼上她的後背,将她整個人都按進了懷裏。

身後重力壓下,田桃被迫彎腰,整個人縮在他身下。

倉惶間,他一點也不講究男女有別,附在她耳邊,咬牙切齒:“你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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